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19)
沈拓合上眼帘替段以疆打消了最可怕的一种猜测,他极轻的叹息了一声,又探头吻上了段以疆的唇面。
“那郑峰他到底?”
“我不知道,我找的人和裴镇的人都被他处理了,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没拉住他,少爷,是我没拉住他,我再仔细点就好了。”
沈拓把自己绷得后脊发疼,他咬紧齿关摇了摇头。
他肋上和腰上都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了,他身上现在还有没有摘除的钢板和钢钉,白日里的那几个动作只要稍有疏忽就完全可能让他浑身的骨头统统报废。
“不是你的错。”
得知沈拓没跟着搀和,段以疆才总算放下了一颗悬起来的心,他松了几分力气,垂下头来撩开了沈拓额前的碎发仔细查看那处破皮的擦伤,方叔适时来了个相对和缓的刹车,在惯性的促使下,他伸直手臂捞稳了沈拓的腰胯。
“那这样,我先送你回去,郑峰还没有被抓到,你回去休息,剩下的我来处理,我会去托人看看能不能处理。”
“……你别管了。少爷,这事你不能管,他寻私仇,当街杀人,这事板上钉钉。”
沈拓小心翼翼的挨上了段以疆的掌心,他确实太累了,他疲惫不堪的埋去段以疆肩上轻轻蹭了两下,他面上还有在码头时蹭出来的擦伤,出警局之前拿冷水洗得干净,现下才重新开始渗血。
段以疆从一开始就跟他们不一样,他的少爷是清白干净的,永远不该染上泥潭里的浑水。
他还记得段以疆刚回来那会曾经跟他一字一句的讲,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替天行道,段家就算劫富济贫也是夹杂了私人恩怨,草莽狂妄终会殃及无辜,真正的公正与自由,总是要依托在条条框框的规矩上。
他知道自己终归不可能成为和段以疆一样的人,但他始终欣赏段以疆这种正派到犯傻的理想主义,那是他想有却不能有的东西,也是维持段家日后不重新走上歧途的准则。
“沈拓。”
“你听我的,你送我到店里,我去找陈戎他们,你管着公司的正常生意就行,这些事,你别问,也别碰。”
光是段以疆愿意管郑峰就足够让他感激涕零了,沈拓硬撑着直起脊背扯了个笑,他咬上段以疆的唇面和平常一样故作轻松的撒娇耍赖,似乎是真的对这件事情胸有成竹。
他绝不能让段以疆走出这一步,段家东山再起得太难了,如今的港城,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死死盯着段以疆的一举一动,如果段以疆为了郑峰功亏一篑,那是他一辈子都赔不起的。
“.…..少爷?”
指腹蹭上伤口的滋味灼痛磨人,沈拓对段以疆完全不设防,他下意识望进段以疆平和深邃的眼底,甚至还忍痛顺着段以疆的动作侧过了脸,让他摸得更方便一些。
沈拓面上的擦伤多在颧骨周围,是摔去船上时被甲板蹭破的,虽不至于留疤破相,但也绝对不算小事。
“你是长本事了,沈拓。”
段以疆出奇的平静,他按上沈拓面上的擦伤,又张口去咬住了创可贴翘起的边缘用力扯掉,眉骨的破口比擦伤严重多了,还未凝固的血水蜿蜒而下,刺目的猩红成功烧断了他脑袋里最后一根还算理智的神经。
“你既然叫我一声少爷,那就给我想清楚,段家现在,到底是谁在做主。”
段以疆吻上那些伤口将血水舔净,挡板将车内分割成两个独立的空间,他在沈拓惊慌又愕然的视线中解开了衣扣,眉宇间的肃杀之气同他父亲当年不差分毫。
第十九章 狗狗是要上锁的
沈拓对段以疆从来都是绝对服从。
说来也奇怪,他骨子里不是什么服服帖帖的家犬,流浪在外的小野狗没有规矩也不懂规矩,在被捡进段家之后,段霄纯靠武力把他翻来覆去搓扁揉圆十几次,这才让他不再一惊一乍的露出爪子呲出犬牙。
段以疆出生之后,段家的一些人其实是不太敢让沈拓接近段以疆的。
黑街是个让人迅速成长的地方,他们相信看似只是个幼童的沈拓年少老成,更担心沈拓会对段以疆心生嫉恨,可段霄夫妻俩倒是神经大条,以至于放心大胆的将亲儿子悉数托付给他。
沈拓那会也只是个毛孩子,他整日迈着小短腿踩上厨房的凳子去给段以疆冲奶粉,每冲一回都自己忍不住先偷喝两口,后来段霄干脆每次进货都多买一桶,专门留给他喝。
段以疆的母亲打生完孩子之后就一直不见起色,段霄一边操持着堂口的事情一边照顾妻子,腾不出空来照顾两个孩子,所以在尿不湿还没流行起来的那个年代里,沈拓甚至会坐在小板凳上给段以疆洗尿布。
段以疆随了母亲的体弱,夜咳、吐奶、发烧都是常事,好在段霄买的婴儿床够大,在没有大人陪护的晚上,瘦瘦小小的沈拓会爬去床里抱着段以疆一起睡。
沈拓幼年时经常惊厥梦魇,半夜里被噩梦惊起是常事,但和段以疆头碰头睡在一起的时候,襁褓中的段以疆有时揪着他的头发,有时攥着他的手指头,还有时会直接张开还没长牙的小嘴巴使劲在他身上嘬奶,他一心惦记着不能乱动不能吵到弟弟,全神贯注的熬了几晚之后,他也就没了这些毛病。
再后来段以疆养成了枕着他胳膊睡的习惯,每天都要钻到他怀里枕在他手臂上蹭来蹭去,他依旧整夜整夜的不敢乱动,没过几天就难受得抬不起胳膊,段霄还当他是练功太猛伤了筋骨,难得网开一面让他卸了几天。
言听计从是个好事,也是个坏事,刻于骨髓的潜意识是一条永远不会解开的枷锁。
沈拓倒去后座里别无选择的分开双腿,伤痕斑驳的胸口肋下逐一袒露出来,他紧张又不安的咬紧了下唇,湿润上扬的眼尾染上了困窘所致的浅红。
他确实自幼在黑街上耳濡目染了太多事情,所以他明白段以疆就是他从今往后誓死效忠的主子,而这份忠诚是没有任何底线的,它兴许可以夹带进去亲情与爱情这种过于美好柔和的东西,但最本质的还是臣服。
“少爷……”
沈拓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的余地,他已经触到段以疆的逆鳞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该这么做,堂口之中最忌欺瞒妄为,郑峰的事情从头至尾都是他背着段以疆私自谋划,倘若是真按道上规矩处理,他这种庇护叛徒的行为恐怕早就该被三刀六眼,沉海喂鱼。
“他……少爷,他牵连太多了……我不想你脏手。”
冷汗和血水浸湿眼眶,生理性的泪水不足冲淡咸涩,沈拓无所适从的绷紧了腿根,段以疆的手指不粗不糙,但硬要往里顶,还是会疼得厉害。
“他牵连段家,牵连盛安,甚至还会牵连你。这么多事情,你想让我不管?”
段以疆喉间涩得厉害,他欺身掰开沈拓的腿根又进一指,紧热的去处没有往日那么湿润,这么贸然拓张肯定会伤到。
抛开第一次滚上床,他从没有对沈拓这么鲁莽过,只是眼下他真的快被汹涌四窜的情绪活活逼疯。
“前些日子,我是没管,结果呢?你告诉我,从转让盛安的事情开始,你有哪一次让自己好过了。”
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狠狠挤出来的,段以疆鲜少失态至此,他眼底几乎真的渗出血来,狭小的空间里满是沉闷到难以割裂的压抑,他扯下领带抓过沈拓的双腕捆去一边,沾着肠液的指尖上混杂着清晰的血迹。
“少爷……”
情意是这世间变化最信马由缰的东西,记挂的时候价值千金可抵生死,不在乎的时候又形同草芥一文不值。沈拓倒是希望自己能做那种真正背信弃义的小人,可他终究不能理智的那种程度。
撕裂和钝痛一起凿上神经,沈拓绷紧腰腹疼得眼前发黑,他对段以疆的质问无话可说,他每一次都是面上说得滴水不漏毫不挂心,背地里却疼得钻心剜骨。
他没有办法周全一切,郑峰和他生死相依了近十年,他不可能一刀断得干干净净,纵使郑峰现在早就不认他这个兄弟了,他也还是犯贱似的跟着操心。
而段以疆跟着一切都没有联系,段以疆与郑峰没有半分交情,更没有半点交集,如今段以疆要违背原则去捞郑峰一把,也纯粹是因为他。
沈拓承不住这么深的情,也不敢承这么深的情,段霄曾经看出过他对段以疆的心思,他本以为那会段霄会把他扫地出门,但段霄一直闭口不提,只让他心中有数不要辜负段家。
说到底,他从没有将自己和段以疆摆在一个持平的位置上,段以疆是他的主子,是他的少爷,他可以心存侥幸感激涕零的接受这份爱情,可他不能为此把段家拖下水。
“不行……少爷,你无关……你不能……”
哑透的劝阻只是断续的气音,沈拓竭力抬起双腕去圈段以疆的颈子,他试图以此得到少许温存和体谅,但也只是徒劳。
性器的侵入原始且粗暴,完全出于征服和掌控的本能,段以疆耸胯顶去了沈拓体内,生生撞碎了沈拓战栗紧绷的腰。
“我能。”
肉冠碾过腺体,零星的酥麻是唯一一点慰藉,沈拓垂下湿透的鸦睫低泣出声,细小的褶皱从他眉眼周遭蔓延开来,每一寸都藏着化不开的涩苦。
“沈拓,你看清些。”
性器抽离,带出掺杂着几缕猩红泥泞的液体,段以疆眉目微合,再次狠心撞了回去,性器肏干的水声清晰可闻,他一手掐过沈拓的腰侧一手撩开沈拓湿漉漉的额发,深邃俊逸的眼眸里没什么温柔和缓的温度。
他们早就应该面对这一切的了,段以疆低头咬上了沈拓的喉结,他抓过沈拓交叠的双手压过头顶,又抵着湿软的甬道再进一寸。
过于狠戾的插入已经不算是情事了,段以疆更像是一头正在标记雌性的公狼,他咬紧沈拓的颈间耸动腰胯,平和行驶的车辆给他提供了方便,他捞起沈拓无力的膝弯折去胸口,死死肏进了临近腹脏的深度。
“少……呜——”
瘦削单薄的腹上被顶出了清晰的轮廓,沈拓仰过颈子哽咽出声,胡乱摇了摇头,水汽沁得他眼前模糊不清。
似是为了让他看清记住,段以疆停下动作重新抚上了他的眼角,他侧首挨上段以疆的掌心蹭去眼泪,同幼时相仿的动作只有一处不同,那就是他们的身份彻底颠倒了过来。
“沈拓,你看见了吗?我不是当年的小少爷了。我也已经……不需要你再这样保护我了。”
宽厚温热的掌心里已经有了不该有的茧子,那不是握笔握出来的,而是这些年用枪械和刀刃磨出来的。
沈拓鼻尖一皱又丢人现眼的落了泪,从一开始,他就抱着不想让段以疆长大成人的私心,他希望他的少爷可以永远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奶团子,可以永远拽着他的衣角躲在他身后,他豁出命去比常人努力数倍就是为了段以疆能逃过这一切,只是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