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了我爸的死对头(21)
当然,这声笑是挺不合时宜的。
他一笑出来,苏茹茹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终于反应过来,这顶不孝顺老人,买假画糊弄老人的巨大黑锅,就必须她来背了,否则就是他父母的了。
所以,苏茹茹特别不甘心的说了声,“是我错了。”
而且那头小姨家的表哥关勇也反应过来了,跟着承认错误,“是我想错了,自己创业钱不好挣,一时就钻牛角尖了,买了假画,姥爷大舅大姨,是我错了。”
说的还挺情真意切的。
若是刚刚,蒋落还担心,家长们别觉得息事宁人,这事儿就这么潦草结束了,可这会儿他才不担心呢,他发现,自己原先完全想错了。
自己实在是太小看大人们了,他原先还愤愤不平呢,总觉得他姥爷天天纵容后姥姥一家,他们家和大舅家总是吃亏,今天才发现,大人们不是不知道,只是顾念着亲情,再说事情没到一定程度,不计较而已。
毕竟那是亲爹。
可现在,触及到底线了,他爸妈和大舅就没一个怂的。
他爸压根就接苏茹茹的话茬,而是冲着他妈说了句,“安荔,你先去一边休息休息吧,也累了。”
说完就冲着老爷子说,“爸,安荔一心对爸爸您,说真的,哪里有给岳父送生日礼物两千万的,也就是安荔愿意。您不知道,为了给您买画,她让我跑了多少次拍卖场,要不,我怎么知道这画卖给谁了?!她这生气,也是关心您的意思。她身体也不好,这事儿就不让她参与了。免得伤心。”
这话说的,是把翻脸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了,日后就算有人说事儿,也跟他妈没干系。毕竟,还有一层父女关系呢,人嘴两张皮,他爸这是尽最大可能保护他妈。
蒋落忍不住给他爸点个赞。
姥爷能说什么,都这份上了,他什么也说不了,只能摆摆手,意思让他妈离开了。
倒是二舅他们,虽然忍住了,可他们脸上还是有一种搬起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毕竟,要不是他们贪心,非要又贵又有升值价值的石原先生的画,他爸也不能买的那么艰难,跑那么多拍卖场,结果愣是发现了问题。
蒋落心里特痛快,可这里又不能表现出来,那声笑已经是极致了,只能心里的小人高兴的手舞足蹈了一会儿,跳的是桑巴,边跳边喊,“解放区的天师晴朗的天~~~”
跳完了,蒋落就准备去扶着他妈远离战场。他还挺惋惜的,没法看到他爸和大舅双剑合并的厉害。
结果他爸压根没给他派这活,大舅妈跟着他妈离开了,他爸看他一眼,蒋落顿时明白了,这是让他学着点,立刻坐稳当了。
就这时,有人敲门了。
就听见保姆说,“是警察来了。”
原来是大舅先动的手!
大舅才不管这群人的目光呢,直接吩咐保姆,“小张,开一下门。”二舅可不干了,冲着大舅说,“这就算了吧,家里的纠纷,大哥,咱们这不是也闹清楚了吗?是孩子们的错,没丢东西,就不用警察了吧。”
大舅压根不为所动,“叫来了也不能关人家门外吧。再说,你那边没事了,大妹的画还不知道呢,不如让他们到旁边屋子等一等,没事再走。”
二舅没办法了就想求助后姥姥,叫了声妈,“大过生日的,你看大哥弄的……”
后姥姥就想说话。
蒋落多机灵啊,他们动嘴皮子,他动脚,窜过去就把门开了,然后就愣了,这人他认识,这不是陈小六吗?
跟他爸妈差不多大,也是院子里的子弟,最爱的事儿就是八卦,东家长西家短的就没不知道和不说的,他干别的他也不愿意,后来就当片警了,当然,是所长。
这可热闹了。
蒋落偷偷看了大舅一眼,觉得大人们真的都是深藏不露啊,平日里不吭声,吭声就要一招致命。
这下,有陈小六在,二舅和小姨家的名声,可是难听定了,而且还把他们两家摘出去了。
显然,其他人也愣了,都没想到。
陈小六可不管,往里一看这架势,立刻就说,“你们谁报案被骗了,是哪幅画啊。”
这怎么回答?
被骗了?还是自家孩子干这种不要脸的事儿?
一时间,屋子里都静了。
蒋落虽然很想趁机宣扬一下,可也知道,这会儿说话,不太合适,虽然撕破脸了,可他终究是小辈,这样不好,他就忍住了。
可也不能不说话。
最终,还是姥爷发了话,“弄错了,小六,你先和你同事去别的房间坐坐,我们问清楚了,再找你们。”
老爷子分量很重的,陈小六自然不敢造次,连忙应了,就被保姆带走了。
等着屋子里就剩下自家人了,老爷子恐怕发现,他们是动真格的,终于发了话,“国伟,你那个鉴定的师傅也别让他过来了。你那副画是假的,是我买的赝品。”
二舅和小姨恐怕没想到,姥爷会承认,顿时着急的叫了声,“爸爸!”
姥爷就问二舅,“你觉得还瞒得住吗?你大哥和姐夫愿意吗?”
二舅陡然就颓废了,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精气神,坐在原地,不吭声了。
姥爷就扭过了头,叹着气说,“既然发现了,就说清楚吧。从前年开始,老二就染上了赌博,第一年他来找我,说欠了五百万。我是很生气的,可他才四十多岁啊,难不成我要看着他因为欠钱前途尽毁?可我一辈子清正,家里孩子多花销也大,手头的存款哪里够?我本来是想找你借钱的,可又觉得你们关系不好,怕你们不帮忙,于是想了这个法子。”
“本来想,跟你们要一幅就行了,哪里想到,第一年还了,第二年他又赌,欠的更多,人家说不还款,非但要闹到单位去,还要剁他的手,我就心软了,又开了口。画我卖了,两幅画一共换了一千九百万,都给他了。”
“结果没想到,今年欠的更多。”井国伟干脆替他补上了。
老爷子就叹了口气,算是承认了。“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和安荔。”
“您何止对不住我和安荔!”蒋落就瞧见,平日里那么温和他爸,动怒了,“您有没有想过大哥这两年怎么过的,他清正廉明,一年就那点工资,给您送个两三万的东西,还要受小辈的奚落,您对得住他吗?”
“安荔呢,她不知道您偏心小儿子小女儿吗?从我岳母死后,您就不把他们当孩子了。你娶了后老婆,人家的孩子穿新衣,他们都是旧衣服,人家的孩子吃肉,他们连汤都合不上。大学我见安荔的时候,她过得寒酸的我都心疼,还有大舅哥,你将小儿子都照顾到了,您照顾过他吗?
可他们为什么无论有没有条件,都孝敬您,不是傻,不是呆,因为你是爸爸,她无非就是想让您看看,您不喜欢这俩孩子,可这孩子也孝顺您,也奋斗的很好,也过得好。孩子对父母的爱是最纯洁的,您对他们呢?”
“苏茹茹不是嫁了豪门吗?那是老二的亲生女儿,您怎么不想跟她要?还是有郑勇,他亲侄子不是创业挺成功的吗?为什么也不帮忙?您就欺负我们是不是?没有妈的孩子,您就这么糟蹋是不是?有您这么做爸爸的吗?你好意思说你是个爸爸吗?”
井国伟说到了伤心处,直接拍了面前的桌子。
蒋落从未见过他爸这个样子。
他爸在家里就是个可爱的胖子,反正全家地位排第三,从来都是垫底的。可这次,他爸真怒了。
但蒋落一点都不觉得,对老人拍桌子是错的,他觉得他爸高大威猛。
老爷子脸上也不好看,可却咬死了,只能说,“是我对不住你们。”“是我对不住你们。”
后姥姥大概是瞧着不好,连忙插嘴,“这事儿是我们错了,可都是一家人,没有你们说的偏心之类的。过去的日子都不好过,原先是因为他们大了,这俩不是小吗?所以就多照顾一些,现在是因为他们日子过得不如你们,弱,老人都是帮弱的。你们想多了,这么说多伤你爸爸的心啊。”
这话说的,蒋落都忍不住撇嘴,真会欲盖拟彰啊。
果不其然,他爸立刻就反驳了,“阿姨,都这时候了,别装什么老好人了,您说的话您信吗?还有,爸,都到这时候了,还不知道悔改,就算安荔愿意,我也不能让她再走动了。”
“我今天就当个坏人了,把话放这儿,日后老爷子这边,该有的赡养我们不会缺,但我们少来。还有,我井国伟的画卖了钱给苏承全,我不同意。今天的画我不送了,原先的画,苏承全你最好快点还回来,否则,我不怕跟你们单位的人掰扯掰扯你为什么陷入赌博当中,是不是有利益交换?”
“再有,”他看着这一屋子被他的话惊得抬头的人,“你们也不用去求苏安荔,她一个不挣钱的全职太太,管不了我的事儿,我话放这儿,就这样了。”
说完,井国伟就看向了苏安全,问他,“大哥,你有话说吗?”
苏安全的眼睛里还有泪水呢,可他看了老爷子一眼,摇了摇头。
蒋落觉得,这才是最深的失望,我连想跟你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他知道他姥爷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懂?姥爷是想说点什么的,无论对大舅,还是对他妈。
但显然,这事儿就这样了。
再斑斓的语言也掩盖不了事实的残酷,没有话语可以挽回的。
后姥姥还是不甘心,戳着老爷子,“你快劝劝啊,怎么能不来往了?再说,老二哪里有钱还画啊,这是要逼死他啊。”
可姥爷终究也叹了一声,还是那句话,“是我对不住你们,随他们吧。”
苍白而无力。
他大舅很快就告辞了。顺便,还带走了一直等候的陈小六,蒋落就瞧见小姨也坐不住了,连忙跟了上去,显然是想让陈小六闭口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