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眼镜啊,哪有戴眼镜,他分明......分明一直想的是陆炡啊。
廖雪鸣绝望地睁开眼,并住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伸手揉了揉眼眶,一抹湿润洇在手背。
明明已经消失很久的那种心脏不舒服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
而这次更为强烈,狂跳如擂鼓,跳到已经开始疼痛,令他恐惧。
自己可能已经病入膏肓了,廖雪鸣想。
思忖片刻,他慢吞吞地趴到桌边,拿来纸和笔,想写份遗嘱。现在不写,说不定以后就来不及了。
廖雪鸣长叹一声,提笔,然后又放下。
因为他不会写“遗嘱”俩字。
陆炡提着没喝完的咖啡进了办公室,林景阳和小陈两人忙活得焦头烂额、热火朝天。
办公桌上的文件放不了,一摞一摞得堆在地上。
见他来,小陈仿佛看到救星差点没哭出声,起身拽住他的衣摆,“陆检,您可算来了——”
他不动声色地把咖啡举高,放到一旁茶几上,平稳得没洒出一滴。
“具体什么情况?”
“好像是市检署的保密文件遭到泄露,正在严查此事。”
林景阳叹了口气,说泄密者还没彻底找到,各地各级杯弓蛇影,今天来了通知务必严格管理文件。
要求近五年来的法律文书和案件材料,不仅要统一电子化归档,还得保留纸质版以备核查。落实到具体地区、案件类型和负责人。
他写文书的水平本来就一般,在陆炡来任职以前,要求没那么严格,达到合格水平就提交上去了,现在这一闹都得重新改。
对于休息日加班,陆炡好像并无太多意见。他坐回办公桌前,把林景阳交上来的材料,一页一页过目,未遵循诉讼法格式样本要求的随手标注。
边用2B铅笔画着,边喝着带来的咖啡。然而每喝一口,眉头总是轻轻敛起,又咽下。一种似乎不太好喝,但又强迫自己喝下去的感觉。
林景阳感动得热泪盈眶,心想陆检为了工作真是拼了,居然坚持喝这么难喝的东西为了提神!
“陆检别喝这个了,我去茶水间给你磨杯新的。”
说着,他顺手要抓起咖啡纸杯扔进垃圾桶。
结果被陆炡移到一边,使其免遭毒手,淡淡地说:“不用。”
他抬眼,看到林景阳穿着比较正式,被摩丝定型过的头发香味很重。
陆炡双手环臂,挑眉问:“你这是......相亲去了?”
还没等林景阳说话,小陈发出杠铃般的笑声,“陆检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差点没把我笑死——”
“闭嘴。”林景阳气得咬牙切齿,回头瞪她。
这让陆炡难得来了兴趣,继续问:“怎么回事?”
“哎呀我自己说吧。”林景阳生无可恋地长叹一声,“今上午我确实相亲去了,妈的,被媒人给坑了。就算我条件一般,也确实三十一了,但也不至于给我介绍四十多岁的对象吧?整整比我大十二岁!”
他特地用重三音大声重复,“大十二岁!”
两人沉浸在犟嘴之中,全然没看见检察官渐渐黑下去的脸。
“十二岁怎么了,我看就挺好。林助理,你可不要搞年龄歧视。”
“谁歧视了?小陈你别在这偷换概念。我犯得着找比我大那么多的吗,要你你乐意?!”
“那不好意思了,我只喜欢比我小的,大十二岁的老男人我看都不看一眼。”
“哎哟你不是挺门清的么,也知道不能找比自己大十二岁的!”
“咋啦,你这老得发梗的草,还怕被更老的牛啃啊——”
“啪嗒”一声文件被扣在桌上,陆炡冷声道:“闭嘴。”
瞬间两人噤若寒蝉,才注意到检察官阴沉的脸色。
陆炡用笔敲了敲林景阳的那摞,“回去照着标准重写。”
“......啊?”
成百上千份文书,林景阳差点没哭出来。
小陈呲着牙正要幸灾乐祸,只听陆炡哂笑一声,抬了抬下颌示意她交上来的,“你也一样。”
小陈笑不出来了,心想她怎么惹着这个老男人了?
【作者有话说】
有个大十二岁的人破防了
第30章 你是不是想追我?
一向担心医药费、“讳疾忌医”的廖雪鸣,瞒着身边所有人,神神秘秘地到县城医院挂了个专家号。
心电图、动态心电图、心脏彩超等等,能做的项目都做了个遍。
检查结果出来,医生告诉廖雪鸣心脏功能一切正常。而且他这么年轻,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问题。
廖雪鸣翻着这些报告单,一张图也看不懂,犹豫着问:“大夫,可我为什么有时会感觉心脏不舒服,特别是晚上睡觉的时候。”
“你工作加班多吗?”
“还好,一周有两三天要值夜班。”
“大概是工作疲劳,加上你太瘦了。刚才给你做心电图时,能明显看出体脂率低于正常值。”医生边写着药单,边说:“建议丰富饮食,多吃蛋白质,配合着这些药来,调理一下身体。”
他认真听着,随后去药房拿药,捧着五百多块钱的中药袋子回家了。
廖雪鸣谨遵医嘱,午饭和晚饭后各一袋。
在食堂吃饭的小王瞥见他拿出包中药,震惊地问:“哥们儿你这是怎么了,生病了?”
廖雪鸣也没敢说实话,含糊道:“......最近胃口不太好。”
“那这药还真顶用啊,怪不得这几天看你吃得多了,身上也没那么硌得慌了。”
他放下碗要去抱廖雪鸣,被陶静按住,“你少动手动脚。”
“干什么啊,都兄弟,我就抱——”
“别让我揍你啊。”
“......”
廖雪鸣出神地盯着黑得发亮的中药,端起碗一鼓作气,三大口喝了下去。
祈愿如王哥所说,真能有效。
此时响起两声短信提醒,廖雪鸣从制服马甲的口袋掏出手机,看到内容时一怔。
是棘水学院的入学通知,告知他手续已办理妥当,下周一到学院报道。
忽然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廖雪鸣想了想,把这件事正式告诉了馆里同事。
一听这个,在食堂吃饭的各位都十分惊讶,他居然会上心学业的事情,毕竟当初魏执岩怎么揪着他去夜校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而听说中间有陆炡帮忙时,更是惊讶得瞠目结舌。
唯独马主任红了眼眶,一副长辈看着孩子成材的欣慰模样,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你不知道我当初顶着多大的压力,才说通上面把你留下。”
又感叹:“果然是乐交诤友,不教损友,还得是陆检......”
一向公私分明的主任,让大家别吃食堂了。在殡仪馆院里支了张桌子,叫了烧烤店的外送一起庆祝。
不单单是为了廖雪鸣,也是高兴殡仪馆能走到今天。
“这些年离不开大家的齐心协力、同心同德。”他举杯朝向魏执岩,“来,老魏你必须陪我喝一个。以前的日子里,是我自私了点,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永安殡葬......现在你要是想去更好的地方,我也不拦。”
魏执岩沉默地摇了下头,举杯将啤酒一饮而尽。
一旁的廖雪鸣扒着花生壳,仰头看他们。
总觉得一起吃饭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可看他们却好像很悲伤。
陶静也低头偷偷掉了眼泪,轻声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
她毕业后找工作四处碰壁,在前公司被同级孤立、上级霸凌,最后选择了殡仪馆。
而家人极力反对女儿入这一行,她已经三年没回家过年。
面前递来一张纸巾,廖雪鸣正抿唇眼神担忧地看她。
陶静破涕为笑,拿过纸抹了抹眼,语气有点埋怨:“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找我商量了,以后你就只和陆检好呀?”
廖雪鸣低下头,小声地对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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