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夫人(102)
“说说,先听听能不能让我两腿儿一蹬。”再开口,卫老爷子的热情度就锐减了,理智而冷静,不愧是商场打滚了大半生的主儿。
“我找了一男的。”对于直白,卫东大概是里里外外学了个通透,一点也没浪费这俩字儿的笔画。
卫老爷子拿着电话的手一顿,已经有些花白的眉毛一抖,“你说什么?”
“我爱上一个男人,准备过一辈子。”卫东选了几个一针见血,绝不打晃眼的词儿来表达。
卫老爷子点点头,很好,对于儿子用的词儿所表达的意思,他想他明白了,一点也不含糊,也没有任何不清楚的,甚至连疑问都省下了,清楚明白!
卫老爷子一个字都没说,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卫东第一次被自己老头儿挂了电话,一脸平淡,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好像刚刚他不是给自己八十高龄有高血压糖尿病的老父亲爆料自己出柜一般。
这边的儿子淡定得好像就是喝一杯水一样,电话那头当爹的也没有暴跳如雷。
“管家。”
“老爷。”
“去把老三和老四给我找来。”
“是,老爷。”管家应声出去给自家主人找人。
卫老爷子挺直的肩背看上去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可是依然挺直,精神的模样不像一个八十高龄的老人,脸上的神色很平静,那种震慑人心的平静,好像刚刚他不是听到儿子大大方方的承认直接出柜,而是一桩笑笑就刷过去的玩笑一般,如果忽略他怎么都控制不住的手抖痕迹,真的是一个平静得过分的老人。
卫青楚和卫青妩坐在父亲面前的时候,即便已经猜到了一些,但是脸色也相当平静。
“你们都知道老幺的事情?”卫老爷子开口问两个女儿,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嗯,刚知道。”卫青妩率先点头。
卫老爷子看向卫青楚。
卫青楚撩了撩颊边散落的发,点了点头。
“对方是什么人?”
卫青楚看了看父亲,“爸,您不会以为你能拆了他们吧?”看这样子,是准备棒打鸳鸯了?
“不拆还等着老幺给领回来做卫家下一任当家主母?”卫老爷子眼睛一眯,严厉的目光射向三女儿。
卫青楚轻笑了一声,带着嘲弄,“爸,您觉得您拆得了么?”
“两个男人有什么拆不了?”老人的神色带着一如当年的强势和睥睨。
“爸,老幺这次是认了真的,您觉得他认了真,您办得到?”
那小子明显是动了真感情,那个倔驴一样的小子,一旦对什么动了真,就是大罗神仙都拉不回来,玉石俱焚也要强硬到底,又不是没见识过,放什么狠话啊?
“两个男人认了真又怎么样?能结婚么?能生孩子么?荒唐!”
“八股老封建。”卫青妩低低的嘟哝了一声。
“老四,你说什么?!”耳聪目明的老爷子没有落下四女儿的那句嘀咕。
卫青妩抬起头看着父亲,“我说我支持您,您去吧,我还指望着老幺结婚生子接手他这摊子呢。”
即便知道这不是这丫头刚刚念叨的那句,卫老爷子也不打算死追着不放,“老三,老幺看上的那个男人是什么来路?”
“滨海市市长陆斯远。”
卫老爷子,“什么?”
“您儿子看上的那个男人,是滨海市的市长陆斯远,青年才俊,年轻 有能力有背景有相貌。”
卫老爷子一愣,勃然大怒,“这个兔崽子!居然——”
“所以爸,您最好斟酌一下情况在动手吧,这次八成是老幺缠上了人家。”知道陆斯远的身份,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没人会觉得,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市长会去跟一个男人纠缠不清。
除非他傻了!
可惜真正的情况确实是那个年轻前途不可限量的陆市长先开了口,开始的这段感情。
卫东年二十九就收拾了一切,公司该放假的都放假了,陆斯远却忙到了大年的最后一天,大年三十还出去处理了两件公务,抵近中午卫东才算把人带离了岗位。
陆斯远回家放下公文包,这今年的工作才算是真正的结束。
“我下午要回去。”饭桌上,刚端着碗扒了两口,陆斯远开口对卫东说道。
“嗯。”卫东嗯了一声之后就没话了,言语本来就不多,在饭桌上就更不大说话了。
陆斯远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粒儿,“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卫东抬起头看着他,“吃饭。”
陆斯远抬眼看回去,男人的眉眼上没带多少情绪,抿了抿唇,他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爸妈知道卫东在,这眼看大年三十了也没有打电话催他回去,但是今年已经是大年三十了,怎么着也该回去……
看着闷头吃饭的爱人,卫东有些无奈,“不是说好了么?等你身体好一点再说。”
陆斯远闷着头吃自己的饭,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第一六九章 陆家
对于自家市长媳妇儿这委屈的样子,卫东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心里还是心疼狠了。
他知道他急于跟家人公开坦诚噩梦的关系是因为什么,就是……
吃了饭,一如既往,把陆斯远抱到床上去午睡,自己卷着袖子粗手粗脚把碗盘洗了,回卧室的时候,陆斯远裹着被子闭着眼,没睡着。
卫东也不说什么,当他睡着了一样,放轻了手脚爬上床,掀开被子将侧卧着的人搂进怀里,没两分钟,呼吸就均匀了下来。
抱着箍着自己两条胳膊,陆斯远微微叹了叹气,这人是铁了心不打算跟他一起回去吧?要不然早就服软点头了……
手指轻轻的摩擦着男人肌理分明的前臂,算了,他不愿意这个当口去,那就等他嘴里的那个所谓的身体好了再说吧。
偎在男人温热的怀抱里,没一会儿,陆斯远就睡了过去。
午休这个习惯以前他没有,因为那些陈年伤痛,他尽量减少自己跟床相处的时间,眉头的工作量再大再忙,闭眼养神这样的事情他搜避免,只是为了预防夜晚的噩梦少发……
因为没其他的事情,卫东特地让陆斯远多睡了一个钟头才叫起他。
往年,这年关总有一些应酬是推不掉的,陆斯远不参合这些场合的名声在外,也抵不住一些实在不能推脱的。
今年,因为某个男人,陆斯远早之前就挨着挨着推了,这个年,他要在家闭门谢客休养身体,司机也直接打发回家过年了。
卫东自然就担起了司机这角色,把陆斯远送到家门口的时候都已经下午四点了。
把车子停稳,卫东跳下车把后座上的大包小包提下来,塞到陆斯远的手里,用下巴指了指门,“进去吧。”
陆斯远两手都提着东西,看着站在车门边点了一支烟的男人,“我今晚应该要留在家里守岁。”今天是年三十,他今晚肯定是没法回公寓。
“嗯。”卫东点头表示知道。
陆斯远说,“那我进去了,你回去开慢点。”
“嗯,知道。”
陆斯远看这人还是内衣临头改变主意的想法,转身进了院门。
看着陆斯远进去了,卫东抽完手上那支烟,才转身爬上车离开。
“少爷,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工作都忙完了吧?瞧着廋的皮包骨一样,这过年就好好待着家里,哪里都不要去,罗婶好好给你补补!”罗婶在陆斯远刚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人了,看见他手上的大包小包,赶紧丢下手上的活儿冲到院子里去接他,顺手提走他右手那一大堆东西,一边看一把念叨。
陆斯远把手里的两只袋子挑出来递给罗婶,“罗婶,这是给你和罗叔的新年礼物。”
罗婶拿着那两个袋子,眼里惊喜又感动,“哎呀!去年不是说了么,你这么忙就不要给弄了,怎么又单独给我们准备这些啊?!”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陆斯远轻轻扶着罗婶的肩头,微微一笑。
罗婶和罗叔的孩子很多年前溺水没了,罗婶年轻的时候在农村生的孩子,没有任何医疗条件,生了那个孩子之后伤了子宫,再没能有孩子,罗叔是个真汉子,妻子不能生,他也踏踏实实的守着,家里的公婆容不下,罗叔干脆就带着罗婶离开了老家,偶然辗转到陆家,就这么留了下来,一留就是几十年。老两口膝下没个孩子,伤痛无以为继,陆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就把所有直接转嫁到了陆家,全部心思都用在照顾好这伤痛累累的一家子,这些年下来,早把陆家当做自己的家了。
罗婶眼角的泪光一闪而过,抱着那两个袋子,满心满意的都是感动,她这辈子因为孩子,哭了多少痛了多少老天都看着,现在都给她补上了。
“少爷,谢谢……”
陆斯远摇摇头,揽紧了罗婶的肩头。
人活一世,没有多少人是容易的,这个朴实的女人在他人生最低谷的那些年比个真正带着血缘的长辈还呵护在意,这份恩情,他一直记着……
“快!赶紧进屋,这外面凉,别感冒了。”罗婶抹了抹眼角的泪意,赶紧把陆斯远往屋里推,“老爷子和你爸妈都在客厅,还有客人,快进去吧,罗婶给你泡杯参茶暖暖胃。”
“嗯。”
陆斯远走进客厅,客厅里正说着话的转头看见他,连陆家老爷子也站起身,“斯远回来了,工作的事情都忙了?”
陆铭涛和席安看见儿子,几乎是下意识朝他身后看去。
“爷爷,徐爷爷徐叔。”看见客厅里的人,陆斯远微微颔首问好。
招呼了老爷子和客人,陆斯远才朝着父母笑笑,“爸,妈。”
席安走上去,“回来了。”
“斯远回来了。”跟陆家老爷子坐在一起的两人看见陆斯远,眸子含笑着点点头,“这都除夕了,工作应该忙完了吧?”
“嗯。”
“小伙子能干啊,这小一辈中就你家这孙子最有出息,老陆啊,你好福气。”
“哈哈,别夸他,年轻人做出点成绩最经不住夸。”陆家老爷子嘴上虽然谦虚着,眼里却是满登登的笑意。
“伯父,我爸这话可是实话,这孩子确实是出息,小一辈儿中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了。”中年男人也忍不住对着竖起来大拇指,陆家这小小年纪就坐上滨海二把手的出息孩子,谁不羡慕啊。
“什么找不出来,李家那小子在军队现在都升至中校了。”陆家老爷子瞪瞪眼,立刻给找了一个对比的出来。
“得了吧,还不知道你,嘴上谦虚心里还指不定怎么美呢。”
陆斯远安静的坐在一旁,带着淡淡的笑意,坐在一旁陪着长辈。
席安看他的脸色恢复了不少,精神也不错,就知道这段时间那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男人把他照顾的很好。
她有些惊讶,看不出来那样一个粗狂的男人还能照顾人,这还真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陆铭涛的目光也时不时落在儿子身上,儿子手术后他有个急任务就出了门,至于后来这孩子遇见韩碧瑶犯病的事情,他回来妻子才告诉他看着儿子清廋的脸颊,他愧疚又心疼,一时之间连去见见这孩子都有些怯……
徐家父子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应该是来了一会儿了。
老爷子身体不好,跟孙子说了一会儿话,就去房间歇着了。
等老爷子走了,席安才拉着儿子问,“身体都恢复好了么?脸色怎么还是没红润?”
陆斯远摸摸脸,“妈,你这是关心则乱。”他嘴角吃得好休息得好,连那个苛刻的男人都没有揪着这事不放,就足以证明他最近恢复得不错。
“孩子身体接二连三出问题,没有哪个当妈的不心疼。”席安瞪了瞪儿子,佯怒道。
“我没事,妈,这是小问题,您别担心了。”
“傻儿子,身体有什么一定要给家里人说,你不说我们都不知道……”陆铭涛看着儿子,微微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