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7)

受跟总裁攻说自己有女朋友也不完全是骗他的，他确实是认识了个女孩子，跟他一个单位的。两个人也约出来吃过几次饭，最后大概都觉得不太合适交往而发展成了好朋友的关系。有一次女孩子跟受去看电影，出来的时候突然问了受一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受几乎想都没想就下意识否认了。
女孩子了然一笑，说你不知道否认的这么快就等于承认了吗。
受被她这套说法弄的不知道要如何去反驳，脑子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裁攻的样子总是挥之不去。
总裁攻在受面前表现的一直很正常，受也没发现他现在失眠严重到只有靠酒精和药物才能入睡的程度。
有一次受晚上来总裁攻的房间找他，从小他进总裁攻的房间从来不需要敲门的，等他来到总裁攻的卧室攻正在睡着。
因为事情有些急，受试着叫了总裁攻几声。他不知道总裁攻已经吃过药，对他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受一开始以为是攻睡的沉，本想着算了，但他又叫了几声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总裁攻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从头到尾对他的话都没有任何反应，不像是睡了，反而更像……
受浑身一凉不敢继续想下去，手忙脚乱的就爬上床伸手去探总裁攻的鼻息，同时慌乱的喊着总裁攻的名字，声音甚至都带了哭腔。
受这么一喊，总裁攻终于有了反应。他睁开眼目光直直地盯着受看，受不知道总裁攻现在人还不清醒，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下一刻却被攻拽了一把跌进总裁攻的怀里，紧接着就被总裁攻给搂得死死的。
受挣扎着，没想到总裁攻抱的出奇用力，他试了几次竟然都没挣脱开。刚要发火的时候却突然听总裁攻迷迷糊糊的叫了声弟弟。
受现在整个人都被总裁攻搂在怀里，总裁攻的那一句弟弟就贴着受的耳边说的，温热的呼吸让受觉得就仿佛有一道电流从耳朵那里蹿了进来，瞬间全身都麻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总裁攻早就已经搂着他沉沉的睡了过去。
受后来放弃了挣扎，没过多久也跟着睡过去。等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睁开眼却发现身边空空如也，总裁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受在总裁攻的床上躺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小失落。
等他打起精神准备起床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地上掉落在床头柜的缝隙里的一个药瓶。他把药瓶拿在手里看了一眼，等他看清了药瓶上的字，脸色就彻底沉了下去。


25.
第二天晚上，总裁攻还是无法入睡，就在他拿出药瓶准备吃几颗的时候卧室门突然被人打开了。总裁攻抬眼看过去，竟然是受穿着一身睡衣抱着枕头进来了。
总裁攻有些意外，下意识就将手中的药瓶藏在了身后，表情也有些僵硬的问他，“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受在看到总裁攻手上动作的时候眼神一暗，随即不着痕迹的掩饰过去，轻车熟路的扑到总裁攻的床上说没什么啊，来找你聊聊天，咱们也好久没一起睡过了。
受一脸正直的趴在他的床上抬头看他，总裁攻有些棘手的揉了揉额头，刻意不去思考这句话里的歧义，纠正他：“我们成年之后都是分房睡的，一起睡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受一脸理所当然：“那可不就是好久了吗！赶快去洗澡，我等你。”
总裁攻看着受，他虽然穿着一身睡衣裹的还算严实，但那毕竟只是单薄的睡衣，此时趴在那里，身形腰线一览无余。
总裁攻别开眼不敢继续看下去，也有些语塞，他不明白受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自己都已经下定决心要跟他保持距离了，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凑过来。
对于自己这种人，不是应该避的远远的才对吗。
“你……”
还没等他说完，受就不耐烦的催他：“快去快去，我都困了。”
总裁攻没有办法，只好无奈又茫然的去冲了个冷水澡。
总裁攻失眠的这个毛病受是知道的，总裁攻母亲刚去世的时候也是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他那个时候就是陪着他一起聊聊天做个伴，后来时间久了总裁攻竟然慢慢的自己就好了。
本来受是这么打算的，结果等总裁攻冲完澡出来发现受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总裁攻就这么沉默地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关上灯躺在了在受身边空出来的地方。
总裁攻的床很大，两个男人躺在上面也并不拥挤。总裁攻老老实实地躺着，但想到自己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心脏还是不安分地狂跳起来。
最后他翻过身来看着睡在一旁的受，在黑暗里慢慢地，一点一点地用视线描绘着受的轮廓，越看越觉得受的每一处都合了自己的心意，越看越喜欢，连受睡着时微张着冒着傻气的嘴巴都觉得十分可爱。
总裁攻看着受，只觉得此时心里的喜欢满的都要溢出来。
但他同时也明白，这个人，是上天赐给他的，不能去触碰的珍宝。
最后总裁攻只是小心翼翼的凑近了些，在受安稳而绵长的呼吸里，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26.
受早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总裁攻的怀里，而且并不是总裁攻搂着他，而是自己像个八爪鱼一样的趴在人家身上。
总裁攻还在睡着，受赶紧小心翼翼的从总裁攻的怀里挪出来，一时间还有些难为情，但好在总裁攻并没醒过来。
这个时候时间还很早，天刚蒙蒙亮。受也没着急起床，躺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身边熟睡着的人。
许是他们从小就认识，总裁攻在受的心里一直是初见时弱小的的漂亮的跟个小姑娘似的模样，但现在眼前的人轮廓英挺眉眼深邃，已经是个非常优秀的大人了。
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的看过总裁攻了呢？而自己又是为什么变得不敢好好的看对方了呢？
也不知怎的，受突然想起了那天女同事问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心里没理由的突然慌了一下。他又不敢盯着总裁攻看下去了，然而就在他准备翻身起床的时候，却突然听到总裁攻门哼一声。
受赶紧看过去，发现总裁攻眉头紧皱表情极为痛苦，像是被噩梦魇住了。受被总裁攻这副样子吓到了，赶紧把人叫醒。
他叫了几声，总裁攻才猛地睁开眼睛，然后两眼怔怔地看着前方某一处像是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受又叫了声总裁攻的名字，问他你没事吧？
总裁攻这时回过头来看他，哑着声音有些不确定的叫了声受的名字，问他是你吗？
受回答他是我啊，你做噩梦了？
结果他刚问完就被总裁攻给狠狠的拽到了怀里，总裁攻抱的太用力他都觉得疼了。受刚想出声抗议，然而原本打算说出的话却没能说出口。
因为他感觉到了总裁攻在发抖。
此时总裁攻紧紧地搂着他，脸埋在他的劲窝里，受清晰地感觉到了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像是极端的恐惧和无助。
于是受抬起手，也把人抱在怀里，还在他后背频率轻缓地拍着。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总裁攻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受问他，你梦到什么了？
总裁攻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说，我梦到你去执行任务，被人打死了。
受刚想说你就不能梦我点好的，就听到总裁攻说我赶到的时候看到你躺在那里，浑身都是血……
后面的声音像是哽咽住，总裁攻没有继续说下去。
受沉默了会儿，轻声跟他说放心吧，我厉害着呢，哪那么容易就死了。
总裁攻还是紧紧的搂着他不肯说话，受又说再说你不是都吃素许愿了吗，菩萨会保佑我的。
过了好一会儿，总裁攻突然说了句你不许走。
此时他脸还埋在受的颈窝里，声音听起来闷声闷气的，还带了些鼻音，听起来格外像是在撒娇。
于是受好脾气的哄他，好，我不走。
总裁攻又用力的搂了他一下，不要离开我。
这一句说得很轻，声音里甚至带了些乞求的意味。
受一时间只觉得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了心脏，整颗心都仿佛揪在了一处。
最后受跟他说，放心我哪也不去，就在你身边陪着你。
受这么说之后，总裁攻渐渐平静过来，也清醒许多。
他明白受这样说也许是在安慰自己，也许是发自真心想这样回答，但这句话一定不会是自己想要的那个意思。
总裁攻最后调整好情绪放开了受，放弃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然而就在他准备去浴室洗漱的时候，却听到受突然问他：“你今天有时间吗？”
总裁攻回头看他，有些莫名，怎么？
然后，便听到受跟他说，陪我去选戒指吧。
总裁攻听后只是动作僵滞片刻，然后就痛快地答应了下来，表情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没人知道他在刚刚那个瞬间两眼一黑，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27.
受这天竟真的带着总裁攻去店里选戒指，受像是心情不错全程脸上都带着笑意在认真选着戒指，时不时地还会回头问问总裁攻的意见，总裁攻竟然也认真的帮他挑选样式。
店员看受一口一个哥的叫着总裁攻，只以为是一对平常的兄弟，不禁跟受夸道你们兄弟两个感情真好。
受抬起头来，笑意盈盈的说了声谢谢。受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有一个小小的酒窝，非常好看，店员的脸当时就红了。
总裁攻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他觉得自己仿佛是疯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在这里认真扮演着好哥哥的角色，灵魂却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一切。
冷漠，又讽刺。
就在总裁攻就要伪装不下去的时候，受突然笑嘻嘻提抬起头来，手里拿着两个男款的戒指问他，你觉得哪个好看？
总裁攻心乱如麻，只觉受脸上的笑容那样刺眼。他心口一痛，胡乱指了一个。受似乎对他挑的戒指很满意，当场就让店员包了起来。
总裁攻全程心不在焉的，自然也对打包的细节没有留意。
他以为最差不过如此了，没想到出了店门，受又突然跟他说哥，你再陪我去挑挑礼服吧？
总裁攻怔怔地看着受，忽然不明白他怎么可以这样毫不在意的说出这些。
总裁攻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深潭之中，被一只无形的手渐渐拖向窒息深处，黑暗和绝望就要将他吞没。就在他几乎坚持不住就要出声拒绝的时候，受却突然过来牵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