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吃了吗今儿个?+番外(9)
他现在只能靠自己。不管是什么,只要有一丝的希望,都得去尝试一下。
吃完饭他给张浩打电话。刚通就有人接了。
“有事么?” 那头问他。
他鼓足勇气:“你下午有空么?”
“怎么了?”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要学会控制住你自己。”
“等一下,”张浩说完这句该是远离了话筒,因为接下来传过来的声音远了:“散会,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你不是说这都是借口吗。”等了一两分钟张浩又回到了和他的话题上。
现在他情愿相信那是真的了,真的有病还能治,如果只是借口……在夏末温暖的天气里,张立打了个寒颤。
“我觉得,我们,”他加重‘我们’这两个字,“一起去咨询一下吧。”
经过这段时间的跌宕起伏,没了任何的支持和诉苦的对象,又逃不开,他最终还是认命了,决定顺着张浩的意思‘主动说话’,而且不止是“主动说话”,还要是“主动说好话”。
张浩的声音里带着愉悦:“咨询什么?”
“我们……一起去看看心理医生吧。”他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
“嗯?”那头沉着声音哼了声。
“你看,我也有错,总是说些不该说的话。但是俩个人在一起总不能天天打架吧。”他连忙补了句。
这句话明显取悦了张浩。
“你知道错了就好。但我有自知之明,有问题的是我自己。但你说要我去看,那我就去看看吧。”
张浩说要去查一查相关的医师,挂了电话。
张立透过玻璃店墙望着外面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无可奈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以前他被折腾的再厉害也不愿意顺着张浩的意思,他不愿意委曲求全,觉得自己还有依仗,比如齐耀祖,比如现在家里的那根电击棒。
又觉得只要自己顺从了,姓质就变了,强`女干就成了合女干。
他知道张浩要什么,也知道张浩喜欢他。
但是他不喜欢张浩,对他来说,张浩始终是个强`女干犯。
虽然今天起强`女干犯可能会变成合女干犯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拿过来一看,是条来自张浩的信息。说找了位姓李的心理咨询师,预约在八月二十七,后天。
拿起手机离开饭店。路过那对夫妇的时候,那位男士还给了他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痛眼神。
来来回回把市区几条商业街逛了好几遍,实在逛不下去了,好不容易熬到五点半,猜测这个点张浩应该到家了,张立装作自己刚下班的样子搭车回去。
“我回来了。”一开门,他就主动朝厨房的方向打招呼。
炒菜声暂停了一下,几秒后张浩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回来了?回来了。饭一会儿就好,就差一个菜了。”
“好。”故作轻松,他应了一声。
关上门换上拖鞋,张立走进卧室,把电脑从自己的挎包里取出来,打算修改一下前几天完工的程序代码。
但打开电脑,却发现自己一个符号都看不进去,脑海里一直回荡着精神病,疯子,暴力狂,精神分裂等今天早些时候用手机搜查到的字眼。
捧着电脑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最后他决定放弃,今天不改了。
把电脑放回包里,出了卧室,往左边一走,看到饭桌上已经摆上了热菜,白灼西兰花,白灼虾,还有一道美人肝。
张浩端着个盘子从厨房出来,招呼站着的他:“开饭了,坐下吧。”说完放下盘子又进了厨房。
他倒是想坐下,但身体不听使唤,眼神下意识地往右边地上瞟,厨房饭厅不像客厅和房间,铺的是瓷砖而不是木地板。
饭厅地面很光洁,浅米色的瓷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地面很凉,凉的渗人,然后在自己的体温下捂热……张立打了个寒颤,逼着自己拉开椅子坐下去,不再往下看。
刚端过来的是盘切好了的半只鸭子,看颜色是盐水鸭。
“我能先吃一块鸭肉吗?”努力学着半年前的自己,他问还在厨房的张浩。
张浩又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个全新的砂锅,以前的那个昨天碎了。
“先喝一碗汤再吃,今天肉多,做的番茄鸡蛋汤。”
“好。”
张立一晚上都在扮演以前的自己,张浩一晚上都对他和颜悦色。
晚上躺床,张浩压上来亲他。
他侧过头去拒绝。
“还疼。”
“我就亲一下,不会做什么的。”
果然张浩亲完从他身上离开,躺了回去。
灯关了。今天没挨打也没挨CAO。但张立难受到快喘不上气,胸腔被悲凉满满地堵住。
“……狂燥症多发于十八十九左右青春期,按理说你哥都三十一了……作为家人……不要让他受刺激……配合药物治疗……每周复诊……”
医生对张立说了一通,张浩在诊室外面小厅等他。
这一通话对张立来说没有任何帮助,张浩既不会被留院观察,也不会被强制送到疯人院。医生说完了他站起来,说谢谢医生,下周再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一切顺着张浩,上班下班,两点一线,从来不出去“鬼混”,每周四还要请半天假陪张浩复诊。心越沉越低,悲哀越来越厚重,脸上却必须带着笑,扮演曾经无忧无虑的自己。觉得自己快疯了,有几次受不了了又去找齐耀祖,齐耀祖跟他一起悲痛,然后劝他忍一忍,等张浩腻了就好了。
他的演技应该是很过关的,张浩刚开始还将信将疑,后来慢慢相信他“想通了”。他再也没挨过打。
“你这半年来都没有再犯过病,药要再吃三个月,不能断,但是没必要再来面谈了。”医生对张浩说。
他俩要离开了,医生跟他俩告别:“再见,不对,最好别再见了,”笑着看一眼靠得极近的两人,又说,“你俩兄弟感情真好。”
张浩笑了,牵手他的手对着医生摇了摇。两个月前,大概是在诊疗的第四个月初,张立发现张浩笑的时候不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了,而是慢慢的笑地如同曾经的张大哥,温柔阳光。
但他不认为张浩“好了”,因为有些时候在床上,张浩仍然控制不了自己。虽然没再咬过他,也没再打过他,但有些时候还是会见血,自己怎么求饶都没用。这些没法跟医生说,至少不是他跟医生说。
显然张浩是没跟医生说这事儿的。
“我好了,你高兴吗?”张浩喘着气在他身上耕耘。
他把手环上去,抱住身上人的脖子,说:“嗯。”
本姓算不上病。张立等着张浩腻烦的那天,或者自己疯掉的那天。
一晃两年过去。
昨天张立过了自己第三十三个生日,也是第三个和张浩一起过的生日。生日宴在家举行,满桌子的菜,宾客只有他和张浩。齐耀祖在昨天早上发了条信息过来,祝他生日快乐,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只回了两个字:谢谢。齐妈也发了条信息过来,除了祝他生日快乐,还问他:今年三十年宴你来么。没有任何犹豫,他写了一大通回过去,说自己到时候如何如何很忙,去不了。其实过年他并不忙,齐耀祖二十九出发去南京,初一晚上再回来,这三天张立一个人在家。他近两年,以工作忙要赶任务为由辞掉了所有来自齐家的邀请。没别的原因,只是不想去而已。
当初他觉得自己会疯,但事实证明,他低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他不仅没有疯,还在张浩的管制下学会了喘气。
当初那个认为失去了原则就失去了自我的傻张立,早就消失了。他察言观色的能力越来越强,张浩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学会了在床上柔声求饶,疼的紧了还会主动提出换个姿势。当初那个倔强不愿意妥协的自己,真是傻的过分。
太傻了,太傻了。张立晃晃脑袋。
不去死,就只得活着,活着那么折腾自己干什么。
太傻了。傻张立。
生活很平静,到点上班,到钟回家,周末节假日期间跟着张浩出去走走,去市区,去郊区,假期长的话也会去别的城市玩玩,上个月趁着十一国庆放假他俩还去了趟新疆。
张立从小对新疆就有种向往,这种向往来自小时候父亲送他的一本阿凡提漫画书,父亲刚离开的时候,他只要想爸爸了,就会翻一翻这本漫画书,毕竟他也没其他东西可翻,到他八岁为止,他爸只送过他这么一件东西。
后来张立把漫画书扔了,慢慢的故事细节也记不清了,但想去新疆的念头,从来未曾消退。
以前的他认为,第一次到新疆,旁边如果有人的话,这个人一定是齐耀祖。
实际上他旁边寸步不离的,是张浩。
西瓜很甜,葡萄很甜,哈密瓜很甜,这儿的什么都很甜。东西全按公斤卖,张浩问他:“都要尝尝么?”他微笑着点头。
回酒店的时候两人手里提了好几公斤的水果。
在新疆的五天,张立每天晚上喉咙都甜得发齁,身上也粘粘腻腻的。
羊肉串很香,新出炉的馕很软,烤馕的小伙子是维吾尔族的,高鼻深眼,皮肤在长期的日照下呈蜜色,人很热情,对前去买馕的张浩很好奇。他俩站在炉边聊得热火朝天,张立安静地坐在旁边椅子上。然后小伙子试图跟张立也聊两句,张浩的笑容一下收回去,拿上馕拉上他,走了。
这一年来张浩把他看的越来越紧,如果发现他手机里多了个联系人,会紧张地盘问,问是哪儿认识的,一定要跟这个人有来往吗?
张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当着张浩的面把这个公司新来小姑娘的电话给删了。
不让他跟旁人说话他就不说吧。
没有朋友就没有朋友吧。
“你现在真是,”小红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说,“变得太沉默了。”
变了就变了罢,又如何。
他习惯了这种被拘束的生活,习惯了没有朋友,习惯了除了上班就只能跟张浩在一起的日子,习惯了张立不在他就一个人呆在家的宁静。他不再主动跟别人搭话,有时候猛然间他会觉得记忆中那个嬉笑怒的自己很陌生,根本不是他张立,然后慌张地在那儿想:我是谁?过个半晌,又觉得自己很傻,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他是张立啊,那个除了张浩谁也不要的张立。
因为今天是周六,昨天夜里张浩没让他睡,说是,“生日啊,一年只有一次,好好庆祝一下。”
天都蒙蒙亮了,两人才鸣金收兵。
刚睡没几个小时,床头柜上电话响了。张立摸过来,睁开眼一看,齐耀祖的。
“谁?”身后人被吵醒了。
“齐耀祖。”
张浩彻底醒了,问:“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不知道。”还没接他怎么知道。
坐了起来,按下接听键。
“你好。”
“栗子。早上好。”
“早上好。”
“你……你吃早饭了吗?”
张立不答,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究竟想说什么。
过了片刻,齐耀祖鼓足勇气,说:“我要结婚了。”
“恭喜。”
“举行婚礼的时候,你能过来么?就……”齐耀祖咬咬牙,还是把话说清楚,“就你一个人。”
他问旁边竖着耳朵的张浩:“你想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