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占有你(8)
“小揪揪好可爱!是阳嫂吗?”
“天呐围裙好粉嫩,少女心爆棚啊简直了。”
“对面的阳嫂看过来!”
“嘤嘤嘤,阳哥背着我偷偷脱单了……”
“阳嫂好!阳嫂辛苦了!”
“一脸懵逼……我错过了什么!姐妹们实锤了吗?”
“……”
八字还没一撇呢,叶初阳还没打算公开两人的关系,惺惺作态地咳了两声解释道:“这是我新收的小徒弟。”说着他还补了一句“小伙子比较腼腆”。
弹幕里沉默了片刻,小伙伴们惯常见风使舵,闻言马上友善地刷了一连串的“师弟好”,气氛堪称一片祥和。
叶初阳正在煮酱汤,番茄浸出鲜浓的汁液,白嫩的豆腐蒸出气孔,锅里咕噜噜地冒着泡儿,酸菜的香味热气腾腾地喷出来。
甘宿已经把香菜切好了,叶初阳正在拍黄瓜,把手边的一碗小米椒递给甘宿,让他切成小细圈。甘宿切好给他的时候“腼腆”地叫了一声“师父”,叶初阳看了一眼直播画面,目测了一下角度,借着身体挡着,往甘宿腚上拍了一下,低声说了句“滚蛋”。
叶初阳把龙利鱼片放进锅里,煮了一阵以后抛入一把干辣椒,随后浇了一瓢热油。他的姿势非常好看,白花花的鱼片在浓汤里跳舞,红彤彤的辣椒溅起一层油花,滚烫的热油炸出滋滋声响,一点也没溅到胳膊和挽起的袖口上。
隔着手机屏幕都能嗅出味来,馋哭了一票围观群众。
“看着桶里的泡面流下了眼泪……”
“白切鸡白切鸡,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阳哥治好了我的厌食症。”
拍黄瓜的酱汁是甘宿调的,叶初阳在一边指挥。做好这两道菜,叶初阳就抛下一群嗷嗷待哺的小粉丝,唠了两句嗑就下直播了。
冰箱里还冻着鸡翅,叶初阳快速地做了一道可乐鸡翅。中午十二点,准时开饭。
甘宿吃着饭,忽然拧着眉头搁下了筷子。叶初阳以为他吃不了辣,倒了一杯水给他。
甘宿咬着下嘴唇,好像很难受,摇头说:“不是……哥,我手疼……”
叶初阳托起他的手,看见他指腹泛红,有点肿起来了,问道:“你切辣椒的时候是不是徒手抓了?”
甘宿点了点头,叶初阳叹了口气,吹了吹他的手指:“怎么没点生活经验呢,宝贝儿?我给你拿酒精擦一下。”
擦过酒精之后,叶初阳洗了个小勺,端起甘宿的碗,一口菜一口饭地喂他吃,跟照顾小孩儿一样,感觉自己不是在谈对象,而是领了个娃回来,忍俊不禁道:“宝贝儿,爸爸给你买个围兜戴上好不好?”
甘宿从善如流道:“爸爸亲亲抱抱举高高好不好?”
叶初阳看他一眼,心说:“有奶就是娘……”
酒精很快就挥发了,叶初阳把湿巾放进冰箱里冰,让甘宿在冷水里泡了一会儿手,折腾了好久。甘宿跟个小皇帝似的,“大太监”叶公公操心得不行,小皇帝逮着空子就调戏他:“哥,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叶初阳不搭理他,他又说:“那么多人看你直播,哥,我好酸啊。”
叶初阳听了一堆的花言巧语,表面上端着一张爱答不理的脸,其实心里偷着乐。
两个人整个周末都腻在一起,两天的时间过得飞快,叶初阳把人送回学校的时候盯着背影看了好久,之后倚着车门抽了一根烟。
烟雾缥缈,远处的工厂正在制造噪音,晨光初露,太阳从云层后面探出头,几个趿拉着拖鞋的学生顶着乱蓬蓬的头发钻进食堂,踩了一脚光,麻雀啾啾地叫着。
夏天的香樟树已经开始掉叶子,叶初阳站在微风里出神。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了。
一切肇因于荒诞的一见钟情,蠢蠢欲动的暗中观察,弥足深陷的交缠亲热。
不可思议,却好像已经喜欢到贪恋的地步了。
叶初阳想起叶敬的爱情论,大概在小青年的吻落下的那一刻,滚烫的朱砂痣也在心口烫下了。
·
听见开门的声音,何源打了个激灵,一扭头,看见甘宿回来了。
何源几天没看见他,一见面就问他上哪去了。甘宿说他回家了。
他俩都是本地人,回一趟家很方便,坐公交就能到,转车都不必。很多本地的学生每逢周末就背着满满一包的脏衣服回家换洗,勤快程度堪比劳动模范。但是甘宿一般不回家。其中的原因何源不太清楚,只是多年的相处下来,隐隐约约察觉到甘宿和家里关系不太好。
甘宿的母亲在甘宿很小的时候就跟他父亲甘钧离婚了,不到一年,甘钧又娶了一个,不久之后家里又添了一个女娃娃。
后妈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人——何源还流着哈喇子听睡前故事那会儿就有这个觉悟了,甘宿的后妈叫王静姝,这个女人冷冰冰的,除了见面必要的一句“阿姨好”,何源就没怎么跟她说过话。他推测甘宿不愿意回家是因为王静姝。
甘宿突然说他回家了,何源有些惊讶。
但他没有多嘴,话题一转提到期中作业的事:“上次跟你说的那个采访,采访对象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时间确定在周三下午,剩下的整理工作两天完成,争取在五一前做完,你觉得怎么样?”
甘宿正在喝水,对何源比了个“OK”的手势。
采访的地点离他们学校有些远,天气又热,坐公交还得走很远的路,权衡之下,一行三个人决定打辆车。
车里又闷又热,何源晕车,下车之后吐得死去活来。附近有家水果店,甘宿买了几个橘子,剥开了问何源:“要吗?”
何源点头,伸手去接,结果接到了一张剥得像花似的橘子皮。
甘宿笑出了一口小白牙,掰下一半橘肉放在橘子皮上:“就给你一半。”
何源斜眼看他:“姓甘的,咱俩的情分就值半个橘子是吧?”
甘宿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何源想起一个表情包,脱口道:“滚吧,友谊的小船老子一个人也能划。”
甘宿被他逗笑了,扔了一个橘子给他:“源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私立的聋哑儿童学校,因为缺乏资金支持,在租金压力下,校长多次搬迁,最终搬到了城乡交界处的一个偏僻角落。
通往学校的道路两旁砌了石墙,石墙上用红漆喷着学校的名字,长长的红漆箭头指向树荫深处。他们走了十来分钟,才在石墙尽头看见了学校的大铁门。
保安室里老大爷眯着眼睛打盹儿,手里的蒲扇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校长跟看门的大爷交代过,何源他们说明来意之后,老大爷就放他们进去了。
教学楼很小,跟城市边缘待拆迁的小民房规模相似。教室在二楼,楼梯也窄,厕所设在教室的对面,闷热狭小的空间里,灌满了刺鼻的异味。
何源原本以为聋哑孩子的课堂会比较安静,然而一上楼他就被一阵扎耳的声响吓了一跳。一间教室的门开着,几个小孩坐在课桌前写字,时不时有人拍桌子、尖叫。
先天耳聋的孩子不会说话,但他们能够发出声音,然而又因为他们听不见自己发出的声音,所以往往肆无忌惮地制造噪音。
蚊子都比他们安静。
同行的女生穿着裙子,群蚊躁动的小楼热烈亲吻她的胳膊和脚踝,生生地把姑娘吓跑了。校长午睡未醒,趁着下课时间,何源先采访了一下老师。
这位老师姓吴,也是聋哑人,整个采访过程没有任何人说话,头顶的电风扇吱吱地转,粉笔屑在日光下飘飘荡荡。甘宿找了把椅子坐下,把黑板上的字记在手机便签上,身前的小课桌抽屉里掉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他捡起来扫了一眼,竟然是一封情书。
甘宿把纸片塞进抽屉里,过了一会儿,没忍住偷偷抽出来一点,一行一行看完了。写情书的孩子按学历算还处在小学阶段,情话躺在歪七扭八的字里行间,居然还有模有样,连财政大权花落谁家都规划好了。
甘宿不务正业地开了会儿小差,回过神来的时候,采访已经结束了,趁着黑板上的字还没擦掉,赶紧拍了一张照片。
吴老师又带他们去图书室,那里摆了许多之前做公益活动的团队送来的书籍。几个人小学生似的坐在座位上,跟着吴老师学了一些简单的手语。
刚才出来的那个女生朱棠正在找他们,她指着对面的一栋小楼说:“这里有两个学校,南边是聋哑人学校,北边这栋的学生都是正常人。我们要不要去采访一下正常的孩子?”
这个时候校长已经在等着他们了,何源想了一下,让甘宿跟朱棠一起去。
采访正常的孩子,目的显而易见,想知道他们对聋哑小孩的态度,以及两边的小孩平时会不会一起玩。
朱棠走在前面,一楼的一个教室里,学生们正在上自习课,没有老师在场。她推门走进教室,很快跟孩子们聊起来。声音叽叽喳喳的,甘宿一抬眼,看见外面有个人朝窗边探出个脑袋,脸上挂着傻呵呵的笑容。
这人是对面聋哑学校的。甘宿认出他来,同时听见一个小孩大着嗓门嚷道:“老师不让我们跟那些聋子哑巴玩,说他们身上有水疱,会传染。”
甘宿闻言,头也没回地离开了教室。
日头渐渐没那么大了,操场上有人在打篮球,孤零零的篮球架被篮球砸得掉漆,铁锈跟漆片大块大块地脱落,但框还稳稳地兜着。
甘宿坐在树荫底下的石凳上,手机忽然震了一下,微信聊天共享位置的界面上,叶初阳和他的融为了一个小点。
“宝贝儿,想你哥了吗?”
第12章
2019-05-16 12:41:48
“小帅哥,记得给五星好评哦。”
天近黄昏,燥热的空气渐渐降温,偶尔有风吹过,树上的叶子哗啦啦坠地,有几片掉到了车子前窗玻璃上,好像掉进了天光云影当中。叶初阳打开车门,坐在引擎盖上哼小曲。
他远远地看见甘宿,愉快地朝他吹了声口哨。走近了一些,叶初阳看见甘宿朝他比了几个手势,甘宿先指了指自己,随后食指在脑袋旁边转了几圈,接着又指向他。
叶初阳皱了皱眉,稀里糊涂地想着:什么意思?
何源走在后面,无意间看见甘宿的动作,愣了愣。
他看出甘宿是在打手语,但只看清了两个动作,一个“我”,一个“你”。
我什么你?
朱棠和何源先上了车,叶初阳低声问他:“宝贝儿,什么意思啊?”
甘宿笑吟吟地对他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