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我叫外卖(97)
完全忘记了鸡不约最大的股东是自己才对啊。
刘国庆也是一夜没怎么睡,一方面心疼小光,孩子开开心心来给哥哥补生日,结果过马路太慌张出这样的事故。另一方面知道二当家拿弟弟当宝贝,这一动手术,大兴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子。
可店是要开的, 不能因为个人问题就临时关张,好容易聚起来的人气再没了。只是没想到那两个人比自己来的还早,9点不到就在门口等着了。
“叔,我来替纪少看店了。”唐双和纪雨石认识得早,不来心里不踏实,“咱们店里现在缺人手,周先生正好没事,说来搭把手送外卖,我就让他来了。”
周成弼在一旁表忠心:“是,刘叔你放心,我虽然没经验但肯学习,一定完成任务。”
“你?”刘国庆很惊讶,二当家平时跑来送外卖是为了看纪雨石,大当家怎么也来干这份差事了?送外卖就这么大吸引力?每个人还抢着干上了。
“是,我来。”周成弼从刘国庆手里抢钥匙,生怕不让进,“咱们店啊,刚走上正轨,我想着怎么也得坚持下去,绝不能半途而废。这是咱们鸡不约最关键、最难熬的时候了,我这个甩手掌柜不顶上还有谁能来啊?是吧?”
“呵,那你先换身衣服吧,天气还凉,穿个冬服外衣再说。”刘国庆直犯嘀咕,最近小店长变了,从前周成弼一来唐双就脸红,现在多看一眼都不愿意。“去,后边儿换衣服去,穿着西装送外卖可别丢人了。”
周成弼看一眼唐双的脸色,还是冷冰冰,唉,行路难那个行路难,伤过的小奶猫变成小野猫了,得慢慢来。“诶,是是是,我现在就去换啊,小双你去后厨干嘛啊?”
唐双从家里拿来一个大砂锅,还有平时炖汤的料包,和从前一样,没事儿喜欢在店里开个小灶。只不过这一次不是给周先生的虾仁炒饭。“给小光炖个乌鸡汤,杨先生肯定没工夫做的,你下午送完外卖再跑一趟医院吧,还有纪少那份……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纪少过完年就瘦了,外卖累人,我得给他补补。”
“行,行行行,我劳动我光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周成弼明镜一样,纪雨石回家说不准啥时候回归,可小双想给他做就做,大不了便宜杨兴。想着他脱下西装,换上了纪雨石的冬服外套。
下午四点,杨兴早早等在ICU层的楼道,见着周成弼时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你穿石头的衣服干嘛?”
“我穿一下你小师弟的衣服至于吗?”周成弼送了半天外卖,跑得发型都没了,灰头土脸,还有一份因为时间太久没找到地方直接退餐,“靠,这么累的活儿你怎么干得那么上瘾呢?你丫受虐狂吗?”
“你送外卖呢?”杨兴突然一惊,要不是在医院肯定嚷嚷上了,“你会送吗?别再把咱们店的好口碑败光了,那可是石头一份一份外卖送出来的!”
周成弼累死了,店里没人心疼自己,就看不惯杨兴心疼的样子。“咱们店不也有我一份吗,我能不好好送吗?就是这个工作啊真累死人了,我对这一片又不熟,纪雨石熟了所以跑得快,我到哪儿都摸瞎,骑个小电驴风尘仆仆嘟嘟嘟嘟……不说这个了,什么时候探视啊?”
杨兴看看手机:“4点才让进呢,就1个小时……”
“照这样子看,你弟今年是赶不上高考了。”周成弼把保温桶交给他,“这个,小双给你们炖的,我出去买的乌鸡结果一口不给我喝,你和小光喝吧。还有,纪雨石家里又怎么回事儿啊?你俩玩儿什么无间道呢?”
杨兴想起小石头也是来气,气完更发愁怎么和大石头认错。“他啊,骗我呗,说自己家里败落了,下海当了好几年小鸭子,把我骗得一溜够……我真以为那天来的人是……是他以前金主爸爸呢,谁知道真是亲爸,这下完蛋了,估计这门亲事不太容易……诶,开门了,我进去看我弟了啊,你小心着点儿。”
留下周成弼一个人在原地呆若木鸡,什么什么,家里败落了还下海了,纪雨石这人……怎么比自己还没谱啊?太牛逼了,学不来。
问题是这么没谱还有人爱,这就是本事。周成弼思索再三,决定效仿,万丈高楼平地起,先送外卖。
这不是杨兴第一回进ICU了,爷爷临终前也住过。安静,比普通病房安静许多,温度也低许多。第一道门换衣服和鞋套,第二道门洗手。两个护士负责一个隔间,隔间里4张病床,还有摆满的仪器。
“您好,我弟醒了吗?”他直接去找负责弟弟的护士长,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了,“04号床的,凌晨清淤手术送进来的。”
护士长刚巡视完,见惯了生离死别,声音也很冷清:“04啊,还没醒呢。”
“哦……谢谢您啊。”杨兴在照顾爷爷的时候很不习惯他们这种态度,可在ICU待过几天就理解了。这里面的病人随时有生命危险,死神每一秒都在屋里溜达,每台仪器里的心跳线随时都有拉平的可能。别说这些护士,他都亲眼见过生命迹象停止的病人,真的很熬人。
“你别担心,他的指标挺好的。”护士长说道,清淤手术对这份职业而言如同一个小开刀差不多,毕竟这个技术国内已经很成熟了,“你是04的家属啊?”
杨兴远远看着04号床,心疼得难受:“对,我是他哥。”
哥?少见。护士长很少见到就一个哥哥来的,都进ICU了,怎么都是父母吧,所以格外耐心地安慰几句。“你别担心,你弟弟的指标算是很稳的了,脑部排淤对目前来说已经是非常平常的手术,主刀医生的操作完全成熟,没有想象那么可怕。他的出血量不多,年龄又小,恢复起来很快。”
“是,是……谢谢您啊,我过去看看他。”杨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走近了,弟弟头上还裹着纱布呢,锁骨上是什么东西他也不懂,大概是先固定。
熟悉的失去亲人的恐惧又来,这里不是普通病房,没有座椅,他只好站着,回忆着这一年里的点点滴滴。
小光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的?真的是一转眼的事儿。杨兴身高拔高得很早,小学时候就是班里最高的,可小光不是,他小时候不算很打眼的孩子,爱玩儿,不爱写作业,喜欢看动画片。
不管做什么都没有哥哥优秀,杨兴也是从今年才知道,弟弟心里竟然有这样的想法。可他却没让小光明白,其实他什么都不做就很好了,健健康康地站在面前就好。
手上还夹着测量脉搏的夹子,杨兴怕他手指凉,给他往被子里塞了塞。就在他把被子重新盖好的时候,听到一声特别小特别小的叫声,像小光还没长大,还没经历变声期。
“哥。”杨光醒了有一阵,浑身哪儿都不疼,但是哪儿都不舒服,被固定得死死的。
“醒了啊?”杨兴连怀疑都没有就赶紧去找水,运动包里有个保温杯,“渴不渴?这里面冷,用不用再加一床被子?”
杨光想摇头,但脖子也被固定住了,说话使劲儿就觉得头晕,而且耳鸣。“不冷,你来多久了啊?”
“哥刚到,刚到一会儿。”杨兴不敢大声,怕声音大震得小光伤口疼,“难受得话就忍忍,住3天咱们就出去了,哥哥给你陪床。”
杨光喝了几口水,耳鸣的感觉更明显了。他记得最后的画面是在手术台上,医生反复确认自己的意识清不清醒,他说自己叫杨光,然后他们拼命叫自己的名字。再往前就是……过马路没注意看车灯,好像飞起来。想到这里他突然头疼欲裂。
“哥,我今年……是不是来不及高考了?”他怕哥哥对自己失望。
杨兴拿湿纸巾擦他的嘴角,轻轻涂曼秀雷敦。“来不及就来不及,不怕,哥明年什么都不干,专门陪你复习,天天陪你。考什么学校都好,哥往后再也不逼你做卷子了。”
“还是……还是逼我好好考吧,不然,你为我复习这么多年,不就白瞎了吗?”杨光没有哥哥心重,稍稍缓上来一点儿就开玩笑,“哥,生日快乐啊,等我好了,我拿零花钱再给你补一个。”
杨兴转过头擦了把脸,回身点着头答应。“嗯,快乐,赶紧好,赶紧补一个。”
杨光动了动手指,想把夹子摘了,夹得指头太疼了。“哥,我是不是要住好久啊……这里头花不少钱吧?”
“不住太久,出院之后哥带着你回家,往后你跟哥哥一起住吧。”杨兴后悔,从前真是大错特错了,早该告诉弟弟自己是有钱人。可现在他暂时也不敢说,毕竟骗小光这么多年。
杨光暂时想不到那么远,说几句话就头晕,缓一缓再说。“哥,他呢?他知道我住院了吗?”
“知道,想叫他来看你啊?”杨兴弯着腰听弟弟说话。杨光又缓了几秒,傻傻地点一点头:“不方便吧,重症病房……不让进两个人。”
爷爷去世那年杨光还没上初中,但是已经记住了ICU的探视要求,一次一人,只有1个小时。杨兴只好安慰着:“他一直在外头呢,不能跟着哥进来,你出事儿他也急……等转普通病房了他再来。”
听到纪雨石在外头杨光就高兴了,他只有哥哥这么一个亲人,现在有了第二个。“行,那你……让他别着急啊,我马上好。”
“嗯,马上咱们就好。医生说让你少说话,闭眼休息……”杨兴像小时候哄弟弟睡觉,静静地站完1个小时。
开车回家的路上,杨兴一直在想怎么去石头家里拜访,见着大石头说什么,怎么开口认错,以什么身份去,这都是问题。到家之后陈姨跑去热晚饭,七大碟八大碗地往桌子上摆。
“火腿炒鸡腿菇你打小最爱吃了,还有这个,松仁玉米。”家里女主人从不下厨,陈姨却了解杨兴所有的饮食喜好,“一碗米饭够不够?”
“不够我自己添。”杨兴小时候很黏着陈姨,最爱吃的松仁玉米就是她拿手菜。好久没回家,吃到家里的味道一碗饭怎么够,再加上肚子里没东西,杨兴吃完两碗又盛一碗,到第四碗的时候才发觉陈姨一直在看自己。
“您看我干吗啊?”嘴角还挂着一粒米,“嫌我吃得多了是吧?”
陈姨半头发丝都是灰白的,刚来这个家里做工那年她一根白头发都没有呢。“你吃得多?这么大高个子几碗米饭算什么……跑出去那么久还是回家好吧?”
“嗯……家里好,可外头也不差。”杨兴孩子气地顶嘴,微信一直响,那头嗷嗷着想自己,他也着急。吃着吃着,他突然把碗一放,既然要去拜访人家,那家里头知道是迟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