Freedom(6)

　　里头嵌着一个“蔺”字。

　　裴峙凑上前隔着玻璃认真观看，端详着这个看似端正的蔺字上面一些细看才能察觉的瑕疵。并不均匀的颜色，偶尔歪曲的笔画。

　　那都是初学者第一次学章刻时难免留下的青涩痕迹。

　　这算不上不是一枚漂亮的私印，可裴峙却在注视良久后忍不住弯起嘴角露出了点笑容。

　　那笑容里有怀念，也有些许的感伤。或许是因为这枚印章，他又忍不住想起了他和蔺宋文的从前。

　　他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过他和蔺宋文的从前了。

　　这枚并不漂亮的私印是裴峙刻的。

　　他当年要为一部电影做准备，主角是个玉雕师，他虽然不至于要在雕刻上面有什么大成，可为了配合角色，最基础的东西总还是要学会的。

　　于是他开始拿各种东西练手。

　　一开始只是木头，后来被蔺宋文知道了，就找人给他淘了一匣子的玉石原料给他刻着玩。

　　裴峙拒绝不能，就只能收下，然后雕得更加仔细认真。

　　短短半个月下来，竟也真的像模像样了。

　　送蔺宋文的这枚私印就是他在将雕刻技术学习得七七八八以后坐在蔺宋文的书房里一笔一划亲自刻的。男人收到这枚在他眼里还有很多不足的印章时显得很开心，甚至可以说颇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当下便扯过盛着朱红印泥的盒子，结结实实地按了进去。

　　不仅抬手就在他公司的财务报表上按了两下，还扯开在他腿上坐着的裴峙的衣领，在裴峙惊慌失措的挣扎下，在他心口处结结实实地按了一下。

　　朱砂血一样的红印在白皙细嫩的胸口，那个笔画清晰的“蔺”字艳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真漂亮。”

　　他看着蔺宋文着迷一般地盯着他心口，嘴里喃喃自语。

　　裴峙便情不自禁地发起抖，只觉得心口处烫得仿佛要生出剧痛。

　　事实上，后来确实也生出了剧痛。

　　但不管怎样，这是他送给蔺宋文的第一份礼物，如今相隔这么久能够在这里偶然看见，裴峙心里还是欣喜大过苦涩的。

　　他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相机存住了这副作品和那枚印章。

　　直起腰身，正要收起手机，耳边却传来一声满含嘲讽的冷笑声。

　　“你该不会到了如今还没有放弃你那点可笑的爱情吧？”

　　他转过头，看见几步以外，方敏恩靠着身后的白墙，抄着手臂冷眼看着他。

　　神色间，是与当年如出一辙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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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裴拍了拍蔺四

　　（方敏恩不爱小裴，他只想占有他，睡他）

　　

 

第10章 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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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敏恩与他对视，眼底的神色更加复杂。

　　裴峙没说话，只盯着方敏恩看了一会。

　　然后在男人被他看得火起以前，裴峙却先收回目光，转身继续往走廊尽头走去。

　　见他如此反应，方敏恩再站不住了。他脸上的神色一冷再冷，几乎来不及思考更多便抬步追了上去。

　　脚步声在狭窄的走廊里传出回响。

　　裴峙人已走到尽头，刚要转弯，肩膀却被一只从后面探来的手蓦地扣住，然后整个身体被掰转重重地按到了墙上。

　　后背被撞得发疼，裴峙脸上泛起痛色，眼神却半点软弱未现地看向男人。

　　方敏恩站在他身前，低头注视着他的眼神又凶又狠，仿佛要生吃了他一般。

　　“裴峙，七年不见，你胆子有了不小长进啊。”

　　嘲讽的话语落进耳朵里，带着锋锐的厌恶，以及掩藏在恶劣情绪下蠢蠢欲动的不堪欲望。

　　裴峙仍旧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这样看似逆来顺受实则软硬不吃的顶撞彻底点燃了方敏恩心中的怒火。他抬手猛地钳住裴峙的脸颊，低声吼道：“说话。”

　　他的动作咄咄逼人，力道也越来越大，裴峙在那点剧痛的催促下，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抬手握住方敏恩的手腕，臂膀用力地将那只手一点点扯开，然后不冷不淡地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方先生。”

　　方敏恩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扯开，目光盯着他脸颊上被自己捏出的红痕看了一会，然后才弯起嘴角嗤笑了一声。

　　“好久不见啊，裴峙。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在当蔺四身边的婊子啊。”

　　方敏恩向来喜欢羞辱挖苦他，对此裴峙早已习惯。更何况方敏恩说得也没错，他跟蔺宋文上床，蔺宋文给他资源，确实跟那些卖肉拿钱的婊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是更隐晦，说出去更好听一些。

　　但其实本质都是一样的，让人恶心。

　　可那又怎么样，他低贱，这群手握权势脑子里只有酒色钱权的人却又高贵到哪里去了。

　　面朝着光亮，裴峙突然弯起眼睛。饱满的红唇勾起，那张英俊揉杂漂亮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得像风一样的笑容。

　　方敏恩从来没见他在自己面前露出过过这样的姿态，一时间竟不由自主地愣在了原地，连那些扎人的话都忘记说了。

　　直到裴峙走近一步，扶着他的肩膀，微踮起脚凑到了他耳边。

　　然后那句带着笑意的话语随着他身上温暖的暖香一同在耳边铺陈开来。

　　“是啊，我还在当蔺宋文的婊子。”

　　“那你呢？方敏恩，这么久不见，你不还跟七年前一样念念不忘地想睡我这个婊子吗？”

　　方敏恩才蓦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惊诧地看着裴峙，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见男人如此表情，裴峙心里那股恶气终于消散了许多。于是他轻笑着，若无其事地退开，将错愕不已的方敏恩甩在身后，转身毫不留恋地继续往后院走去。

　　踏在木地板上的轻缓脚步声落在方敏恩耳中，响亮得像巴掌声。

　　“裴峙！”

　　他终于回过神来。方敏恩脚步未动，嘴里却爆发出一声怒喝。

　　裴峙脚步停都没停一下，背对着他径直走到了门口。

　　“你以为蔺宋文保得了你一世？我告诉你，他马上就要抛弃你了！”

　　裴峙不在意的背影落进眼里，激得男人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蓦地炸了毛。他抬手重重锤在身侧的墙上，眸光阴沉地盯着那道瘦削的背影。

　　裴峙伸手拉门的动作一顿。

　　就在方敏恩以为他会回头向自己追问，毕竟他知道裴峙曾经有多喜欢蔺宋文，裴峙却接续上动作，利落地拉开门出去了。

　　门页回弹，砸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

　　方敏恩和裴峙便又被隔开，各自在不同的两处天地了。

　　仆人说得没错，后院确实很宽敞。

　　裴峙贴着身后的门缓缓坐下，然后从兜里掏出了烟盒和打火机。

　　蔺宋文爱抽的烟跟他爱喝的酒一样，都是很烈很辣的那种。

　　裴峙喝不惯他的酒，自然也抽不惯他的烟。

　　于是火星在香烟顶端明灭，裴峙只低头吸了一口，然后便被那辛辣苦涩的味道呛得咳嗽起来。

　　他指间夹着香烟，弓着脊背，咳得惊天动地，仿佛眼泪都要掉下来。

　　又或许已经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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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巴好贱啊，小方

　　

 

第11章 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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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峙在后院待了很久，直到佣人过来叫他，说是要开饭了。

　　他才按灭手里的烟，一边温和地应下一边起身。

　　因为只是给方敏恩接风的便饭，所以座次间也没什么讲究。裴峙跟着佣人去到餐厅的时候众人基本上已经落座，见他进来便又向他投来目光。裴峙顶着这些意味不明的注视，慢慢走近，坐到了蔺宋文身边。

　　“抽烟了？”

　　他一靠近，蔺宋文就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尼古丁焦香。苦涩浓烈，是他自己惯爱抽的牌子。

　　裴峙其实没抽几口，但那烟就像蔺宋文这个人一样霸道可恶，仅仅只是夹在指尖，味道就足以侵略界限，熏染他整个人。

　　所以裴峙听他这样问也没有反驳，只垂着眼睛应了一声。

　　下人烫了毛巾碗筷，摆放到面前，裴峙伸手先是拿毛巾擦了擦脸颊，仿佛要把那点不久前落在脸上的诡异触感连同记忆一起擦除。然后又转过来更为细致地擦了擦夹过烟的那只手，努力把那点烟味全部蹭在布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