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娱乐圈](65)

　　对此，夏至仍然茫然。他能理解一个人累到极限的时候的确是什么表情都做不了的，但剧本中的那段，安宁的体力显然并没有到极限，他应该是可以有表情的。
　　直到今晚，夏至忽然想起了拍摄这段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在走神。
　　安宁的遭遇和夏至自己的人生的确有少许相似之处，令夏至在拍摄时也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往事，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夏秀珊。那个时候，夏秀珊确诊肝硬化，治疗断断续续进行了两三年，进出医院好几回，夏秀珊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逐渐转成了重度。
　　理由很简单，没钱。
　　夏秀珊确诊那年，夏至只有10岁大，根本不可能像安宁那样打工赚钱。学校老师了解了夏至家里的情况，也组织过几次捐款，可终究杯水车薪。夏秀珊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江海市辛苦谋生，根本不可能放下工作入院接受治疗直至身体完全康复。她只能一面继续辛苦工作抚养夏至，一面偶尔去趟医院给自己配点药。常年的劳累让她的病情恶化地很快，医生几度建议她长期住院，夏秀珊考虑再三却仍然选择出院，因为付不起那高昂的住院费。
　　那个时候，夏至才13岁。夏秀珊和医生讨论病情时总是避着他，可年幼的夏至却已敏感地察觉到妈妈陪伴他的时间大概已经不多了。他不敢在妈妈面前哭，就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哭。——万一妈妈不在了，以后该怎么办？这种事，夏至真是想也不敢想。这种绝望和无助延续了整整三年，噩耗并非猝然而至，而是像上涨的潮水一般将夏至慢慢吞没，令夏至至今回想，都只觉那荒凉如影随形。
　　幸好，那时遇到了关山。
　　夏秀珊这辈子活地很辛苦，可至少走地很安详。因为关山曾在她面前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夏至。
　　如果……那时没有遇到山哥呢？
　　心头隐约浮起这个念头，躺在温暖的大床上的夏至只觉心下一空浑身发冷，仿佛血液都被抽干了。这一瞬间，夏至忽然理解了安宁的这种空茫，感觉无助那是因为心里至少还有期盼。只有当万分确定，一旦自己倒下，身后再无一人时，那才是彻底的……空空如也。
　　而今天，夏至先后在林月和沈母的脸上看到了这种空茫，真可怕！
　　单独一人躺在大床上的夏至再也无法忍耐，他跳下床抱着枕头光着脚跑进了关山的卧室。“山哥，你睡了吗？”
　　关山还没有睡，他正开着床头灯看公司文件。见到夏至进来，关山了然地掀开被子，拍拍身边的床褥。
　　夏至迅速地让自己的枕头在关山身边安了家。
　　关山合上文件，关上灯。刚躺下，那具熟悉的身躯已滚入了他的怀中，死死地抱着他的腰。抓地那么紧，仿佛一松手关山就会飞走。关山暗暗在心底叹了口气，揉着夏至的发顶、背脊轻声道：“别怕，有山哥在。”虽然夏至从来不说，可关山却一直很清楚，夏至很怕去医院探病。
　　怀里那紧绷的身躯在关山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下来。又过了好久，夏至方才用力地“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夏至：导演，月姐居然想打我？
　　导演：换了别的主角，这巴掌已经打到了。所以，你还有什么不满？
　　青书&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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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新血
　　沈律终究年轻底子好，手术后的第二天傍晚就清醒了过来, 第五天就转到了普通病房, 身上插着的各种管子也撤了大半, 能开口说话了。转病房时，关山等人仍然全程陪同。待沈律在新病房安身, 医生护士等散去，大家终于有了在沈律劫后余生后的第一场谈话。
　　原本，若是奄奄一息的沈律坚强地对他们笑一笑, 夏至可能就要哭了；可偏偏沈律一见他们几个, 居然自己先哭了。于是, 夏至瞬间火冒三丈，怒吼：“药哥, 你能不能争点气, 像个男人？”
　　沈律被吼地一噎, 即刻就忘了哭。
　　夏至身边的唐驰却侧过脸嗤嗤地偷笑。
　　唯一靠谱的关山扭头把两个不省心的都瞪了一眼, 这才在沈律的床边坐下了。“老沈，人生中除了爱情总还有别的……”
　　“就是！林月都结婚了, 你还想着她干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可不等关山把话说完, 夏至就又吼了两声。
　　这下沈律终于笑了, 苦笑。“你还小，等你将来真正喜欢上谁，就知道了。”
　　“小个屁！”夏至立马翻白眼怼他, 斩钉截铁地道。“我谈恋爱绝对不会谈成你这怂样！”
　　沈律大概是被夏至这Man到爆炸的气概给镇住了，躺在病床上目光直愣愣地对着天花板许久才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关山见好就收, 当下正色吩咐夏至：“夏至，自己出去玩，山哥和你律哥有正事谈。”
　　夏至当然知道关山这是不想他再刺激沈律，他心有不甘可看着沈律那毫无血色的脸孔又于心不忍，只得无奈地叹着气，出去了。
　　夏至这才刚出门，唐驰也拉了张椅子在沈律的床边坐了下来，迫不及待地问：“你那天真准备去抢婚？”林月并非闪婚，正式举行婚礼之前甚至还办过订婚宴。那时，沈律也不过是请关山和唐驰两个陪他喝了一顿酒，席间大发感慨有缘无分。怎么这都到了大局已定的地步，又忽然想不开了呢？唐驰真是不明白。
　　然而沈律一见唐驰这一脸八卦的神色便又是一阵受伤，不禁低声嘟囔。“还不如把夏至留下来呢……”相比夏至那恨铁不成钢的痛骂，唐驰显然是在拿他的痛苦取乐。不是过命交情的好兄弟，绝做不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
　　唐驰心下了然，当下也翻了个白眼。“这两年，好听的、难听的，我和老关什么话都说尽了，你自己也什么道理都明白……结果还是想不开，我能怎么办？”
　　关山也没好气地附和。“这要是在古代、我要是你爹，早绑你进洞房了，保管什么事都没了！”
　　“我又不是女的……”兄弟处太熟了就是这点不好，基本彼此都能说话头醒话尾。沈律强撑着给自己的性别辩解了一句，终于道出出事原委。“婚礼前一天晚上，我接到她的电话……半个多小时，一句话都不说……后来我喝醉了，就想出去散散心。到底是不是去抢婚，我也不知道……我知道我们不合适，合不来……真的合不来。”
　　唐驰跟关山交换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戏精”这两个字。他忍了又忍，还是忍无可忍。“老沈，一般情况下，别人打电话给我，半分钟都不出声，我就直接挂断了……”
　　“老沈，林月昨天已经举行婚礼了，她已经确定是别人的老婆了。我建议你，以后如非必要，不要跟她见面了。”说到这，关山深吸一口气，又补上一句。“如确有必要，就派你的秘书去跟她见面！”
　　“唉……”沈律一声长叹，没有反对。
　　唐驰双手环胸，斜睨了沈律一眼。“你呀，就是见过的女人太少。可惜光影的女星资源有限，否则我都想介绍几个给你认识！”
　　哪知说到女明星，沈律的目光竟不自觉地微微一凝。
　　唐驰一看就知道有戏，忙倾前身继续八卦。“怎么，还真有？”
　　沈律一脸迷惑，隔了一会才犹疑着道：“有个救命恩人……聊过几句，后来我昏迷了……记不清了……”沈律还记得他出车祸后，正巧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路过，把他从车子里拖了出来，又打电话报警。要不是她及时施救，可能沈律早就没命了。
　　“蓝盈。”关山却是了然，“是我陪婶婶跟她联系的，女孩子很漂亮心肠也不错，没要钱，但想进娱乐圈。我看她资质不错，已经答应安排她试镜了。”那个叫蓝盈的女孩子今年才18岁，刚考入江海戏剧学院表演系。样貌端庄大气，性格沉稳，处事得体，一看就知是那种家境小康、品学兼优、从小就当班长的别人家的孩子的人设。
　　“嗳？她这么想进娱乐圈？”沈律还记得救护车没来之前，他的救命恩人不但给他做了简单的急救，还一直跟他对话使他不至失去知觉。那时，沈律就隐约听她提起过，她对表演很有兴趣，立志要当一线女星。但她既然对沈律有救命之恩，沈母的感谢必定不会出手太低。用巨额报酬换一个试镜的机会，是不是太亏了？
　　“人家本来就是学表演的，救你是做好人好事，真不在乎你那几个臭钱！”唐驰也已见过蓝盈，还对她印象不错。“小姑娘脑子够清楚，教养也好，不卑不亢。只要演技过关，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我打算让她试试云川四里的冷月一角，能过的话就准备跟她签约了。光影能拿出手的女星实在不多，要先下手为强！”在云川四中，冷月的戏份只能排到女五号甚至女六号，是个彻底的小配角。但在整部云川系列之中，冷月的这条线索却很重要，她的故事情节至少贯穿了两到三部电影内容，从一个不起眼的小配角一路走到了女一号的地位。唐驰准备让蓝盈试这个角色，可见对她十分看重。“如果真能把她挖掘出来，这大概是你出车祸后的唯一好处。”
　　相识多年，沈律早对唐驰的这张破嘴绝望了，只没好气地应了一句：“那就麻烦唐老板看在她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多多关照了！”
　　沈律毕竟重伤在身，聊了一会就感觉十分疲惫。是以，说过蓝盈，关山和唐驰很快也离开了。
　　走出病房，关山即刻便问道：“云川四的男一号还是选江城？”
　　唐驰点点头，应道：“袁导亲自见过了，的确他更优秀些。”江城是光影第二期艺人培训班出来的学员。去年，他参演了一部古代争霸题材的大IP电视剧，在剧中扮演世家出身深谋远虑的军师男三号，一心辅佐草根出身但心胸宽广武力过人的男一号争天下。这男一号和男三号在剧中基情四射，最终体弱多病的男三号因过度操劳吐血死在了男一号怀里，而男一号则秉承男三号遗愿一统江山。这部电视剧有权谋有征战还有基情，自然引来了不少关注，江城也由此一炮而红。而江城既是光影的签约艺人，眼见他发展势头良好，唐驰自然是要将更多资源向他倾斜的。
　　如今云川四开机在即，除了无足轻重几个小配角，其他角色都已有了确定的人选。可不知为何，关山对江城始终不太满意。“我还是觉得……”然而他话说半截，终是犹疑着摇了摇头，不肯多言。
　　唐驰只觉关山是被寇钧和夏至两人养刁了胃口，当下叹着气劝他。“江城是矮了点，但长相周正演技也过硬。”江城现年25岁，身高174公分，五官端正一脸正气，属于那种随时都能上国视去播报新闻的长相，十分符合国人传统审美。虽说论年纪、论身高、论颜值，他都比寇钧和夏至稍逊一筹，但是——“老关，娱乐圈里能出几个寇钧和夏至啊？江城情商高人也上进，肯定进一线。”
　　关山没有再吭声，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晚餐的时候，夏至亲自帮玲姐从厨房里把饭菜端了出来。不等关山表示意外，玲姐已满面春风地向他邀功：“今天是夏至亲自下厨！”
　　关山又看了一眼菜品，酱香牛肉、葱爆海参、罗宋汤、凉拌海蜇、寿司卷，全是他喜欢的菜色，丰盛地让关山心生疑惑。“怎么突然这么好兴致？”
　　“夏至明天就飞京城了，走之前你们兄弟俩聚聚嘛！”不等夏至说话，玲姐便已出言解惑。一转身，她又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盘越南春卷、两只舒芙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