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夜星途(56)
“你会的真不少。”施炎看着郁染完成曲子,忍不住为他鼓掌。
肖野经过之前的事情,还想要和郁染缓和关系,“这个环节就像是为你量身设计的。”
奈何郁染不搭理他,直直走到施炎身边,“以前学过一段时间。”
“这一段是很不错的素材,到时候播出可以包装一下。老罗会帮你的,不必担心。”
经历了施炎的“出手相救”,郁染也对炒作及操作有了不一样的理解,“知道了,谢谢您。”
郁染望向施炎,多了分尊重与感激,也多了分敬畏和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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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节目录制完成,郁染手机有一条短信,来自秋枫,是一个地址。
郁染不明就里,换了衣服便过去,一刻不停。到了门口,郁染停下脚步,面前是一间演艺工作室,很有排场。郁染走进去对着前台接待打招呼,报了名字后,对方则让他跟着往里走。
前些日子,秋枫完成了电影《春》的原声内容,而今天他来参与主创人员采访的特辑录制。郁染知道秋枫不喜欢参加各类节目和活动,竟没想到为了这个电影原声破例,想必很是喜欢。
郁染被工作人员带到了录音棚,轻手轻脚对对方表示感谢,随后推门进去。隔着一面巨大的玻璃墙,录音室内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秋枫,另一个则是《春》的主演,汪寻湛。
汪寻湛与秋枫年龄相仿,气质魄人,精致的五官像最英俊出众的国王,眉眼间气场十足。秋枫与他坐在一起,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韵味。
影帝大明星是天之骄子,三十多岁却在视线中保持了赤诚与热烈。
音乐制作人是桀骜鬼才,经历沧桑,身上尽是岁月带来的冷与烈。
郁染透过玻璃看向两人,乖巧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创作特辑以两人对话的形式进行录制,看似随性却是根据事先准备好的话题“闲聊”,主题始终围绕着《春》这部电影,以及配乐原声。
录音室的墙上挂着这几年工作室所获得的奖项,都是重量级的。这间工作室由汪大明星一手创办,几年的时间发展迅猛,与不少大公司有长期合作,实力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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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功夫,录制进入中间休息。
秋枫和汪寻湛从录音室走出来。郁染记着老罗的吩咐,主动上去打招呼,“汪老师,您好。我叫郁染。”
“你好,我是汪寻湛。”
几句话功夫,影帝展现了亲和的人格魅力,毫无架子。汪寻湛离开录音室,而郁染则对秋枫低声道,“我觉得大明星比你好相处。”
秋枫扬起眉毛,权当没听见。
汪寻湛回到录音室时,身边跟着一个年轻小姑娘,“他是郁染。你带他过去,商量一下。”
郁染一惊,转头看向秋枫,眼神在问:我今天来还有任务?
“跟他去。”秋枫抬起手,揉了揉郁染的后颈。
郁染点头,乖巧的说道:“好。”
身后的门缓缓关上,郁染隐约听到汪大明星说了一句,“秋老师,你挺厉害啊,让他这么听你话?”开玩笑的语气,听得出汪寻湛与秋枫还算相熟。
郁染回头盯着那扇门,寻思要收回刚刚的话,大明星也不怎么好相处......
秋舔狗那是霸道,哪里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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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制进入后半段,两人的聊天也从音乐本身逐渐向着个人感受变化。
“我知道你不喜欢参与爱情电影,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我没有改变主意,还是不喜欢。”秋枫实话实说,不因正在录制而改变想法,“《春》是个例外。”
“哪里特别。”
秋枫想了想,侧头看向汪寻湛,“你还记不记得,你来找我的时候,怎么说的?”
汪寻湛耸肩笑了,忘不掉,“我说这部电影对我很重要,它是我收到的礼物,也是我想要送出去的礼物。我想把它送给一个人,一个在我最初受挫时让我坚持下去的人。”
“你这些话,让我想起了十年前的一段经历......”秋枫沉默片刻,补了后半句,“我许久没想起来那时候了。”
汪寻湛猜测:“是......爱过的人?”
秋枫摇头,笑了,“就是一个小孩子。”
第56章
56
汪寻湛的电影《春》即将大面积投入渠道宣发,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宣传活动。
《春》的原声很有艺术性,电影团队打算在各类广播电台进行同步宣传。秋枫参与的录制内容便是其中一部分,到时剪辑成不同长度的节目,配合电影上映期在电台或者其他媒体进行播放。
汪寻湛与秋枫并非因《春》相识,两人结缘于几年前的一部电影。文艺片。他们一个投资监制并参演,另一个则承担了电影配乐的制作。汪寻湛成立工作室后,和秋枫在音乐方面合作过。内容大都是一些独立项目,或者短片配乐。两人私交不错,都有那么点不为“热度”低头,却又能被市场买单的意思。
知音难觅。好友之间的对话,虽是节目却也多了份熟悉与放松。
“我说这部电影对我很重要,它是我收到的礼物,也是我想要送出去的礼物。我想把它送给一个人,一个在我最初受挫时让我坚持下去的人。”
“你这些话,让我想起了十年前的一段经历......”秋枫沉默片刻,补了后半句,“我许久没想起来那时候了。”
汪寻湛一愣,点头说:“就是你母亲去世那段时间?”几年相识,汪寻湛对旧事略知一二,于是体恤秋枫道:“放心吧,私事不会剪进去,不用担心。”
秋枫笑着嗯了一声,敞开了怀与他聊天,“那段时间我差点就放弃了。我是指,放弃音乐。”
“难以想象。发生了什么?”
秋枫看了汪寻湛一眼,皱眉问:“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八卦?”
“我这就是好奇,了解主创人员的内心世界,是我对电影事业的尊重。”汪寻湛张嘴就来,末了却一本正经的说:“你是我心里的第一人选,但我猜想你会拒绝。我本来没抱希望,结果没想到你却接了......”
“我也没想到。”
“听你刚刚那么说,是......爱过的人?”
秋枫摇头:“就是一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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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寻湛皱眉不再接话,等着秋枫娓娓道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那年我失去了很多,几乎一无所有,对音乐的热情也没了,感觉......撑不下去。最消沉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小孩子,他说自己曾经被......绑架,每天都要吃药。他说那些药片让他很不舒服,但他不敢跟家里人说,怕他们担心。”
“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一面之缘。我没有问细节,没有问他的名字。怕他不安,怕他心情不好。”
汪寻湛点头,表示可以理解,“有些人确实不应该多做打扰。”
“我印象中,他十一二岁的样子,长得胖胖的,眼睛很大,非常可爱。小孩子说他吃了药会对所有事情提不起兴趣,想要睡觉。但是唯独听到我的音乐,让他觉得世界都不一样了......”
汪寻湛点头,心中暖意四起,“有时候就是一个简单的支持,甚至是送一束花,可能就会改变一些。”
“嗯。”秋枫仔细想了想,又说:“我那时不知道我的音乐能做什么,有什么用......”
“他让你觉得音乐可以帮助别人?”
“是,但也不完全是。他让我突然忆起最初写歌时候的表达欲......”话题至此,有些沉重。秋枫勾起嘴角,开玩笑说,“说起来,我还把当年的一把吉他卖给了这个小孩子......”
“吉他都能卖,你当时存心不想搞音乐了。”
“当时我跟那个孩子说,音乐挣不到钱。那孩子可能是觉得我‘可怜’,要把零花钱给我。我不能白拿孩子的钱,于是就把随身的琴给他了。”说着,秋枫从口袋中拿出钱包,在夹层内翻出一张折起来的五十元旧版纸币,对着汪寻湛晃了两下。
“还留着呢。藏那么深,准备留一辈子?”
秋枫笑了,开玩笑说:“不留着怎么办?现在这版钱都花不出去了。”
“琴要是留着,按照你现在的音乐水准,能卖不少钱。”汪寻湛随着秋枫开玩笑,接着又说:“不过这买卖,不亏。”
“嗯,我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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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枫喜欢以轻松的口问将心里的情绪粉饰太平,不愿让旁人瞧出,不愿为他人造成困扰和麻烦。
三言两语的讲述,听上去平淡无奇,就好似茫茫人海中最简单的擦身而过。
事实如此,却又不尽然。
男孩子说起自己的经历,秋枫当下感到震惊,甚至有些......敬畏。因为从那满眼的热忱中,既能感觉到撕心裂肺的伤痕,又能感觉到生生不息的希望。十来岁的孩子,将痛苦与恐惧藏在心底深处,随着音乐被缓缓治愈。
这一面之缘对秋枫意义非凡,带给他的东西也足以永生铭记。
比如,那个孩子让他回忆起表达欲时,那种响彻灵魂的痛,疼到秋枫不忍也不敢放弃音乐......
秋枫的人生位于低谷,因此自嘲的讽刺说:我们的乐队叫Cash,但我们连负担生活的费用都挣不到。
当然,这不是事情的全部。秋枫失去母亲,一切无可挽回。强加罪责于“钱”之上,让痛苦变得容易,如一个发泄口,为所有悲剧安上理由。
男孩儿眨着眼睛,视线如最纯粹的烈焰,烧红了整片寂静的夜色。他看着秋枫,认真开口:我觉得再多的钱也买不来你的音乐,我愿意给你钱,只要你不放弃,我所有的零花钱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