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42)
伦敦时间正好是晚上九点。
大本钟沉闷地，一次次地敲响。
柏川愣了愣，立即演出了习彦博的反应：面对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孩子，一个独居多年的成年人特有的无奈与尴尬。
“你不喜欢我，只是觉得一个人在国外寂寞了。”
游艇在河面上留下凌乱而冗长的涟漪。
浅辰先是一惊，然后窘迫地说道：“我有很多朋友，我的生活一点也不空虚——”他冲过去拉住转身离去的柏川。
“我真的很喜欢你……”
那种溺死的悲伤，绝望的哀求，紧拽自己的双手……强烈地感染了柏川。看着眼前人圆圆的可爱大眼睛变成了几乎落泪的弯月，突然有一种将他拥在怀中的冲动。
柏川想了想，回头对羽森说道：“不好意思，我忘词了。”
整个剧组绝倒。
浅辰直接抓狂：“柏川你……这是最后一幕了你就不能好好演一下吗？”
羽森差点把场记板砸在自己脑门上：“NGNG啦，都别说话，景色保留刚才的，告白重来一次！”
事实是，这一幕到最后演了四次，柏川才从容不迫地把台词念了下去。
回宾馆以后，大家都在开玩笑说柏川是为了故意恶整浅辰才故意NG，浅辰听了以后自然心情不爽，直奔柏川房间找他算账。
结果按了门铃，开门的依然是穿着浴袍头发湿润的柏川。
“小辰，还没休息？”柏川把门打开，“进来坐吧。”
“是啊，托你故意NG的福，现在大家都在笑我。”浅辰大大咧咧地进入他的房间，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无力地拖着两条腿，“真可惜，都没怎么旅游观光就要回去了……”
“你还想多玩一会儿么？”
“好不容易出国一次，当然想多转转了。”
柏川用浴巾擦擦脑袋，在浅辰身边坐下：“如果你喜欢，以后我可以带你出来。”
浅辰顿了顿，忽然回头看向他：“就我们俩？”
“嗯，这样就不用每天早起了。可以来这里待一个月，然后每天睡到下午再出去玩。”
灯光昏暗，墙上挂着中世纪风格的油画。
被褥雪白柔软，柏川的脸近在咫尺。
分明对方的态度是很温和的，但浅辰莫名其妙感到紧张……和些许的危险。
“不过要把《红莲》先拍完才可以想旅游的事。”柏川转头看向梳妆台，“回去以后还要继续努力，难演的情节都在国内。”
“知道啦。”浅辰倒在床头，拿出遥控器打开电视机。
屏幕一亮，上面呈现出竟是成人电影的付费节目。
他二话不说关掉了电视。身边立即传来柏川低低的笑声：“小辰，你真纯情。”
“我哪里纯情了！只是不喜欢国外的罢了。”浅辰又把电视机打开，里面波涛汹涌的欧洲女人在卖命地嚎叫，“……你口味真重。”
“演都可以，你还怕看？”
“对啊，我还要演。”说到这，浅辰幻想了一下那个情节，“烦死了啊。我一点也不想□！”
“没事，我说了可以替你挡挡的。例如你平躺的时候，别抬高腿。然后我贴紧一点，就不会露点了。”
“哦……”浅辰没来由地感到有些害羞。
“或者这样。”柏川关掉电视，单手勾住浅辰的腰抱到自己的腿上，“腿张开。”
浅辰一瞬间也懵了，只好照做。柏川把他一条腿搭在自己身体另一侧，他便叉腿坐在了柏川的腰前。
“搂住我的脖子。”柏川温言道。
浅辰依然懵懂地照做，但很快被这个姿势吓得倒抽一口气，差一点摔在地上。
“这样。”柏川双手捧住他的臀部，抬头看向他，“那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哦……”
浅辰呼吸声都有些发抖。
“小辰，你真的太纯情了。只有我们俩都紧张成这样，以后怎么演？”
“我，我不知道……”
“我教你。”柏川微凉的湿润发丝贴在脸颊。他一手搂住浅辰的腰，另一只手抚摸着浅辰的脸颊，拉近两人的距离，然后腰部开始缓缓律动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浅辰发现自己的下半身开始不听话了。
“不，不要了，下次，下次！！”他惊呼着从柏川身上弹下来，连滚带爬地拉开门冲出去。
第二天浅辰故意放慢脚步跟着第二批人坐车去机场，换好机票过海关时也一直在刻意避开柏川，就连登记的时候都走在后面。
但诡异的是，等他进去以后，后面的位置都满了。第一排只有柏川身边有空位。他不自然地扭扭肩，往后面走，同在第一排的羽森却朝他挥了挥手，指向柏川身边的位置：
“阿辰，你座位在这。”
浅辰干笑着在柏川身边坐下：“哈哈，我还以为这有人……”
“怎么可能，除了你谁敢坐他旁边。”
羽森这话说得无意，浅辰却听得直冒冷汗。柏川一如既往上飞机就开始看报纸，浅辰也掏出一叠厚厚的泛红报纸看，但一看上面的“Financial Times”又把它塞了回去。
“看这个吧。”柏川头也没抬就把前方一叠中文的递给他。
接过报纸，浅辰发现自己连硕大的中文都快看不懂了。偷偷瞄了柏川几眼，对方却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怎么了？
他居然问怎么了！
浅辰摇摇头把报纸塞回去，靠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半个小时后，飞机已穿过英伦三岛上方浓浓的云雾，升入阳光灿烂的高空。柏川的皮肤在这样强烈的光照下竟依然白得毫无瑕疵，微垂着头的鼻梁也高挺如雪峰。
这家伙每次一见光就圣洁得像天使，浅辰怀疑前一夜对自己做出下流动作的人是另一个人。
一个小时后空姐来询问乘客们想点的餐后，灯熄了。浅辰一部电影也没看完就有些疲惫，把航空播映器调到航线图上，座椅靠背放平，倒下睡觉。
在飞机上睡觉很难一下睡到目的地。没过多久浅辰就迷糊地醒来看航线图，发现三分之一都没飞到，而整个飞机上的人几乎都躺下了。刚翻个身打算继续睡，却看见了也睡下的柏川。
柏川好像睡得很沉，黑亮的碎发散开，挺翘秀气的鼻尖抵在靠背上，睫毛许久都没有动一下。他一只手从毛毯伸出来，轻握着毛毯的边缘，手指修长美丽。
躺下以后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此近，就好像并肩睡在一张床上一样。浅辰盖好毛毯，往他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微笑着闭上眼。
这次航班有十一个小时，很多人都说受不了这样漫长而时差混乱的旅途。
但浅辰却突然希望它再长一点……
第一次用餐时间，空姐叫醒了浅辰。
柏川已经开始用餐了。回头看看头发蓬乱神情涣散还睁不开眼的浅辰，他禁不住笑了笑：“早知道就不叫你了。”
“唔……”浅辰抓抓脑袋揉揉眼睛，拿起叉子就开始囫囵吞枣地戳面包吃，“好困，还有多久到……”
“还早，吃完再睡一会儿吧。还好回去以后有一周休假，你可以倒倒时差。”
“我休息不了啊，回去就要拍MV，希望到时候拍出来不要像衰神。”
“真辛苦。那多吃一点吧。”
用餐完毕，空姐把餐盘收走，浅辰又一次倒下睡觉。
“小辰，我觉得有时候你真像猪。”柏川看上去很无奈，“我第一次看见别人在飞机上吃六个面包，你都把人家空姐吓着了。”
“我就是猪，你开心了吧。”
“看着你的样子，我都困了。”
柏川也跟着躺了下来。浅辰抬眼看着他，困倦地缩成一团，带着微笑睡着了。
也不知是不是吃多了，浅辰做了一堆稀奇古怪又惊险的梦。甚至还有一次梦见自己从悬崖上掉下去，把他吓得惊醒过来。
因此，睁眼看见柏川的脸以后他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果然应该相信否极泰来的说法。
在过去的日子里，从来都是从美梦中醒来然后发现现实的残酷。而现在在做了噩梦以后，他睁开眼看见的人，是柏川……
快乐的浅辰却在抵达机场、手机开机五分钟后，被一通电话拉回了现实。
“欢迎回国，小浅。”
“我说杨董，你这电话掐的时间也太准了一些。”浅辰跟着剧组排队过海关，面无表情地说道。
“当然了，你在国外旅游的这段时间我可是一直挂念着你，听着你动听的歌喉过日子哦。”
浅辰已经彻底对杨英赫无言。其实他想表达的是“这段时间你都没工作，而我在加班给你弄唱片，你赶快滚过来给我拍摄MV然后配合宣传”吧。
“我知道了知道了，休息两天就去拍MV。”
“这才是懂事的乖孩子。后天我在凉成唱片等你。”
一出海关，高亢的呼声和闪光灯随即袭来。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疯狂尖叫的九成九都是柏川的影迷。
看着这样恐怖的阵势，回国的感觉才真正强烈起来。
保镖们冲过来将剧组的名人围住，一路拥护入了专用通道。
折腾了一个半小时，他们才抵达了无人的地方。剧组其他人都先回去了，除去助理保镖等人，就只剩下了他和柏川。
“你怎么回去？”柏川问道。
“黎总派人来接我了。”
“人在哪里？”
“好像堵车了，我在这等等。你先回去好了。”
“打电话让他别来了。我送你回去。”
“没关系没关系，等等就好了。你回去吧。”
这时，手机响了。浅辰对柏川做了个手势，就跑到一边小声接电话去了：
“喂，嗯我到了……现在跟柏川在一起……你在哪里？停车场……哦好，我看到了，你等等，我马上就过来。”
挂掉电话，他又回来陪笑道：“人来了，我要走啦。”
柏川轻轻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在停车场是么，我送你过去。”
浅辰连连摆手：“没关系的。我自己去吧。”
“走吧。”
在这样不容抗拒的态度下，浅辰把柏川带到了地底的停车场，然后看见了从银色宝马上走下来的源风。
说出自己和源风的关系后，这还是第一次在柏川面前和源风见面。原本以为说了以后会坦诚很多，没想到自己竟觉得浑身不自在。
柏川挑了挑眉，看上去很平静：“黎总派的人就是他么？”
“哈哈。”浅辰不自然地干笑着，接过保镖的行李，推到了源风面前，“等了很久吧。”
源风戴着墨镜，也看不出表情。他快步绕到车后面，拉后备箱把浅辰的行李装进去。然后摘下墨镜，迅速扫了一眼柏川，捧着浅辰的脖子就想吻他。
浅辰立即往后缩了一下。
源风用澄澈的眸子望着他，半晌，转身就走。
“等等。”浅辰冲过去拉住他，“呆子风，你怎么了？”
源风抱着双臂：“他不是知道我们俩在一起的事么？你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