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都好好好(101)
作者:酸汤肥牛卷
时间:2019-07-27 18:18:21
标签:甜文
大侄女来了,带着她那些女朋友。她把安东尼挤开,挨着我坐下:“我的礼物呢?”
我笑道:“招呼也不打,就知道要礼物。”
大侄女对我扮鬼脸,转头恭恭敬敬地喊其他人。她回头抱住我的手臂:“小叔叔好。”
我笑了笑,道:“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吹蜡烛的时候一定送。”
大侄女噘了噘嘴巴:“那你先告诉我,今年你送什么?”
我笑道:“你看了一定高兴的东西。”
大侄女听了,倒是吃吃地笑:“那我爸爸一定要不高兴了。”
去年我送她一艘帆船,她十分高兴,然而她爸爸怎样也不答应她出海。那艘帆船整理后,一直停在我家里在青湾的船坞。
不久,家里人到齐了,便挪到外面去了。
花园和屋内全另外布置过了,放上长桌子,摆了食物酒水,许多的精致漂亮的甜点,四处粉白的玫瑰,以及各色的气球,墙壁挂了大侄女很喜欢的照片,一派浪漫的气氛。
傍晚时,客人们陆陆续续地来齐了,除了大侄女大学的同学与私人朋友,大妈大哥另外请了几家的太太小姐,还有他们的儿女,让大侄女与他们多多认识。
倪翠芝也来了。我不意外,倒想不到翁女士也出现。她一到场,引来许多人注意。大妈迎了过去,还又握手。刚刚她对倪翠芝并不这样热络。我不禁看一眼大哥,他面色如常,倪翠芝倒也镇定。我看见沈特助,靠过去想要打听,他坚称他不知情。
场上众人多少知道大哥与翁女士的旧闻,也有风闻倪翠芝是我大哥的情人,都是全神注意着他们三人一举一动。大侄女对此仿佛不介意,她换了一件开背的白洋装,裙襬蓬松,一转圈就飞扬起来。她现身后,大家的眼光便放到她身上,年轻人们尤为注意。
大侄女一个也不理,只要找我。她道:“哼,我爸爸在瞪我,不过他可不敢骂我,这衣服是奶奶选的。”
我笑道:“选得很好,很适合你。”
大侄女甜甜的笑。她看着我,忽悄悄地问道:“你的追求成功了没有?”
我怔了一怔,想不到她记得。我笑了一笑,没有回答。大概她以为我失败了,就搂了我一下:“我去玩了,你也要好好玩,你可以喜欢我的朋友,但是不可以是学长。”
我霎时一阵好笑,目送她钻入人丛里。我饮了一口酒,远远瞧见大侄女挂住的人来了,很快的,大侄女寻了过去。我放下酒杯,顿了一下子,对拿不拿手机挣扎。
“年轻真好。”
听见声音,我转头,看见倪翠芝。她对我微微一笑。我笑道:“你一样年轻,而且漂亮。”
倪翠芝却又道:“或许这就是问题,不够老。”
我微抬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翁女士陪着大妈身边,另一旁还有大哥。大侄女拉着她那位学长过去打招呼。又听见倪翠芝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那样讨厌我。”
我道:“她就是那样子的,看谁都讨厌,喜欢的很少。她奶奶在场,她才装乖。”
倪翠芝笑了笑,忽道:“我大概是喝多了,才这样胡说八道,请你不要介意。”
我表示完全不会。她便走开了,我并不需要追过去。
越晚,这生日会也越热闹。玻璃门打开来,所有的人几乎移到花园里,围住今天的寿星,大家拍手唱起生日歌。白天天气看上去那样不好,晚上月亮倒出来了,浅黄色的一个小点,落在黑幕上,模模糊糊的光芒,照在那双层的用了珍珠装饰的蛋糕。
大侄女开心地切了蛋糕,闭目许愿,就吹灭了蜡烛。我爸捧来一束花给她,抱了抱她。她笑着搂着花,也抱了家里所有人。长辈们的礼物早已用另外的形式送了。只有她爸爸没有松口。
这时候,大哥道:“你有一座岛了,随便你布置。”
大侄女张大眼睛,立刻开怀起来,凑上去亲了亲她爸爸的脸颊。她便往我看来。我笑了笑,就请人取出早已预备好的一只小盒子:“打开看看。”
她把花递给她爸爸,将盒子打开,在里面是一把车钥匙。她瞪大眼:“是那个吗?我一直想要的?”
我笑道:“是,它在车厂等你,生日快乐。”
大侄女张手抱住我:“小叔叔你真好!”
我听见我大哥哼了哼。
其他人也纷纷送上礼物。突然,响起一阵鼓声,带出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在另一头搭起的台子上站了一组乐队,是大侄女最喜爱的当红乐队。她惊叫着,拉了她的几个女朋友跑了过去,随着音乐,更为闹哄哄的。
老爷夫人们听不惯这些,回到客厅里,另辟天地。
我没有进去,在花台边坐下,一面吃烟,远远地观看。整个的有种萎靡的情绪,也并不怎样累,眼看大侄女开心,也感到快乐,然而那快乐好像隔着一层,无法感染我自己。……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檀谊沉。怎样能够与他生气?我早已放弃生气。他没有错,我也没有。事实上我们根本也没有吵架。他只是不在家。
他只是不对我完全敞开心房。那又怎样?只要我心里有他,我信任他,把整个的自己交给他。我吸了一口烟,决定等一下就去打电话。
这时候,倒有人打电话过来。要不是因为我想到打电话,根本没有注意它响了,花园里的音乐声太吵了。我皱了皱眉,掏出手机一看,霎时起身,整个地呆住了。它持续响着,也不知道为什么感到反应不过来,我瞪着它,那铃声仿佛就要中断了,这才惊醒。
我急忙接起来,还未开口,那头先传出声音,淡然平稳:“没有告诉你,我有事去了我姑姑家里。”
我怔了一怔,头脑还在恍惚,整颗的心彷佛正在飘浮。嘴里忙乱地道:“噢。你去……那,你晚上会回来吗?”
檀谊沉道:“不会。”
我有些失落,道:“好吧。”
檀谊沉忽道:“有人在唱歌。”
我忙道:“哦,我大哥请来乐团开演唱会。”一面走远了一点:“你今天不回来,那……”
檀谊沉打断了,他道:“明天下午,我们在植物园见面。”
本市只有一座市立植物园,在文金西路兰台路上,占地广大,一大片森林围住几栋灰石墙的房子,前身为生物试验所,后来搬迁,这里改为植物园。栽有国内大部分四季花木草类,也有南洋一带常见的棕榈、芭蕉。早年这边到处的田地与森林,渐渐的周围盖了房子,大楼,马路扩建,这片密密森森不见底的丛林成了突兀的存在,旧时代里一座原始府第。长年的,不分四季,萧条不振。
市里有不少公园,很少人会特地到这里来。我从没有来过,这是第一次。听见说目的,成叔有点诧异,但也不多问,就开了车。兰台路这边,通常我不怎样会来,这一带,在周围的不是学校,就是美术馆,各类公家机关。这边房子价格惊人,就算有钱也难觅。
檀谊沉姑姑就住在这附近的花园大楼。我并不知道确切的地址。交往之后,檀谊沉隔几天也会来,他不曾问我。也不只这里,他从没有邀过我到什么地方去。他仿佛就是一个不知道主动的人,昨晚他第一次打了电话给我,当时什么也管不到了,心情一阵激荡,光是听见他说话,整个人仿佛虚浮在半空,不真实。
檀谊沉似乎是特地打来,就为了与我约定今天下午在植物园见面。我一口答应下来,还要说什么,他便道了晚安,挂断了。整个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面忍不住生出一种猜疑,一面又亢奋着,挣扎了一个晚上,早上起来照镜子,简直吓一跳……幸而在下午见面,还有时间挽救我这副颓靡的模样。
后来想想,我不见得要这样吓自己,根本檀谊沉什么也没有说。我便抛掉了种种的不愉快,前来赴约。
我让成叔在前一个街口停车,徒步过去。沿着突面矮石灰砖围墙一路走着,到了植物园门口。漆绿的藤叶雕花铁门深锁,在隔壁同样漆绿旋转门前面不远,檀谊沉独自一人站在那里,那头发梳得整齐,今天他穿一件灰黑毛呢大衣,通常他会穿的颜色,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那颜色使他格外肃穆似的。他神气也并不显得忧虑,还是淡而镇静。他一眼看见我来了,就走过来。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我道:“我想我应该没有迟到。”
檀谊沉摇头:“没有,你提早了。”
我朝旁边看了看:“我这是第一次来。”
檀谊沉听了,只道:“走吧。”
我顿了顿,也就随着他通过旋转门。一进去,一条青石子路,两边栽满了长青树,黄绿交杂,放肆地生长,一路蔓延,有的高耸入天,有的陡然降下去,围成一蓬一蓬的树丛,那短的枝桠尖端有一小点的红花。再过去又不同的绿林,芭蕉,棕榈,繁殖过度的横出来一半枝桠的像是竹子的长叶。四处阵阵的青苦的气味。本来我还有点浮躁的情绪,渐渐平复,又有种说不出的宁定。原以为冬天的平日下午,必定不会有人到这里来,倒不算少。不过地方广大的缘故,不会时常碰见人。
我们在这之间走着路。我寻思何时开口问问檀谊沉,他找我来这里的目的。他必定有话要说,虽然我叫自己不必多想,但他做什么也不会平白无故。我心情有些消沉,因他打算说的,可能我并不想听。也有可能他真是想通了,要与我剖白,不过我以为他会更想在一个密闭的地点,说出那可能深埋心底的伤害。
倒想不到,一路无论看见什么,不等我好奇,檀谊沉就一样一样地介绍,甚至停下来。走过连排的樟树,他道:“在路上也会看见。樟树会开花,在五六月的时候,很小的黄绿色的花。它会结果,通常在十一月,现在大概掉光了。”
他指着叶子:“你看,它是椭圆的,大部分樟科植物的叶脉呈现羽毛状,要是把叶子揉开,可以闻见很香的味道。”
走在木桥,穿过红黄相交的榉木林,他说:“叶子边缘不平,摸起来很粗糙,好像一张纸。”
还有垂柳树、姑婆芋、山芙蓉、黄花鼠尾草、鱼藤、广叶南洋杉、青枫,等等许多的。介绍牌仿佛虚设,檀谊沉说的更多。一开始,我随便地听着,心里不定,慢慢的也就专心起来,把那些疑心抛掉了,就仔细地认着那些树,感到了兴趣。
不知不觉的,我们走到植物园深处,看见从前作为试验所的房子。在房子前面有座宽绰的荷水池,不是季节,水色浑绿,飘浮几只宽平圆形的叶子,疏疏落落的,剪掉了枝头。
风吹过来,在水面掀起几圈涟漪。
在这里站了一会儿,我感到有点冷起来,缩了缩脖子,嘴里道:“要是夏天来的话,一定很好看。”
檀谊沉道:“嗯。”
我转头对着他,笑道:“等到夏天的时候,我们再来。”
檀谊沉并不答。他望着前面的池子,安静了一下子,开了口:“我找你到这里,因为我有些话告诉你。”
我怔了一怔。本来也早有预感,只是一路下来,气氛宁静,又难得听见他说了他感兴趣的事,也就放松了。他这时候忽然提起来,整个的心仿佛被悬起来,晃晃荡荡,发了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