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左不过是些陈腔滥调的由头罢了。”
“我陪你一起去!”
林不羡勾了勾嘴角,温柔答道:“你忘了我们正在分房睡吗?钟萧廷是最好的对外消息渠道,他接触的人都是些能给林府带来实际伤害的人,不做戏给他看,还要给谁呢?”
云安一时语塞,想了想,又道:“那你也不要去,你昨天不是托说自己病了吗?病去如抽丝,哪有那么快就好的了?”
“来者是客,再说……父亲既然叫我过去,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即便尚在病中,也不能违背父母之命。”
云安不说话了,可紧锁的眉头和抿成一条线的嘴唇,无不昭示着她的不情愿。
林不羡见了,柔声宽慰道:“你放心,我会见机行事的,若是瞧出他有什么逾越之意,我便以身体有恙作为说辞,及早回来。”
得到林不羡的保证,云安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勉强说道:“那你早点回来。”
“好。”
“我等你!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见云安如此孩子气,林不羡不禁莞尔,答道:“知道了。”
云安一直将林不羡送到门口,人都走了,她还恋恋不舍地追着人家的背影,直到那一抹倩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林不羡并未直接到正厅,而是先回了房,换了一套素色的衣衫,想了想又把云安给的那个盖守宫砂的盒子找了出来,涂了一些在脸上和嘴唇上,弄完之后往镜子里看了看,见镜中的自己苍白了不少,一脸病容才放心。
林不羡唤来瑞儿,搀扶着自己前往正厅。
正厅里,林威和钟萧廷正在喝茶,林不羡进了正厅,先给林威行了一礼:“女儿见过父亲,钟大人。”
林威见自家女儿如此脸色,颇感意外,早上还好好的人,难道真的病了?
“身体如何了?请白大夫诊过脉没有?”
“白大夫已经看过了,应是没有大碍,再喝几副汤药,将养几日便好了,谢父亲关心。”
“快坐吧。”
“是。”
钟萧廷看着林不羡这副别具风韵的弱柳之姿,倍觉新鲜,心痒难耐,但表面上仍做出一副君子模样,问道:“昨日便听伯父说,四小姐身体抱恙,怎地脸色如此差?我今日特意带了一副人参来,是京城名品,还望四小姐笑纳。”
“钟大人有心了,小女子不敢当。”
林威摆了摆手,说道:“既然钟大人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吧。”
“是。”
林威放下茶盏,吩咐道:“所有人全部下去,三十步之内不留人伺候。”
待下人全部离开,林威开腔道:“钟大人现在可以说了吧,你适才口中那个‘十万火急的头等大事。’”
原来,今日钟萧廷不仅是来给林四小姐送药的,他见到林威后还自称有一件“十万火急的头等大事”要告诉林家掌权人。
如今林威已经放权给了林不羡,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钟萧廷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林威也只能命人叫来了林不羡。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须臾间便交换了意见。
钟萧廷清了清嗓子,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正色道:“林伯父,四小姐,我昨夜深更接到京城可靠消息,太子殿下他……已于三日前,薨逝。”
“什么?”林威险些坐不稳,屁股短暂离开椅子又坐了回去,前倾着身体,问道:“此话当真?”
林不羡亦是万分惊愕,当今太子,年三十,正值壮年,虽然她也耳闻太子殿下的身体先天有些不足,但怎么会……?
钟萧廷答道:“此等大事,晚辈不敢胡言,此事千真万确,相信再有几日……命令燕国全境为太子殿下守制的旨意就会抵达洛城,还请伯父和四小姐有所准备。”
林不羡心头一动,这钟萧廷不过是区区地方小官,知道此等宫变已是奇闻,怎么连陛下的旨意也能知晓?
稍加思索后,林不羡想明白了其中关节,钟萧廷虽然官职不高,但他妻子的母家乃当朝户部尚书,而户部尚书之嫡亲妹妹,便是宫中恩宠最盛的贵妃娘娘,且孕有皇子成年。
想必这条宫廷机密,就是从贵妃那里传出来的,可是……
林不羡的心中又升起了另外一个疑惑,贵妃娘娘将太子薨逝的消息告诉自家身为户部尚书的亲兄长无可厚非,但奇怪的是:为什么户部尚书要冒着“泄露天机”的风险,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官位末流,毫无助益,且远在洛城的女婿呢?
还有……此等大事,京城的圣旨用的都是八百里急报传到各地,从京城到洛城……即便日夜兼程,一马换一马,最快也要五天,钟萧廷是如何比急报还快一步,收到消息的?
林不羡再度陷入了思考,她记得自己在一本书中见过:相传有一种名叫“海东青”的猛禽,飞行速度极快,远远快于马儿。
有些关边之地,会驯养一些海东青用作军报的传达,但驯养海东青的过程非常繁琐,且海东青和信鸽一样,放飞后只认一个终点。
难道说……?
户部尚书,或者是户部尚书的某位门人,曾经在洛城这个地方驯养过海东青,养成之后将海东青带到了京城,这次正好用了这只海东青来给钟萧廷传递信息吗?
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钟萧廷提前收到消息的原因了,可是……户部尚书的势力,是何时安插到洛城的?
林不羡也有属于自己的情报网,她知道洛城这个地方,看着不起眼,其实是宁王殿下的大本营。
洛城知府李青山,在洛城十几年如一日地生活,从不思升迁,也从未接到过任何调任的旨意。
要知道朝廷为了预防地方势力过大,明文规定各地知府五年一调任。李青山之所以能视这条规则于无物,全靠宁王殿下从中斡旋。
宁王殿下的父王与当今陛下是一奶同胞,后受到陛下的质疑,自尽而死,从那之后陛下就对自己这个亲侄子,当代宁王多番溺爱,不过是一州之地的知府,宁王殿下还是有能力左右的。
洛城,从来都是宁王殿下的大后方,每年李青山不知推举了多少洛城当地的人才,到宁王府去做幕僚,每年宁王殿下也会借走亲之名来洛城几次,本地多少商业巨贾想要寻求庇护,都要投靠宁王殿下呢?
户部尚书……应该是贵妃一派的人才是,虽然贵妃一派目前和宁王一派,和平共处,秋毫无犯,可贵妃膝下毕竟孕有成年皇子,在朝廷已立太子的情况下,宁王殿下怎么可能与贵妃派的先锋官——户部尚书交好的?
若非如此,户部尚书是如何将势力,安插到洛城的?
还有,钟萧廷带着这样一个消息来到林府,对林府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几个呼吸内,盘旋在林不羡脑海中的消息实在是太多,如一团团乱麻,看起来相互之间没有关联,可仔细一想又藏着暗线,就连林四小姐也不能迅速整理。
林不羡习惯性地往身边看了一眼,自己身边那个位置上,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偏偏,云安不在。
第91章 假病真情
见林威不再询问,且林家父女都陷入了沉默,钟萧廷明白他们是相信了自己的话,眼中划过一丝得意,端起旁小几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放下茶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一举动打破了林不羡的思索,她被迫将目光停在钟萧廷的身上,太子乃国本,如今太子薨逝,燕国指不定会发生什么,而朝廷哪怕是波动一小块,传到民间都将是一场地震。
且,就臣民本分而言,太子薨逝是国殇。作为臣民即便不至于当场痛哭流涕,至少也要表现出一番沉重方合礼法,可是林不羡却从钟萧廷的眼中看到了兴奋和雀跃,这不仅违背常理,而且还透出一丝阴谋的味道。
林不羡暗叹一声,也多亏云安不在,此事虽端倪初现,但已是暗涛汹涌,万一云安被钟萧廷抓到什么,反倒是一场祸事。
林不羡又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父亲,父女二人交换过眼神以后,心中已有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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