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痒(35)
也不可避免地看见了和时郁一起出来的杨东。
杨东这时倒是又朝厉逍卖了个笑脸,谄媚地喊:“厉总。”
厉逍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责备似的,对时郁说:“叫你不要和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到时惹出一堆麻烦。”
话里的指向性很明显,饶是厚脸皮如杨东,也不由变了脸色。
时郁也是一愣,他记得上次肖翰阳是跟厉逍说过一点公司的事情,其中当然包括了杨东,但厉逍应该不知道杨东是谁才对。
他心里有些困惑,但还是点头,刚刚面对杨东时的尖刻此时已完全不见踪迹了,全然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杨东显然也看了出来,他刚刚接连被眼前的两个人轮番羞辱,心态再好也要爆炸,他怀揣着一种恶意,和蓄意报复的心理,对厉逍说:“厉总,你不要被他这样子给骗了,别看他当着你的面看起来有多听话,背地里还不是又和我们老板的外甥搞在一起。”
他说这话时,有些刻意地加大了声音,还是一种极为狗血八卦的措辞,一时吸引了好几个人的目光过来。
厉逍挑了挑眉,说:“哦?”
杨东就更来劲地,说:“人家还为他打过架呢,全公司都知道。”
“我记得是有这么一件事,”厉逍有兴味似的,上下看了一眼杨东,说,“当时揍的不就是你吗?”
“怎么,”厉逍对着表情逐渐僵硬的杨东,笑了下,“你想再来一次吗?”
杨东当然不想再挨一次揍,厉逍也懒得和他废话,拉着时郁走了。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在红绿灯前停了下来,厉逍突然问时郁:“这段时间就是他一直在难为你?”
时郁觉得自己被难为这个说法不是特别准确,他不想让厉逍觉得自己很没用很弱势,毕竟他也把人给整回去了,但他又不想让厉逍觉得自己报复心很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厉逍虽然没说什么,但他还是有点怕,拿不准自己在对方心里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纠结着没说话,厉逍倒也没有逼他,只是捏了捏他的手,安抚的语气,说:“没事,他不会再有机会找你麻烦了。”
时郁点头,说:“他已经辞职了,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
厉逍嗯了一声,他看起来毫无惊讶神色,好像早已知晓,但时郁确定自己没有和他说过这件事情。
时郁心里微微地一动,冒起一个模糊的念头,但又不是很敢确定。
这时绿灯亮了,厉逍牵着他的手,两人一起过马路。
他牵时郁牵得很紧,手掌完全地包裹住时郁,又很用力,好像牵小孩那样的牵法,怕他丢掉似的。
时郁的手心都被捂得出了汗,手指被对方攥在手心里,也微微有些发麻。
已经过完马路,走到马路的另一头了,厉逍也没有松开他。
路边有家水果店,平常经过,时郁都会在这家买一点水果带回去。
时郁还没有注意已经走到这里,厉逍牵着他,先停了下来,偏头问他:“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于是两人进去,时郁买了点樱桃和荔枝,准备晚上给厉逍当饭后水果吃,厉逍拿了把香蕉,对他说:“家里好像快没了,买点回去,你每天早上记得吃。”
时郁肠胃虚弱,消化也不好,看过医生,医生的建议也只是慢慢养。除了一日三餐好好吃,早晨也可以吃些促进肠胃蠕动的水果,香蕉就是很好的一个选择,现在时郁每天早上一个香蕉跑不了,厉逍会监督他吃。
两人拎着水果出来,又去小区门口的市场买了虾肉和蔬菜,两人提着购物袋,一起走路回家。
两人回到家,黄昏尚未完全落尽,斜晖从阳台洒落进来,新养的几盆吊兰舒展身姿,沐浴着最后一点辉光,肥桃扒在被锁的阳台门上,正隔着门对它们虎视眈眈,甚至没空搭理回到家的铲屎官们。
厉逍走过去,把猫拎起来,用手指指着猫,并警告它:“别老想着祸害花花草草,阳台的门就是为了防你这个家贼的,老实点。”
肥桃被揪住了命运的后颈皮,一动也不动了,只求助似的,朝旁边的时郁喵了一声。
时郁看猫一眼,就说:“它现在好肥,拎着挺重的,把它放下来吧。”
厉逍点点头,说:“也是,肥猫你是该减肥了。”
猫又咪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时说它肥说得太多,猫都知道这不是好话,声音里简直有种委屈了。
厉逍把猫放下来,肥桃就一扭屁股,生气了似的,拿背对着他们。
然后时郁进厨房,刚打开装活虾的袋子,一转头,猫就溜进厨房来了,三两下蹦上流理台,一屁股坐到袋子旁边,一只爪子还按住袋子一角,朝时郁嗲声嗲气地咪咪叫。
时郁嫌弃地:“……你刚刚的骨气呢?”
说是这么说 ,还是先捡了几只虾洗干净,放进水里煮熟了,再过一遍冷水迅速晾凉,把虾壳剥了脑袋去了,肉碾碎了给放进猫饭盆里。
厉逍从身后靠近,把人圈进自己的怀里,说:“你也太惯着它了,还给它剥虾吃。”
时郁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地,说:“是吗?”
厉逍一本正经,说:“它吃猫饭就够了,都这么肥了,要少吃零食少加餐。”
时郁听了,就连忙地说:“那我不给它吃这些了。”
厉逍便笑了一下,他低头亲了亲时郁的耳侧,说:“你可以剥给我吃。”
时郁耳朵被亲得酥酥麻麻,他连连点头,声音有些不稳地说:“好呀。”
结果最后那一盘大虾,大半都进了时郁的肚子。厉逍说要时郁给他剥虾吃,结果时郁没剥几个,厉逍就不想吃了,反倒自己兴致很好地剥了一堆,喂给时郁吃。
时郁被喂得有点撑,饭后躺在沙发上不想动,厉逍放了个电影,时郁有些发困,枕在厉逍腿上,昏昏欲睡地看电影。
洗好的樱桃装在玻璃碗里,厉逍不时捡起来吃一个,他喜欢吃这种酸甜带汁的水果,但是因为嫌麻烦,其实很少会买来吃,至于洗好了放在干净碗盘里的,那就另当别论了。时郁则相反,他骨子里很有些小气,对这种昂贵的零嘴并不感兴趣,完全是因为看见厉逍喜欢他才会买,但他自己不怎么吃,只想全部留给厉逍。
当然他很清楚,对于厉逍来说,他这种抠门俭省,是上不得台面的,他也完全不需要真的省下那一点自己的口粮。但是时郁甘心于此,很愿意把自己能给的都给厉逍,这会让他有一种自己在努力养着对方的错觉,从而生出一点点隐秘的满足感。
当然,这些也都是他自己的臆想,是不敢和厉逍说起的。
厉逍又捡起一颗樱桃,问时郁要不要吃,时郁摇摇头,说不想吃。
厉逍也就没说什么,他把樱桃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欺身过来,含住时郁的嘴唇。
那颗饱满浑圆的果实,被舌头抵进了时郁的唇缝里。
两人的舌头交缠,樱桃表面的那层皮被挤破了,酸甜的汁水迸溅出来,吮/吸出香甜甘美的味道,果肉在舌头不断的推压按揉之下,渐渐干瘪了,被吞入腹中。
两人接了一个樱桃味的长吻,最后吐出来一颗光溜溜的果核。
厉逍再拿起一颗,把樱桃梗咬在嘴里,眼里带笑地,又问他:“这样呢,想吃一点了吗?”
时郁被亲得缺氧,脸上通红,他现在一点也不困了,只是脑子晕乎乎地,只想点头。
厉逍就用牙齿咬着一半樱桃,送到他唇边,时郁张嘴咬了另外半颗,汁水从两人的嘴角溢出来,又被对方舔干净。
因为找到了吃水果的乐趣,于是剩下的半部电影时间里,都被他们拿来吃樱桃了。
最后沙发又被弄脏了,厉逍抱着时郁去浴室洗漱,时郁腰酸腿软,下面还有些发麻,后面他们玩得有些过火,厉逍帮他清理的时候,还带出来一点红色的果实残渣,但是厉逍问他难不难受,他就只是摇头。
厉逍贴着时郁的额头,很低地叹了口气:“你这样容忍我,我会一直欺负你的。”
时郁全身赤裸,张着腿坐在水里,厉逍的手还在他的身体里面,让他微微地绷住了大腿和脊背。
从刚才起他的脸一直很红,垂着头不敢看厉逍的样子,但他抿抿嘴唇,小声地说:“没有关系,你想怎么都可以的。”
厉逍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人明明不信他,却从来不对他设底线,明明对他有怀疑有困惑,却也从来不质问他。
这让他感到被满足的同时,又有种无处发泄的无力感。
清理干净之后,时郁躺进被窝里,困倦和疲惫让他几乎要睁不开眼了。
厉逍也在他身边躺了下来,时郁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觉得很安心,马上能睡着了,突然听到厉逍问他:“你不想问我什么吗?”
时郁半只脚已经踩进了云端里,整个人有些糊里糊涂地,他咕哝着:“……什么?”
“我为什么能认出杨东,为什么会知道他辞职的事,”厉逍说,“你不是很想问吗,为什么不问?”
时郁的睡意被猛然拉扯了出来,他整个人激灵了一下,清醒过来了。
他睁开了眼睛,说:“没有啊。”
厉逍垂着眼睛看他:“真的吗?”
片刻的沉默之后,时郁抿了抿嘴唇,说:“你总是能有办法知道的,我不用问。”
顿了顿,又说:“你也没有义务告诉我的。”
就像时郁对厉逍毫无所求,毫无期待一样,厉逍想做什么,做了什么,时郁都不会说不,与此同时,他也一直很清醒地提醒自己,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和资格,去过问厉逍的事情。
所以他说他不用问,厉逍也没有义务告诉他。
厉逍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一下倒吸了口气,他勉强按住自己的情绪,还是有些忍不住咬牙:“那我非要告诉你呢?”
时郁张了张嘴,对于对方的这种蛮横要求有些茫然无措,但他下意识先点了点头:“……那你说?”
厉逍的脸色一时却又有些不自然起来,他顿了顿,说:“知道杨东找你麻烦之后,我找人调查了下杨东。”
时郁点了点头,没怎么觉得惊讶,反正厉逍又不是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当时应该也是被厉逍查了个底朝天,否则厉逍怎么会这么清楚他的事呢?
厉逍一直注意他神色,见他没有露出什么反感,心中莫名安定下来——他知道自己这种行事其实不太好看,暗悄悄地调查对方身边的人,也极易让人生出厌恶。
他继续说:“杨东那个人没什么好说的,偷鸡摸狗的事情干了不少,也就是你们公司糊里糊涂,制度不规范,又碍于情面,一直没人动他。但是他既然招惹到了你,我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的。”
时郁这下反而惊讶起来,他看着厉逍,对方的话,隐隐让他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的感觉。
“但是像肖翰阳那样不计后果,后续会惹出麻烦的冲动行为,肯定是不可取的,毕竟你还待在公司里,我不想你之后难做人。”厉逍说到这里停了停,露出一种对鲁莽年轻人的轻蔑之色,确认时郁都认认真真听到了,才继续说,“而且我也不好把手伸得太长,在你们公司动他。也是杨东自己心不定,其实一直在招聘网站上找下家,正好我朋友手底下也有一家同类型的公司,规模不算小,业内评价算是不错的,一向杨东伸出橄榄枝,他就立马决定辞职,踹掉你们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