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以待(50)
“真不容易，除了卡耐基还读过别的书呐。”
段潮嘴里叼着烟的烟雾让他半眯着眼，神情很放松，腰身也漂亮，跳着奇怪的舞却让人觉得性感。
“埋汰谁呢，我还看过金庸全集呢。”
段潮跟他越跳越近，徐泰阳顺势就把他腰搂住了。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段潮跟他脸对脸地一边扭一边说：
“傻狗，我说的是电影～”
说完抱着徐泰阳的脖子吻住了嘴。
壁炉里的柴火还在哔哔剥剥地烧着，壁炉前的人影却已经不见了。
11
段潮回顾自己三十几年的人生，失去过，得到过，电影似的跌宕起伏。别说因为他走的这条路，天下间千千万万人，谁走的道儿是平的呢？
他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但他知道现在有什么。把这个现在牢牢抓在手里，毫不畏惧地走到未来去，那就是段潮的活法儿。
“想啥呢啊……”
徐泰阳醒了。翻了个身，抻了个懒腰，转头就把他嘴里的烟给抢下来搁自己嘴里吸了一口。
早春，在徐泰阳那窄小的狗窝里，两个人难得一起休假的一个清晨。
段潮醒得早，就点了根烟抽。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有点点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被徐泰阳抢走烟，就顺势缩进被窝里盖紧棉被。
“徐泰阳，你这就不对了。”
“咋又不对了？”
“抢我烟完了你不亲我，你还自个儿抽上了，像话吗？”
徐泰阳两口把他烟屁股抽完了，按在烟灰缸里。
“找日你就直说，那么多废话干啥啊？”
徐泰阳钻被窝里往下拱，段潮在被子外头“嗯哼”一声——肉棒被他含住了，手指熟门熟路地钻到屁股里，找他的兴奋点。
段潮给他伺候得呻吟不止，微微蹙起了眉头。
最好的时光，最喜欢的人，这就是我的现在，段潮想。
我会好好抓住你的。
12
徐泰阳还稳稳地站着。
半边脸都是血，顺着下巴往下滴；胸脯一鼓一鼓地喘着粗气，身上因为激烈的运动而汗湿；抬手把模糊视线的血从眼角揩去，转头“呸”一口，吐出半颗牙齿。
他看着对手上场，掏出一条皱巴巴的手帕来，不紧不慢地缠在破皮的手骨上。
然后向着对方咧嘴一笑，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勾。
“来。”
勾得段潮心脏通通跳。
13
虽然徐泰阳跟段潮职业不同，不需要那么多应酬。但小片警干了两三年，跟有些同事也算是交上了朋友，偶尔也是有些人情往来社交活动的。
李哥就是其中一个。
俩人因为都有过卧底经历，身份气质跟别人不太一样，很有点臭味相投的意思。
可是他跟徐泰阳这没心眼子的又不一样——顶着一个锃亮的脑瓜瓢儿，小眼睛眯缝眯缝，瞅谁都像掂量对方。
人不坏，可别人就是对他没有对徐泰阳这个热乎劲，他也就只能跟徐泰阳喝个酒聊聊天，偶尔还能加上个阿广。
有一阵李哥失恋，正正经经地失恋了。
奔着结婚去的女朋友，愣是被未来丈母娘棒打鸳鸯，就嫌他不像个好人，怕闺女嫁过去被人寻仇。
李哥一个大老爷们，坐路边烧烤摊一边喝酒一边哭。那徐泰阳能放他不管吗？
天天陪他吃吃喝喝，卡拉OK都去了三回了。
段潮开始还忍着，后来就忍不了了。
心说咱俩本来时间就对不到一起去，难得有几个能聚的日子你还敢撂我？
徐泰阳，段总要不治你，你就不知道你是谁家的狗！
徐泰阳正往烤肉店去，跟李哥和阿广集合，半道儿上接段潮电话，那边劈头就问：“你谁？”
徐泰阳一听这就是生气了，嘿嘿笑：“你要找谁，找你男人啊？”
“我找我狗。”段潮说，“我男人没有了，狗也没有了。”
徐泰阳知道理亏，好一顿陪笑：“这不李哥失恋嘛……你说都打了光棍十几年，四十多才处这么一个对象——”
“别跟我逼逼没有的，今天不过来，你也要失恋了。”说完又补了一句：
“我让你后半辈子都打光棍！”
人民警察登时觉得胯下一凉。
14
休息日，俩人早晨在床上骨碌完了，徐泰阳洗完澡出来发现段潮围着个浴巾躺沙发上看电视。
一边看还一边点头：“哎可以这很可以……！”
除了打游戏，段潮还有个特殊的爱好：
看电视剧。
还特别偏爱在徐泰阳看来“这演的都他妈啥玩意儿、这说的都他妈啥台词儿”的那种剧，家庭伦理的、爱情偶像的、韩国泰国的，还有什么网络剧。
徐泰阳说就你这心眼儿这脑袋瓜，看这不跟智障闹着玩似的？你图个啥啊？
段潮抓起一袋薯片撕开，还在那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回道：“我跟你说徐泰阳，这可厉害了，我至今找不着逻辑在哪儿。”
屏幕里，一个漂亮干净的女孩子往脸上抹了一道泥来给自己做野外伪装跟踪意中人，一身小礼服都不带换一下的。
也不知道是想让对方看见还是不想让对方看见。
“这有逻辑吗？”徐泰阳把毛巾往脑袋上一搭，拿电动剃须刀开始刮胡子。
段潮说：“就是没有才考验智商啊！你看这追人的手段。有逻辑的我不看，反正都没我有逻辑。”
徐泰阳差点把下巴刮出血。
“你可敢说？”
段潮眉毛一挑：“泡男人的逻辑我认第二，谁敢说第一？”
徐泰阳把剃须刀一关：
“小样儿的。”
段潮电视也不看了，瞅着他乐：“哦？”
徐泰阳往沙发上一跨，伸手就把段潮腰上的浴巾给扯下来了：
“我他妈有日你的逻辑！”
第74章 预售期连载番外：冬夜之犬
1
春节法定假日七天，人民警察徐泰阳放了两天半，剩下的时间全部在值班。大年三十晚上在派出所里看了三十分钟春晚，连阿广送来的饺子都没来得及吃上热乎的。
初三下午，刚处理完一个打架斗殴，总算能歇下来喘口气，徐泰阳到外面点了一根烟，等着李哥过来交班。
北方冬季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快，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
段潮去了美国，他每年都雷打不动地去陪大哥和侄女过春节。除夕的时候通了个电话，不过徐泰阳正在出警的路上，没聊两句就挂了。
昨天从夜里开始下大雪，到中午才停，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不太冷，徐泰阳倚在门边，就着冷空气吸了今天第一口烟。
近几年已经很少有这么厚的雪了，在徐泰阳小时候，冬天的雪比现在要厚得多。
他出生在北方的某个小县城，那个时候家乡过年没什么娱乐，哪里像现在节目这样多。从除夕到初七，商场打烊、饭店也不开门，满大街都见不着人。
可徐泰阳还是天天撒丫子往外跑。他从小就是孩子王，淘得要死，一刻都闲不住。作业从来不做，吃完饭把碗筷一撂，嘴巴一抹，穿上棉衣就往大门外冲。从他家开始，经过一家喊一声“刘胖！于东子！小白奇！大高个儿！玩儿去啊！”
于是哗啦啦好几个孩子跑出来，跟着徐泰阳屁股后面满街瞎转悠，遇上秧歌队都能玩半天，不天黑绝不回家。
徐泰阳家原本是双职工家庭，父母都在供销社工作，可惜遇上九十年代后期的下岗大潮，夫妻双双“停薪留职”。父亲徐大春于是干脆跟着同事南下去做生意，母亲在家乡找了几份活儿做兼职会计，工资虽然不多但至少生活没问题，就是没时间照顾孩子。
爷爷奶奶已经不在了，所以徐泰阳和弟弟徐泰安大多数时间在姥姥家吃饭写作业，等着徐妈妈来接。
通常徐妈妈只能接到一个，另一个就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徐泰阳和弟弟差两岁，同一个学校不同年级。
徐泰安戴副小眼镜，文静乖巧，学习又好，从来不像大哥似的天天被学校找家长。他从懂事起的日常就是“学习”和“看住大哥”。
经常是还吃着饭呢，不知道哪儿来的高年级孩子就找上徐泰阳：“太阳走啊，八班的打来了！”
或者“六班的”“三小的”，随着年龄增长逐渐变成“二中的”“十中的”“技校的”。
徐泰阳能忍吗，当场就撸袖子就往外跑。
小小的徐泰安就撵在后面喊：“哥你回来！哥你别打了！”可他一次都没追上，体力差太远，没等跑几米呢，他哥早跟狗似的蹿没影儿了。
2
徐泰阳被人叫“阳哥”，是从小叫到了大。
无论打架还是被处罚，全都冲在第一个，结下梁子的有，不打不相识的也有。上了初中，别人情窦初开忙着谈恋爱，徐泰阳这忙着帮兄弟讨“公道”。
当时正流行《古惑仔》，徐泰阳这一款意外的也挺受欢迎。尤其是春心萌动爱幻想、期盼着被“大哥”保护的小姑娘们，期待着掉一滴眼泪就有人带着一帮兄弟去英雄救美。
何况徐泰阳长得还不错。
可徐泰阳这个一点就着的暴脾气，能动手就不逼逼，有什么话先打完再说。等他挂着彩回来，该吓跑的都吓跑了，没吓跑的他又看不上。
母亲柳娟很头疼，不知道徐泰阳未来该怎么办。心眼好又仗义，也不欺负弱小，可是这么三天两头的跟人打仗，被学校找家长、给人补医药费也让人受不了啊。父亲徐大春倒觉得不是个事儿，男孩子血气方刚的，打打架没什么。再说了，两兄弟有一个学习好的就行，考不上大学让他做点小生意不就得了？
那个时候，徐大春刚靠倒粮食赚了第一桶金。
那个年代做生意比现在简单，加上徐大春脑子灵光胆子大，不出两三年就挣够钱给家里换了大楼房，每年还不忘给媳妇儿和丈母娘添几件金首饰。
徐家两口子本来人缘就不错，徐大春这个人虽然有点虚荣，可是为人古道热肠，只要能帮忙的肯定不拒绝。这一下子致了富，逢年过节登门拜访的人数不胜数——那些年，徐家收得最多的就是借据。
徐大春生意越做越好，不着家的日子也越来越多。以前是半年在外地半年在老家，后来就只有春节能回家一趟，还天天往外跑，一出去就一晚上不回来。
他往家里拿的钱越来越少，再后来开始跟媳妇要存折，说是周转资金。
等到刘娟发现他染上毒瘾的时候，徐大春已经偷着把房子都抵押给高利贷了。徐家的经济状况急转直下，高利贷登门讨债，泼油漆、写大字、砸玻璃，闹得邻里皆知。
刘娟一咬牙把徐大春送进戒毒所，卖了房子，拿着借据一家家要账去还债。找更多兼职，甚至跟男人一样去干体力活。可是她男人实在不争气，戒毒所出来俩月就复吸，还变本加厉，为了一口烟背着媳妇四处借钱，连刘娟辛辛苦苦给俩孩子攒下来的学杂费都偷。
也是在那一年，十五岁的徐泰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连拳头也敌不过的人情冷暖。
3
当时对毒品危害的认识远远没有现在这样广泛，像徐泰阳老家这样的小县城，对吸毒的概念没比旧社会进步多少。比起“抽大烟”，人们的焦点似乎更愿意停留在“欠一屁股债”“挨家借钱”“老徐家完蛋了”这样的话题上。
徐泰阳那些“义气”的兄弟们也所剩无几，即使他从来不曾对他们的态度有任何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