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柳暗花明(60)

　　“不要给这种人那么高级别的待遇嘛，”他说，“不配的。”
　　虽然林创正在气头上，但给他猫，他还是要的。伸手接过以后，他把公主举到了面前，然后发泄式地把脸埋在它柔软的肚皮上用力一顿揉搓。公主不太舒服，但也只是扭动了两下轻轻叫了一声。
　　“猫真好，”林创抱紧它然后感慨，“活过来了一半。”
　　谢枫飏对他张开了手臂：“另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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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去床底下找虎子了。
　　谢枫飏说，公主不仅对人甜，对虎子也特别关爱。当初虎子刚来时六亲不认，冲着公主疯狂炸毛哈气示威。公主不仅一点脾气都没有，还对着它频频示好。几天以后，小虎子面对谢枫飏依旧有些紧惕，但睡觉时已经会主动往公主怀里钻了。一大一小两个毛团子感情甚笃，虎子每天都会被公主舔得湿哒哒。
　　这会儿见虎子一直躲在下面不敢露头，公主便主动给它送温暖去了。
　　当床底下隐隐传来公主的呼噜声时，外面林创正试图在谢枫飏身上寻求慰藉。
　　“气死我了。”他说。
　　温暖的怀抱使人头脑简单。林创试图表达他的愤怒委屈不甘意难平，但翻来覆去却只有这四个字，语气也逐渐变得缺乏力度。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谢枫飏的安慰也是干巴巴没什么新意。好在他本身对林创而言就充满治愈力，随便说点什么都有意义。
　　“我不要新的，我很恋旧的。”林创说。
　　当初要不是舍不得这个号，他在误以为自己冒名顶替时可能就偷偷一走了之了。
　　“那你想怎么办？”谢枫飏问。
　　林创毫不犹豫：“打他！”
　　“那你得先知道是谁。”谢枫飏说。
　　林创皱眉：“你又要开始你的推理啦？”
　　“我觉得肯定和阿凉或者她的男朋友有关系，”谢枫飏说，“但这事儿需要一点证据。我们可以……”
　　“可以直接问，”林创打断了他，“你有阿凉的电话号码吗？”
　　谢枫飏一愣，然后摇头。
　　“那就问小北极星。”
　　“会不会打草惊蛇？”谢枫飏问。
　　“他们两个不是在闹分手吗？”林创说，“内讧的时候去问，说不定会把同伙的罪行抖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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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需要阿凉联系方式的理由，林创当场瞎编了一个。他对小北极星说，“有关于三段闪的事情想要和她沟通”，对方不疑有他，爽快地答应了。
　　可惜打过去以后一直无人接听，只能改天再试。
　　时间也不早了，出了这样的破事儿林创自然也没心情再动那些心思，把人和猫都亲了一遍后就抱着电脑回了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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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到图书馆，接到了个意料之外的新任务。
　　隔壁科室主要负责与图书馆相关的各类活动的策划与实施。每到学期末，他们都会迎来一个和美院合作的大工程：美院的期末展览。
　　今年恰逢学校百年庆典，美院打算搞个大的。除了在校学生的作品外，还想另外开辟一个独立区域，把历届优秀学生在校期间的作品集合起来进行展示。在此之外，还有计划举办一系列讲座，不仅对本校学生开放，也对有志于进入C大学习的学生及其家长开放。
　　美院提了一大堆需求，他们忙不过来，于是跑来隔壁借人。大家一合计，本科室目前唯一一个借出去也不怎么影响整体工作进度的，就是林创了。
　　可怜他本职工作还没正式上手，就又得去新环境从头学起且做牛做马。
　　但面对温柔和蔼的苏老师的殷切目光，他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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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在本科室时的忙碌，主要是因为面对崭新的领域需要学习了解的东西实在太多，是不产生实际价值的虚忙。
　　到了借调的新科室，这忙碌可就是实打实的了。
　　因为之前的欢迎会，林创和新同事们都挺熟悉，相处起来还算轻松。但与此同时，那些前辈们给他派起活儿来也更不客气。
　　林创一个下午打了二十多个电话，到了下班，嗓子冒烟。
　　他觉得这活儿一点也不适合新人。对于“历届优秀毕业生”的邀请，在正式发邀请函前需要先做个简短沟通确认意向。和如今早已功成名就的各位大艺术家们接洽真不是一般的令人痛苦。总有那么几个人特立独行，思路诡异。当然，个别人姿态甚高颐气指使的也难以避免。
　　对比之下，自家那位就被衬托得愈发可爱了。
　　林创下班以后，依旧还带着任务。回到宿舍楼，他没去自己房间，而是径直去找了谢枫飏。这家伙下午来图书馆阅览室找过他，没见着人还发来了消息。得知林创忙的快崩溃抽不出空接见他后就回去了。
　　作为受邀艺术家之一，林创觉得这一位值得他亲自去请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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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明来意后，谢枫飏居然犹豫了。
　　“虽然你在我校美院只呆了两年就跑路了，”林创回忆了一下自己下午时看过的资料，“但也算是校友嘛。更何况你现在还是我们美院的授课老师，拒绝实在说不过去吧。”
　　他说完，又着重补充了一句：“而且还是我来邀请你的！”
　　谢枫飏皱着眉看他，不吭声。
　　“难道是已经找不到当年的作品了？”林创想了想，“没事，我们还有几个候选方案。你不是有几幅作品现在就在学校里挂着么？你觉得OK的话，我们到时候都搬过去。只要你愿意，我们领导想给你划一整块区域，有这个待遇的人可不多！”
　　谢枫飏一脸苦哈哈：“……倒不是这个问题。”
　　“那还有什么问题？”
　　“……不好看。”谢枫飏说。
　　“啊？”林创不解，“你怎么对自己那么没自信？”
　　“不是，”谢枫飏有点委屈的样子，“我有自信啊，但你觉得不好看，所以不想给你看到。”
　　“……”
　　“要不还是算了吧。”谢枫飏说。
　　“我没有觉得不好看！”林创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手舞足蹈，“你上次给我发的那张，画我们约会的那个，我觉得好看极了！真的，我发自内心喜欢！我还把它设成了电脑桌面背景！哦……不过那台电脑被你烧了……”
　　“嗯，”谢枫飏点头，“那就那幅好了，我已经画完了，还画了一个系列。都可以给你们。”
　　林创摇头：“那不行啊，我们要的是你在校时的作品。或者时间隔得不太远的也可以，不要现在的。”
　　“……那我不参加了吧。我那时候的风格你肯定更不喜欢。”谢枫飏说。
　　林创哭笑不得。原本以为自己作为一个关系户，搞定这位大神只需要一句话，万万料不到会是这样的展开。
　　看来自己当初的那些评价让谢枫飏受伤沉重。
　　“别的也挺好的呀，”林创又开始回忆自己下午看过的资料，“你是不是有一张作品，叫飞鸟？蓝色的。”
　　“……”谢枫飏皱着眉头，警惕地看着他，“嗯。那个很早了。”
　　“那个我就觉得很棒啊，构思简直绝了！那几个白色的点，看起来随意，但铺在背景上居然真的有一种群鸟振翅翱翔的感觉！而且颜色也特别好看，说不出的协调！美！超美！”
　　谢枫飏脸有点红了：“哦。”
　　“还有还有，”林创努力回忆，“那个叫……池塘对吧？那个也好看！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就虽然看着很简单吧，但整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看晕在池塘里的烟花一样。那叫什么来着？简单的绚丽！我都设成手机桌面了，你看！”
　　他说着举起手机递到谢枫飏面前。
　　谢枫飏低头飞快地看了一眼，然后移开了视线。
　　“这幅还在呢，”他说，“你要是喜欢就送你。”
　　“既然可以送我，那你介意我拿去参加展览吗？”
　　谢枫飏想了想：“……那行吧。”


第六十六章
　　林创挨个一通彩虹屁，夸得谢枫飏心花怒放。
　　作为一个依旧对艺术尤其是抽象艺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林创自认没什么专业鉴赏眼光。但所幸不管他怎么吹，谢枫飏都照单全收。
　　自从两人在线下正式相认，谈情说爱甜言蜜语讲了不少，但对于自己自己的本职工作，谢枫飏从来没有主动提过。如今回想起来，大约是认为林创会嫌弃，故而藏拙。
　　林创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当初那些让他觉得莫名其妙的作品，如今再看，突然别有一番风味。他仔细想了一下，觉得应该不是出于滤镜，只怪当初自己走马观花看得太过随便，没有静下心来仔细品味，所以未能领会其中精髓。想来嘛，谢枫飏这样备受艺术界推崇的闪亮新星，自然是有点本事的。如今他认真品读，果然悟出了不少精妙之处。
　　别的不说，就算乍一眼看过去再乱七八糟莫名其妙，至少“好看”是实打实的嘛。
　　而且，他之前已经见过谢枫飏的速写，基本功绝对没话说。不懂画画的人瞎涂那是乱来，懂画画的人看似涂鸦，其实都是艺术。
　　比如谢枫飏。
　　林创吹得兴起：“还有那个……叫手掌对吧！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手掌印子，但我知道肯定是你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呃……”谢枫飏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说道，“确实是个手印。”
　　“……”林创犹豫了一下，“但画面十分引人思考！”
　　谢枫飏低头，用手指挠了挠下巴：“这个其实是我第一次开个人画展的时候，布置完了发现有个空位，不填点东西进去不好看，但再画别的又来不及，就找了张画布随手印了个手印上去想蒙混过关……”
　　“……”
　　“画了十秒钟，洗手倒洗了半个多小时，”谢枫飏一脸感慨，“后来居然还卖出了整个展览最高价。”
　　“……”
　　“然后我的知名度就跟着起来了，之前还在担心买不起颜料。”谢枫飏的表情看起来也有点无奈。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林创说。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谢枫飏问。
　　林创摇头。
　　“是金子总会发光？”
　　林创摆手：“虽然这句话也没错。”
　　谢枫飏想了想：“这算是我的柳暗花明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