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兽同行系列四 後悔药(7)
对方看强效迷药竟然对它无用,反应极快的立刻从身上掏出一条电棒,手一抖,电棒变长,对著它就戳了过来。另一只手却抖开了一只看起来就异常牢固的网子。
他们想电昏他。这些人到底什麽人?他们想干什麽?为了抓箫和,还是他?为什麽?为了钻石吗?
可笑的是他根本就不怕电,但他讨厌被对方戳中。
箫和已经落在他们手上,也不知要被运到哪里。如果他现在冲出去说不定还能来得及追上他。
这笔帐他记下来了!炎颛放弃斩杀面前挑战他的人类,一心向门窗扑去,想要熔开一条通道。
快!他必须要快。
可是敌人却以为它要逃跑,还在奇怪它怎麽傻得往封闭的门窗上冲。在见到它竟然在刹那间把钢铁做的车门熔化出一个小洞时,男子急了,知道自己一个人恐怕无法对付面前的小小「猫仔」,一边用电棒和网子阻碍炎颛行动,一边发出了求援信号。
示意所有人安静的男子接到了同伴的求援信号,立刻像一条蛇一样,悄无声息地滑行到车厢门边。一手举起做出了行动的手势。
如此诡异的情景,他的同伴却似已司空见惯。三人立刻各就各位,乾净俐落的动作就像长期受训的特种军人。
车厢中有敏感的人察觉到了什麽,悄悄从卧铺探出头来。
「嘶──」
黑暗中有什麽被拧开,无色无臭的气体溢出。
探出的人头毫无所觉地搭在了床铺边沿上,和其他陷入梦乡中的人一起陷入深度睡眠状态。
不准引起骚乱、不准惊动当地政府、不准把标的弄死,这是他们这次行事的准则。
被连番阻止的炎颛怒火烧心,他不可能见什麽毁什麽,他得保存体力。可对方显然以为自己怕了他。很好!你惹毛我了,人类!炎颛露出尖牙,对准再次用电棒向他戳来的男子飞扑而去。
为了不暴露他们这一族的存在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被告诫不能随便杀害人类。可那也是建立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基础上。现在对方不但把他的人劫走了,还妄想抓捕他,嗷──!
炎颛本来就是野兽本能,哪能受得起人如此三番五次地挑拨。暴怒之下,朝著对方的後颈致命之处就是一爪。
一股肉被烤糊的味道冒起,男子几乎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头一垂,「咕咚」一下跪倒在地,随即瘫在了地上没了动静。
车厢内正在观察炎颛实力的蛇行男子看到惨剧发生来不及阻止,眼眸顿时异变,以极快的速度滑行了出去,同时握在手中的麻醉枪也扣动了扳机。
炎颛身体一歪,没有提防下,他被打中了。不是火药,似乎是某种液体药物。不知道会对自己有什麽影响。
炎颛根本就不看来人,飞速向被熔开的门洞冲去。傻瓜才在幼兽的状态下与不明人数、不明武器的敌人硬挑。如果箫小人在,早就高喊警察帮忙。
可是来人哪里会让他就这样轻易跑掉。
负责巡视的列车员正一节节车厢走过,向这里靠近。
小小的车门空档处成了一个临时的封闭空间。前後两道车厢门被拉上,每扇门前都站了一名精悍男子。
狭小的空档处一片大乱。三个人每人手上都持有捕捉野兽的网子和电棍。领头人正在和炎颛缠斗。
力量没有恢复的炎颛,一边要对付实力与现在的他几乎相当的蛇行男子,一边还要空出精神,应付另外三人时不时挥舞过来的电棍和捕兽网。幸好对方不知道他不怕电,没有掏出麻醉枪,目前只有和他缠斗的男子手上有一支枪在威胁他。
炎颛已经可以确定面前与他对敌的男子也是一名半兽人,而且很有可能与蛇类有关。该死,他的行动不但快,而且整个身体像没有骨头一样,想怎麽扭就怎麽扭,攻击的方向千变万化,手上还有一支不知含了什麽药剂的透明枪。
看来他不先解决这帮人,就根本别想下车!
「嗷──!」小小的身体发出了类似猛兽的威吓吼叫。幼兽状的炎颛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未成年体,如果他已经成年,这些人算得了什麽!
封闭的车厢内吼声回盪。有人面面相觑,有人加快脚步向吼声传来的方向急奔,有人吓得蒙起了头,有人朝车窗外看去。列车警察也被吼声震动,立刻询问列车员车上有没有带兽类。
炎颛急,蛇行男子等人更急。明明只是一只猫仔,其速度却快得可怕,最恐怖的是对方似乎还有控火的能力,被它碰一下都可能被灼出一个洞,如果这个洞位置不好,那就是要命的事。更别提对方的利爪和尖锐牙齿。
时间越来越紧,已经可以听到对面车厢传来人们说话及走动的声音。有人已经走到关闭的车厢门前探看,甚至试图打开车厢门。
「喂!怎麽回事?门怎麽打不开?」
门被拉得「喀啦喀啦」响。
蛇行男子急切之下做下决定,手一挥,四个人立刻分四个角落站好,已经顾不得把「猫仔」完整无缺地带回,现在抓住它才是首要问题。
四人手中捕兽网一起撒出。奇妙的是,本来各自为政的捕兽网却在彼此碰到的一刹那连成一片,形成了一块覆盖面极大的网。而且上面火花闪起,竟是通了电的。
炎颛看捕兽网铺天盖地而来,立刻往边上跃起。
「咻咻!」四支形状怪异的半透明枪一齐对准他,里面的麻醉弹接连向他射出。
就这麽一小会儿,三连发的麻醉枪阻住了炎颛去路。电网落下,眼看就要罩到他身上。
蛇行男子几乎已经可以预见等会儿「猫仔」皮开肉绽一身焦糊的惨状。
炎颛眼看电网就要落下,眼中冒出如烈焰一般的光芒。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如果他不能全身而退,那麽这些人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凝神聚气,把所有的能量聚集到右爪,对著上面的电网就冲了过去。
「轰!」
巨大的爆裂声响起,在寂静的凌晨、空旷的郊区传出很远很远。
「匡当。」
被气浪炸得变形的车门飞出老远才落下。
火车上一片大乱。
「发生什麽事了?」
「爆炸!天哪!火车爆炸了!」
「恐怖分子袭击吗?是恐怖分子吗?」
「妈妈!妈妈!溜.达」
「停车停车!」
「喂!你们干什麽,这是我的包!」
「列车员!列车员!」
混乱、骚动从车尾一直传向车头,如波纹一样越扩越大。
列车警察在奔跑,列车员在维持秩序,喇叭中传来叫大家不要乱、听从列车员指挥的广播声。火车开始急剧减速,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玫瑰静悄悄地看著车厢的旅客混乱成一片。有人大声呼唤同伴,有人匆忙地收拾行李,有些人因为刹车没站稳,倒在地上而大声哭喊,还有些人则发出不知所谓的惊恐叫声。
冷静的人极少,有些看似冷静的人其实已经吓呆,紧紧抱著自己的行李,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反应。
旅客们集中到车门口,在那里堵塞成一团大声擂门,喊叫列车员把车门打开。还有人甚至砸起了全封闭的窗户。
玫瑰在等待机会,趁人不注意,把大大的背包背上身。两位家长还没有回来,这份混乱应该跟他们脱不了关系。如果不趁现在混乱的时候离开,等会儿大量警力赶到,开始排查失踪人员,那就麻烦了。
车门依旧紧闭,这可不是个美妙的情况。玫瑰的眼睛部位闪过一抹红光,不知道自己能否控制这车上的一部分电源?
只有一扇透明玻璃墙相隔的邱方与陈蜓,第十次抬头互看了一眼又分了开来。
他们两人已经这样沉默了很久,每次目光相对又再次分开。邱方用手擦擦裤子,他需要抓紧时间,好不容易才求来与陈蜓相见的机会,他有些话必须要跟对方说。
「陈蜓……」
陈蜓撇开脸。
邱方无力地垂下头。
他们说谎,他来了,可他们还是不肯放走陈蜓。
「我会想办法让你逃出去,我一定会……」
「闭嘴!不需要你假好心。」陈蜓爆发地道。
「我哪里假好心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
「为我?是为你自己的良心吧。真没想到你这人还有良心,真是让我惊讶。」陈蜓冷笑。
「够了!随便你怎麽骂我都行,但我不能让你就这样在这里待下去。天知道那些疯子会干什麽事情!」邱方焦躁地起身来回走。
「他们不管对我做什麽,都比你对我做的事情要好。」
「什麽意思?他们要对你做什麽?」邱方猛地扑到玻璃墙前,焦急地询问陈蜓。
「你知道我为什麽会乖乖跟他们来这里吗?」
邱方茫然。
「因为他们告诉我,他们有办法医好我的腿,甚至可以让我跑得比以前更快。而且不需要我掏一分钱。」
「真的吗?」邱方怀疑。
「陈蜓,不要相信他们!他们没安好心!如果你让他们在你身上动手术,你、你……」你会变成怪物,跟我一样。这句话邱方嘴巴张合半天,也没办法说出。
倒是陈蜓表现得很冷静,「为什麽不相信?反正我已经没什麽好损失的了。」
「陈蜓,你就算不能跑,可是你那麽聪明,一定可以考上很好的大学,你的前途还是很光明啊。你不要糊涂,这世上可没有後悔药吃。」
「你不明白,你什麽都不明白!是,我是後悔了,後悔当初根本就不该管你!」
「陈蜓,对不起,可是……」
大门无声无息地打开。
邱方看向来人脸色大变。
「做实验的时间已经到了。」
「再给我一点时间。」
来人──两名穿浅绿色研究院制服的男人没有回答,直接打开强化玻璃门。
「时间到了。」
邱方缓缓握紧双拳。
两名研究员眼里露出一点紧张,手一起伸进外袍的大口袋中。
邱方抿紧嘴唇,没再多说一个字,也没做任何反抗,乖乖走到两人中间随两人离去。溜.达.小.妖.整.理
陈蜓不由站起身,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
安全门关上。陈蜓神经质地咬起左手大拇指的指甲,这是他从小养成的毛病,一旦紧张或不安就会下意识地啃咬这只被他啃得变了形的大拇指。
「唰。」大门再次打开。
「杜博士!」陈蜓眼睛一亮,连忙走到玻璃墙边。
杜卫微笑著打开玻璃门,「走吧,我带你回房间。」
「杜博士,邱方他要做什麽实验?」陈蜓跟上几步,终究忍不住问道。
「你放心,他没事。」杜卫慢走一步和少年并肩,揽著他的肩膀道:「邱方目前感染了一种比较危险的传染病,这也是为什麽你们见面我要隔离你们的原因。公司现在正在想办法为他治疗,以他的体质说不定很快就能康复。」
「那他治好了就可以离开吗?」
怎麽可能?杜卫在心中冷笑,邱方可是公司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自然生产下来的半兽人孩子,这麽重要的研究材料,公司怎麽可能放他离开?
「当然。」杜卫敷衍地回了一句,很快转换了话题,开始聊少年的膝盖要怎样治疗、复健、大概多久能恢复跑跳能力之类的话题。
少年也因为事关自身,眼看复原有望,人一下精神了许多。
杜卫把少年送回房间,正准备回工作室,手机响了。
「杜博,确定了。是他。」电话刚接通,对面立刻说出正题。
杜卫推了推眼镜,事情似乎在朝他不喜欢的方向发展。箫和只是一名普通人,怎麽想,公司里的人也不会对他感兴趣。现在他会被抓来的唯一原因几乎用膝盖想也能想出来。那名炎姓少年的特殊,看来已经不再仅仅是他们知道的秘密。
「除了他,还有什麽生物被抓捕回来?」杜卫冷静地问。
「没有。据说E组的人行动失败,昨晚的新闻我想您应该已经看到了,事情闹得很大,虽说E组的人把现场处理得很乾净,但为防万一,公司现在正在想办法消除那几人在中国境内的痕迹。」
斯文男子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合上手机把玩了一会儿,杜卫在走进自己的研究室後,打开了特殊通讯频道。
「夫人,是我。」
「小杜啊,有事吗?」
「CED知道了。」
对面一阵沉默。
「你知道我们不能放弃他。我们等了多久才等到他出现。告诉我,你现在的打算是什麽?」话筒中传来的声音很温柔。
杜卫微微一笑,在得到箫和被抓的消息的一瞬间,知道和公司正面对上已经避无可避,他脑中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夫人,我打算……」
刚刚还在猜测自己落到了什麽人手里的箫和很惊讶,他再怎麽也没有想到会见到这个人。
「李教授?」
「好久不见,箫先生。」李教授点点头,示意箫和坐下来说话。随他身後进来的精干男子则在门边站定。
箫和转头四处看了看,除了身後一张床,似乎也没有其他能坐下的地方。李教授背後倒是有一张他自带的折叠椅,不过明显不是给他坐的。哦,那边还有一个马桶。
看箫和盘腿坐在床上,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一点被劫的惊慌失措都没有。李教授皱眉,这人恐怕不好对付。
「箫先生,你还记得我们曾经有个约会吗?」李教授拉过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道。
「约会?我和您?李教授,您……对我来说年龄似乎大了点。」箫和一脸惊讶,然後就是一脸歉意。
李教授乾咳一声。他不习惯对付这种油滑的人,他本来就不适合询问人。但他急於想要知道那只小动物的下落,尤其在他接到那边出事的消息後。
公司能力最强的E组人员一死四伤,车门被炸飞,就这样还是没有留下它。得到这个消息他是又急又喜又激动。急,不知道该怎样得到它;喜,这样的能力,他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
「箫先生,我们也不需要转弯抹角。你知道你那只宠物属於国家特级珍稀保护动物,私人不得拥有吗?」
如果炎颛此时就在箫和面前,箫叔叔一定会点著小炎的鼻子教训:还敢说我是麻烦精,我呸!事实告诉我们,你小子才是祸根!看看,把你大爷我害得多惨?你小子给我等著。
可惜炎颛不在,箫叔叔也只能揉揉鼻子,装傻。
「特级珍惜动物?您是不是弄错了?我就养过一只猫,连狗都没养过。」
随即又嘀咕道:「如果我手上有一只什麽特级珍惜保护动物,我早就把它卖了。」可恨那只原形怎麽看都像一只猫,卖了也不值钱。
李教授跨前一步,负手而立,随即语重心长地道:「事到如今,你还准备隐瞒下去?我如果没有十分把握也不会把你用这种方式请来。
「它的存在,对我们很重要。不,应该说,它的存在对我们整个人类来说都很重要。箫先生,我无意伤害它,也无意伤害你,我只是需要知道。」
「李教授,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麽?如果你说的是我那只猫,他早就跟萍乡的母猫私奔了。如果您到那里的武功山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他一窝崽子。」
「箫先生,请不要跟我胡搅蛮缠。」李教授生气了,「我知道它一路跟在你身边,在火车上你们还在一起。」
「哦,既然你知道他和我在一起,那麽你们把我弄到这里,不会把他也一起弄过来?」
李教授语塞,踱了半个圈子,停下脚步,似乎不知道该怎麽说的样子。
箫和摸著自己的光脚丫幸灾乐祸。就知道他家小炎没那麽好对付,看来不但没抓到小炎,那帮派去抓他的人还吃了不小的苦头,哈哈!哼,死老头,鞋子不给他穿,连袜子也不给他留。当老子光脚就跑不出去是不是?
箫和不怀好意地瞟了一眼门边人柱。估算了一下自己战胜此人的可能性,嗯,可能性……看到人柱腰带上插的电棍,箫某人叹了口气。
李教授也叹息了一声,再次站到箫和面前道:「它很厉害,我派去的人一死四伤,还是没有留下它。它……现在失踪了。箫先生,我只问你一些问题,请你老实回答我。我无意伤害你,只要你说实话,你很快就可以离开。」
「李教授,」箫和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您说您喝了那麽多墨水,又是名牌大学的荣誉教授,不会不知道绑架人是犯法的吧?
「我不知道你找虎仔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但是我能确定,虎仔一定不会跟什麽珍惜动物扯上边。任谁来看,他就是一只猫,也只是一只猫而已。我建议您最好马上让我离开,否则……你这样有名有姓的人被人告上法庭,恐怕会很难看吧?」
李教授没有动怒,默默地看了看箫和,心想也许他的方法用错了。
看李教授沉默,箫和也不再说话,两人一时无言。
「我们家是个大家族。」李教授突然道。
箫和抬了抬眼。啥意思?
「我家在萍乡的李家村有祠堂,祠堂里供著各位祖先的灵位,还有一本经考究约是从北宋年间传下的族谱。这本族谱可以说是我们整个家族最重视的宝物。」
箫和「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而这本族谱的第一页就记载了一件事。」李教授顿住话头。
箫和善解人意地接道:「什麽事?」
「神子。我们是神子一支分支的後代。」
箫和不知道是该适当的表示惊讶,还是向往。在他看来每个人类都能自称是神子後人,炎黄子孙嘛,炎黄是谁?不都是被神化的人物?
李教授显然并不在意箫和相信与否,带著刻入骨髓的崇敬与憧憬,继续道:「我们的祖先是一位人头蛇身的神子後人,名唤沙离。据传他不能开口说话,如果开口,闻者皆会七窍流血而死。
「最神奇的是他的血液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因为他救了婆罗,也就是我们人类的祖先,才会有我们这一支後代出现。」
箫和点点头,原来女娲还有一位兄弟叫沙离。
「可惜沙离虽有如同神的能力,却无法长生。他只活了九十六岁。他一直说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神子,他的父亲才是。可是他的父亲在和他的母亲,一条巴蛇交配後就离开了,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
「沙离临终前留下其父亲的形象,还有神子的特徵,希望後人不至於与神子失之交臂。而凭藉沙离留下的遗言,我们这一族真的有人寻找到神子,并留下後代。而我们一族也真的出现过有特殊异能的先人。」
箫和摸摸下巴不置可否。虽然这个传说很美丽,但漏洞百出。沙离不是不能说话吗?怎麽能留下遗言?还是他用写的?那时候就有文字了吗?但箫和并没有提出反击,只当听故事了。
「我知道你不相信。」李教授平静地道:「传承至今,我们这个家族也分出了很多分支,只有我们这一支一直到今天还在祭祀沙离和婆罗。但也有些年轻人已经不再相信神子之说。我原也是不信的……」
李教授陷入沉默,眼中渐渐带了一抹哀伤。
「我有过一个儿子。」
箫和耐下心等待。
李教授并没有让箫和等待太久,「他母亲在怀胎第六个月就产下了他。不是早产,是他想出来了,对他来说六个月已经足够。他生下时……没有腿,他一张嘴,哭声震碎了家里所有玻璃,让接生的人尖叫著跑出屋外。」
箫和能看出这位年约六十的老教授的哀伤,也许已经过去很久,但那份哀伤并没有消失,反而沉淀更深。
「那时候我不在他们身边,我没想到他会那麽早出来。那时候我妻子身边的人愚昧又无知,传了我妻子很多不好的话,说我妻子偷人,而且又生出那样的孩子。如果我妻子当时在家乡生孩子也许根本不会这样。
「我没有听家里人的话,他们告诉我孩子一定要回到村里生,我当时不明白,还觉得他们多此一举,认为孩子在哪生还不是一样。」老者的手深深抓紧了自己的大腿,声音中充满懊悔。
「我妻子抱著孩子跳了护城河。我回去後他们已经入土,我连那孩子的脸都没有见到。」
「咳。」箫和清了清嗓子,收起了一丝嬉笑的神色。
「之後我们这一支有很多孩子出生,却再也没有特殊的孩子出现,直到我一个堂弟的孩子出生。」
李教授似乎并不想在这个堂弟的孩子身上多说什麽,立刻转变了话题:「神子,是比炎黄二帝更早、这个世界的神所遗留下的分身。他们的子孙,在人类的文明史,尤其是最初的历史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你看过︽山海经︾吗?」
箫和点头。
「如果你看过︽山海经︾应该知道,里面有许多有著动物一部分身体的传奇人物。还有些可以进行完全态变化,也就是人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个人,动物的时候就完全是动物的身体。就像你身边的少年一样。」
「我想您是不是弄错什麽了?那小子只是一个普通人。」箫和不上当。
李教授微笑,压根儿就不信箫和的辩解。
在他刚看到虎仔时,也许他只是有所怀疑,疑心虎仔可能与神子有关,猜想可能是遥远的後代之类。可在他收集到一连串资讯後,尤其是E011回来禀报的内容,他的信心坚定了。不管自己的猜测是真是假,他对「它」都已誓在必得。
「你知道神子的特徵是什麽吗?」
我怎麽可能知道?箫和嗤笑一声,摇头。
「眼眸。」
箫和心中一惊。
「神子的瞳孔与人类不一样。他们的瞳孔边有一圈色环,看起来就像瞳孔中还套著一个瞳孔。而且眸子会有异色。平常看不出来,但情绪激动或使用能力时就会很明显。如果仔细贴近观察,就算只是平常时,也还是能看出那种眸色和人类不同。」
李教授胜券在握一般地笑了:「你那只猫,我仔细看过。它的眼眸绝对和猫科动物没有任何关系。而且除了眼眸的特徵,这麽多年来我一直在致力收集这方面的资料和资讯。我可以百分之百地告诉你,你那只猫就算不是神子,也一定是它们的近系後代。」
「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麽?我对他并不了解。」让他知道这些,是已经打算不让他活著离开这里了吧。
眼看箫和已经有所松动,李教授顿时精神一振,嘴角也忍不住咧开了一丝笑纹。
「它……」李教授暗中平定了一下心神,把椅子拖到箫和面前,放慢语速问道:「你和它是怎麽认识的?」
「捡的。」
「在哪里?」
「S市。」
「你……你有没有发现它有些特别的地方?我是说它有些什麽特别的能力?」
「没有。我就觉得他挺通人性。」
「你身边的少年是谁?」
「露水情缘。」
「什麽?」
箫和舔舔嘴唇,猥琐地笑:「那小子身材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在路上碰到了,就一起旅游,顺便一起打打炮。」
李教授半晌过後才反应过来箫和说了什麽,那脸色顿时就有点发白。
「你、你……」
「您还想问些什麽?」
李教授咽下不适之感,「爆炸後他去了哪里?」
箫和给了他一个白眼,「原来我的车是您安排人炸的?记得赔我一辆车。」
「箫先生,请回答我的问题。」
「谁知道。炸飞了吧?」
「匡当!」
李教授一怒而起,如果到现在他还听不出箫和只是在耍他、敷衍他,他就真成白痴了。
「箫先生,我以为我们可以真诚地合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不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而且给我们……你知道你这样隐瞒实情会毁掉多少人的希望吗?」
箫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很不好意思地道:「请问这里供应中餐还是西餐?」
李教授转身就走。也许他应该听同事的话,一开始就找公司的谈判专家来才对。
「请给我两份烤牛排,全熟。再给我一份玉米浓汤,谢谢。」箫和扬声提醒。
李教授的怒气在走到研究室时已经消失得差不多,等进入研究室後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大型萤幕上的通讯器没有关,对面的人似乎也在一直等他回来。
这是一名面貌非常英俊、充满优雅气息的白人男子。年龄约在三十出头,一身合身的西装衬托得他的身材更显挺拔。
男子在低头看档案,看到李教授回来,抬起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李教授在萤幕前的椅子上坐下,拿过桌上的水瓶给自己倒了杯水。
「如何?」男子开口。
「我还不能肯定。」李教授考虑了一下,保守地道。
「有几成把握?」男子对此回答也无什麽不满。
「四成。」
男子的嘴角勾起,笑纹延伸在嘴角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酒窝,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一下显得平易近人了不少。
「这可是至今为止最高的估计值。有它的下落了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