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最好的方案还是将我们的交易进行下去,你们通过考验,我们得到我们想要的,你们也得到你们想要的。”
“您认为呢,洛菲纳公子?”
西尔芙林睨他一眼,凉凉说道:“我们来到这里,就没有空手而返的道理。”
“好气魄!”调酒师笑着鼓掌,接着摊开双手,指向两边,“来吧,左右一边一间。虽然我不能告诉你们房间里有什么,但我可以给一个小建议,信不信由你们——洛菲纳公子,你去左边那间,保镖先生,你去右边。”
西尔芙林抬眼看他,眼神化作冰锥似的探针,直直伸进他的眼睛里,似乎要从那机械般的笑眼中挖掘出什么微不可察的东西。没人会怀疑那双蓝色的、神秘的美丽眼瞳能捕捉到即使只是一闪而过的、转瞬即逝的情绪。
调酒师姿态坦荡,笑意未变。
视线碰撞,针尖对麦芒。
西尔芙林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拿过左边门的钥匙,干脆利落地开锁,进门前留下淡淡一句:“我当然相信你了,蠢人能有几分心机?”
……
房间很大,没什么光亮,进门一眼便能看见它想突出的重点——一张类似牙科治疗椅的仪器,以及旁边小桌上放着的头戴式设备。
整个房间只给这一块区域打了光,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西尔芙林此时也没什么不该有的好奇心,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向那把椅子,坐下,躺好,拿起头戴式设备,毫不犹豫地给自己戴上。
戴上头戴式设备的那一刻,熟悉的感觉席卷了他,当意识到自己的考验是什么时,他几乎要笑出声了。
他感到一股没来由的荒谬,西尔芙林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给自己量身打造的剧情,他在这一出莫名其妙的荒诞戏码中扮演的角色究竟是什么呢?以前他觉得自己是一枚小小的棋子,实验参与不完全的“无名氏”,最特殊的地方可能就是自己是唯一逃出来的“实验品”。
现在他却不这么觉得了,在再次失去视觉、听觉与触觉的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知道,“诺亚方舟学会”在他逃离的那一天,就知道他一定会回来,并且一直在等他回来。
“感官剥夺实验”,他最擅长了不是吗?
暗处的监视器上,象征着西尔芙林心率的线条波澜不惊地浮动着,无比刺目地彰显着主人的心如止水。
如果这是“考验”的话,那怎么样算成功呢?
西尔芙林倏地想到,过往是“实验”,他只用撑到极限为止,没有“通关”一说。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同,他不知道“通关”的条件,到底是撑到特定的天数算成功,还是在某段时间内心率不剧烈波动算成功?
也不知道阿瑞贝格那边怎么样了。
不对,不对……
他们不可能与自己耗上个五六天,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小,而距离他戴上设备已经过去了很久,他敢保证自己的心率没有多大变化,如果要根据自己的生理状况做出推演的话,也只会得出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心率都不会有什么大的波动的结果。
他们到底想测验什么……
西尔芙林猝然发现自己恢复了听觉。
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响起,像大堆沙粒划过干燥的地面,西尔芙林脚底踩实,察觉到类似多个细小物体持续撞击地面的轻颤。
声音越来越近,震颤越来越明显……
直到一种光滑、硬质、带着皮革般细微纹路的冰凉触感攀上他的脚踝,西尔芙林才知道房间的黑暗处潜伏着什么东西——
他呼吸一滞,眼睛不受控地瞪大,脸上血色尽褪,冷汗争先恐后地从细小的毛孔中溢出。
西尔芙林浑身僵直,手指无意识地颤抖,监视器上代表着他心率的线条猛烈地颤动起来。
……
阿瑞贝格看着西尔芙林进门后,才拿过钥匙,准备开自己的锁。
“你家公子长得挺漂亮,可惜是个瘸子。”调酒师毫无预兆地开口道。
阿瑞贝格转身,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但我很喜欢他的瘸腿,有种病态的美感,我还蛮想收集、收藏起来,作为我家‘展品’的一部分的。”
阿瑞贝格手指关节响动。
“我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你睡过他吗,滋味如何?这种高高在上的贵公子,目空一切的小少爷,味道肯定不一般吧,就是嘴太毒了,不过那条瘸腿在床上一定别有一番风情,足以弥补‘毒舌’这一缺陷。”调酒师似乎真的开始幻想起来。
“你知道他那个房间里有什么吗?”他神经质地笑出声,“说不定那条瘸腿真能变成我的呢?”
“我有一个问题。”阿瑞贝格沉默了这么久,终于开口。
“什么?有关房间的吗,抱歉,我不能告诉——”
“不是。”阿瑞贝格打断他,“我是想问,如果你出事了,会有人来接替你的工作吗?”
第110章 锚点
其实摸爬滚打活到今天, 西尔芙林怕的东西很少,可能六岁之前有很多,但他已经记不清了。所有的恐惧点, 全在一次又一次的“脱敏训练”中被磨平, 部分没“成功”的成为他的“应激反应”,可那脱离了“恐惧”这个情绪。
遇见阿瑞贝格之后, 西尔芙林害怕的东西多了些, 他怕与阿瑞贝格分离, 怕他们无法走向永远, 甚至怕起了曾经渴望过的“死亡”。但这种恐惧不是对于某一“实物”, 而是对于某种“可能”。
如果要说起西尔芙林一直惧怕的东西, 说起现实世界实打实能触碰到的、让西尔芙林胆战心惊、只一眼就失控的东西——毫无疑问是蛇。
西尔芙林怕蛇。
说来可笑, 西尔芙林不怕失去五感, 不怕幽灵, 不怕老虎狼群, 甚至一度不怕死亡, 却怕蛇——所有种类的蛇,只要是蛇。
因为他的父亲就是被扔到蛇窝里死去的,被无数条色彩各异、品类丰富的蛇挤压拥簇,缠绕着每一寸皮肤, 咬的咬,绞的绞, 被淹没, 连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他其实不该知道的, 都怪那天打开了母亲的房门。
那天夜里西尔芙林没有睡着觉,走出房门想去厨房倒水喝,却听见母亲房间里传来的痛哭声, 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哭得他手脚发麻,血液逆流。太痛了,他想,母亲为什么哭得这样痛,好像灵魂都要脱离□□,然后在半空中碎裂成无数瓣。
他走到母亲房门前站定,发现她这次没有锁门,出于对母亲的担心,他悄悄拉开了一条缝——
看到了今后噩梦中始终挥之不去的画面,看到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午夜梦回时分,一直盘旋在脑海中的画面。
他看见母亲抱着手机,头颅不堪重负地垂下,埋在手肘里,肩膀不住地颤抖着,而手机屏幕上,正在循环播放一段视频——他父亲被人推进蛇堆,一点点被蚕食吞没的视频。
他不记得视频循环了多少遍,只知道直到天亮,手机趋于关机,那个视频都没停,母亲总是哭一会儿又抬头自虐似地一遍一遍看着,再哭、再看,毫不休止。
而当时小小的西尔芙林,就那样站在门外,隔着一条门缝,同样死死地盯着屏幕,无声地陪伴母亲像一寸一寸把自己的肉隔开一样,观看父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视频。
他看着那一条条的蛇,看着它们缠绕、蠕动,吐出信子,看着它们一次又一次“吃掉”自己的父亲,终于,在天快要擦亮的时候,西尔芙林慌忙跑到厕所,吐了个天昏地暗,边呕边流泪,两边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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