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轻易开麦(10)

　　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给林妈妈送票去了。
　　听林妈妈说“我们学校还有一个老师也喜欢尧尧，我可以让她陪我去吗”之后，林苇的反应也就时点了点头，懵懵懂懂地答应了。
　　林苇自己情绪不好，当然也没林妈妈的反常——她是喜欢拉着林苇一起追星的，这次竟然提出不让林苇去，还在那之后积极建议他们父子俩去外婆家的郊区小院子过周末散散心，其实为的是什么也挺明白，只是林苇还在纠结玛丽的事，没注意到妈妈为什么会有此考虑。
　　跟着爸爸帮外婆的小菜园除草浇水，睡完午觉就拎着板凳去钓鱼，林苇的心绪是平静了不少——但这两条微信，又往他心里的池塘丢下了石子，晕开了涟漪。
　　要回什么呢？
　　他握着手机想。
　　“不要意思，我没去”？
　　“对不起，今天有点事”？
　　“我在看，加油”？
　　跟陆尧之的直接交流，让林苇觉得有点为难。
　　林爸爸钓上鱼了，他“哎”了一声，站起来有条不紊地收线。
　　这边的林苇已经想了很久，终于也下了决心。他先发过去一个合掌道歉的小兔子表情，然后实话实说地解释了自己把票送给了妈妈的朋友，但是待会儿会看直播的。
　　发完之后他如释重负，虽然陆尧之没有回复——多半是已经上台没来得及看，但林苇觉得有什么东西他已经放下了，不管之后陆尧之做出什么样的回应，他都会坦然接受。
　　纠结什么“玛丽”还是“陆尧之”，抑或在这两个名字背后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意义。多愁善感成这样，也不像林苇，在热搜事件爆发以后至今他都没有向外表露过任何负面情绪，连他自己都以为自己并不在意，然而不是的，他非常在意，甚至有些迁怒“陆尧之”，只是陆尧之偏偏又是玛丽，这是一次不美好的意外，是非对错也找不到人说，林苇不想与人示弱，不想家人好友担心，却闷坏了自己。
　　但他彻底想通了。
　　林苇放下了心结，也把手机收了起来，他一抬头就看到林爸爸拎着一条肥硕的鲫鱼，笑得露出了牙齿。
　　“晚上煮汤喝，”林爸爸说，“喝完回去吧。”
　　林苇：“好。”
　　也该回去了。
　　那之后，林苇继续他的主播事业过他的小日子，也没什么特别，那天陆尧之结束直播以后过了一会儿发了一句“没关系”过来，然后偶尔还会在微信上和他聊两句，但也停留在普通的寒暄问候，撇去他大明星的身份，跟林苇的其他大学同学也没什么区别。
　　要说有什么不同的，那就是林苇开始好奇起陆尧之的行程了。之前就算林妈妈在耳边念叨，林苇最多也只是在收到代言产品的时候去瞄一眼物料，现在偶尔能聊几句，他倒是对陆尧之有了些好奇心——陆尧之发朋友圈的频率很少，而且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最近在忙。但就林苇开小号偷偷follow饭圈的结果来看，瑶池妹妹们众口一致都说陆尧之正在度假，说不定还在天天玩游戏美滋滋。
　　哪有在玩游戏啊，林苇看着躺在好友名单里离线13天的好友列表想，根本没上线！
　　陆尧之忙什么去了？
　　他想知道，又觉得就算是朋友，贸然打听工作内容也不礼貌。想了想，旁敲侧击了一下，发了一句“赛季快结束了，你还准备上王者吗”过去。
　　结果过了好几个小时，等到晚饭过后才收到回复。
　　尧：我觉得这赛季我凉了。马上要进组
　　尧：林子大大下赛季拜托了
　　尧：眼泪汪汪.gif
　　林苇噗地笑了，心里觉得陆尧之真的怪可爱的，迅速回了一条：“OJBK。”
　　不过马上要进组这么无缝？是有新剧还是新电影？林苇脑海里过滤了一堆看到的爆料，竟然还有点期待了起来。
　　陆尧之在认真工作，林苇这边也是一样。热搜事件给他带来的影响当然不止负面，最初的流量冲击之后留存率竟然还不错，逗龙跟他的合约差不多可以续了，小李最近每天都跟他电话，讲关于续约和未来规划的打算。
　　林苇在逗龙呆的还挺顺心，以前总烦他的小喽啰猫语已经灰溜溜跑了，因为观众人数猛增，续约的话基础工资和分成都还有提升机会，所以留在逗龙是板上钉钉。但在那之后小李又提了一个建议，让他有些犹豫：林子，你考不考虑开摄像头？
　　其实林子都有些记不清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开摄像头了。他长得不难看——用见过他本人的叠影的话来说，“是主播里的偶像派长相”，远远超过“不难看”的选项。
　　叠影当初也问过，我这样的肥宅都敢开摄像头，你怎么说也够的上翩翩少年这个Level，为啥不露脸？
　　林子当时说，我习惯了。而且……
　　而且林子这张娃娃脸，本来鸟粉就爱喊他儿子宝宝了，再开摄像头，怕不是真的要被调戏到退休。
　　林苇继承了林妈妈的双眼皮大眼睛，还有个稍微有点翘的鼻头和单边酒窝，高中的时候被人当初中生，大学的时候又被人当高中生，男生嘛，到了年纪都希望自己能成熟一点，谁喜欢被人喊弟弟呢？（鸟粉们就更过分了直接喊儿子。）
　　不过他一直觉得长什么样都是爹妈的恩赐，林苇也不嫌弃自己，只是一直不开，也没个契机开，反正靠声音也有粉丝，就没想过开摄像头的事。不过他也不是那种严防死守不让看脸的人，微博账号的相册里还有好几张不露前脸的自拍，而且他出道没多久就有人扒过他去参加另一款MOBA游戏的本地俱乐部青训营选拔时候的照片和视频，知道他大概长什么样的人还是很多的，只不过年代久远，不那么清楚罢了。他不刻意回避，也不主动公开，就是一个顺其自然的态度。
　　小李说希望他开摄像头，林苇也可以理解，一个平台的招牌主播，如果能露脸且形象还不错，那就会有更多的广告和更多的活动，对平台和林子本人都有好处。
　　林苇也没考虑多久，直接说，行，那我今晚开吗？家里倒是有个摄像头，随时可以用。
　　小李话锋一转：哎哎哎，别急啊，你以后就是逗龙招牌，门面担当，怎么可以随便这样出道了呢？其实下面要说的才是重点，如果你同意续约同意露脸，那……你愿意上综艺节目吗？
　　林苇：？？？？
　　林苇：“什么？”
　　小李的声音隔着电波有些失真：“榔头在搞一个网综为《唤灵》的全国联赛RPL热身，会在三个视频网站播出，企划全都做好了，正在邀请嘉宾阶段，嘉宾里有当红明星也有职业选手，主播呢，听他们的意思，只邀请了一个，那就是你。”
　　林苇惊呆了。其实他知道这个网综的存在。最近他自己摸去匿名论坛和八卦小组看料，就看到过好几次这个游戏网综的消息，榔头互娱是个大集团，做游戏只是它的其中一个业务，他们同时也做动画，做特效，最近也涉足了影视业。而榔头互娱其中一个大股东更是来头大得不得了，说是国内互联网产业的龙头也不为过。这个《谁是真唤灵师》的投资肯定是很大的，虽然只是个网络综艺，但是《唤灵》国民度那么高，播出平台资源也好，不能爆红也可以小火，听说有不少明星在争取嘉宾席位。
　　虽然在瑶池妹妹们嘴里，对陆尧之来说这是个超级大毒饼，陆尧之是一档非常红的上星综艺的常驻嘉宾，怎么会屈尊来拍这个只有五期明显为RPL职业选手抬轿的网综？
　　因为热搜事件，大家再讨论《谁是真唤灵师》的时候也没少提到陆尧之，不过全都被瑶池妹妹打成编料溜粉了。
　　林苇也觉得陆尧之不会接这个——的确有点拉低他的档次——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这个节目会邀请自己？
　　就算和陆尧之捆绑上了一次热搜，也不至于吧？他不像职业选手有实力也有粉丝基础，他甚至没露过脸！怎么节目组就跟逗龙接触来找他了？而且，听小李的意思，逗龙也正是因为感觉到了榔头互娱和节目组对他的重视，才会给出那么好的续约条件。
　　这件事有一点奇怪，不过林子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就跟小李说，我考虑一下明天答复你，又问有没有节目的基础资料可以看一下。
　　小李猜到他会慎重，完全不意外，说好的我等你消息，资料的话我把他们给过来的东西发你邮箱，你慢慢看。
　　林苇嗯了一声准备挂电话。
　　然后小李就丢下一个重磅炸弹：“哦对了，榔头那边说，其他嘉宾都没定，唯一一个确定会参加的人跟你还有点缘分呢——是陆尧之。”
　　……啊？


第11章
　　《谁是真唤灵师》的录制地点在首都——一共十位嘉宾，五位明星，四位职业选手，一个主播，他们将要在集宿舍和影棚为一体的蓝山大厦一起度过一个月。
　　节目内容的主体构成就是这些来自不同领域的嘉宾进行组队集训和比赛，有《唤灵》的游戏对抗，也有实景的竞技内容，看得就是嘉宾们因《唤灵》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借此展现这款游戏的魅力。
　　节目将以两人一组为单位进行日常训练与比赛。采用这种赛制也是因为《唤灵》一直都在鼓励社交，强调团队合作。最后一集时积分第一的二人组将获得50万奖金、满角色满皮肤满符文的《唤灵》角色账号，以及登上RPL全国总决赛现场和RPLW（唤灵国际邀请赛）总决赛现场表演的机会。
　　陆尧之手上已经拿到了前三期的流程台本，他是十位嘉宾里最先拿到这些的，这一回他身份比较特殊，所以连带着待遇也不同了起来。
　　他正在前往蓝山大厦的路上，这时节的首都不是一般的堵。Jack也在，说是头回露面要好好重视，现在因为十分钟了车都没动一下，大经纪人心情烦躁，正在副驾驶座上一边看手机一边嘀咕：“PD说就剩你没到了……哦不对，那个主播飞机晚点了，他才是最后一个。”
　　他提到“那个主播”的时候，语气并不大好。陆尧之在心里嗤笑一声，早就料到了他会有这种反应。
　　那次发布会以后陆尧之放弃了假期，他不管Jack怎么想怎么说，直接自己联系了榔头互娱，用了几天时间搞定了代言的事。当然这后头也有一些“别人的”助力：拍《乱长安》的时候，陆尧之与饰演男主角的影帝魏藏辰关系处得不错，那期间有一回魏叔公司的老板来探班，他们一块吃了个饭，那位夏老板对他印象很好，饭后也直接问了现在经纪公司的合约到期了有没有“挪一挪”的想法。
　　当时陆尧之是没想那么多的，但他没有把话说绝，毕竟和Jack已经有了不小的矛盾，心里早就有了留个后路的打算。
　　没想到这层关系马上就派上了用场。
　　榔头互娱背后的大股东正是夏老板的哥哥，经历过热搜事件，陆尧之对Jack的不满到了临界点，同样的对公司也没有什么期待了。他没有了顾忌，就通过夏老板的关系，拿到了榔头互娱公关的联络方式，自己去谈合作条件和合同明细，愉快地搞定了这个代言。
　　这个消息现在也还没传到Jack耳里，他八成还以为陆尧之是为了讨好榔头和唤灵工作室才接这个“Low到极点”的网综，嘴上还嘲笑陆尧之之前假清高，现在有利可图就放下身段，还叨逼叨了几句早点配合自己《唤灵》代言绝不会拖到现在之类的话，也不知道过段时间榔头拿合同来找他时，Jack会是什么表情？
　　“尧尧，”Jack讨人厌的声音响了起来，陆尧之从台本里抬起头，看着他从副驾驶座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八卦有几分戏谑，让人分外讨厌，“这次江舜生也被邀请了，你居然都没有闹，是想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