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处张望,不觉间,小雨变成了雨夹雪,气温骤降,萧长盈因为体虚怕冷,冻得瑟瑟发抖。
她抱着双臂不禁打了个寒颤,浅黄的路灯,照着肆意飞扬的雨雪,她的身影也被光影拉长,纤长单薄。
萧长盈疼得迈不开腿,她缓缓坐到长椅,想舒缓疼痛和寒冷的侵袭。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情绪平复,她开始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太冲动了。
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如何顶着还缝着线的伤口走下来的。没想到,她对余可寻也会有这种本能反应,她也会害怕。
她不怕死,也不怕孤单,因为这些长年与她作伴,似乎没那么可怕。她只担心余可寻,担心所有会伤害到她的人和事。
可在这种情况下,她们就算见面了又怎样呢?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明明很冷,她却在流汗。
小雨夹着雪,落在肩头凝成露珠,萧长盈伸出手,点点滴滴的冰冷,敲打在手心,被掌温化解。
她失落地坐着,缓了一会,才向住院部走去。
目送萧长盈进一楼大厅,藏在停车场树后的余可寻,才慢慢走出。她手指冻得僵硬,被玻璃划伤的口子,血已经凝固,只能瘫着掌心,任由伤口恶化。
在萧长盈刚到门口时,余可寻就瞥见了,她第一反应是欣喜,第二反应便是逃避。她想都没想就躲了起来,看到萧长盈按住伤口还苦苦找自己,余可寻眼眶红了。
她现在像条丧家犬,无处可去,孤苦无依。
她从来都是属于黑暗的,BR特工营不就是一座幽暗的世界吗?所以她被当成试验品,被那些生物学家研究,被委派重要任务,被当成工具和棋子,有什么奇怪的呢?
萧长盈跟自己不同,她出身高贵,在萧家那种环境下成长,受的是高等教育,接触的是上流社会人群。
从小,她就被灌输将来要保护萧长盈的思想,两人身份的天差地别从出生就开始了。
她有什么资格抱有希望,有什么资格去恨。早该认清自己身份的,所以余青桦,她的妈妈,跟萧家有着怎样的关系,不惜培养自己女儿去保护?
她的出生究竟是为了萧长盈,还是为了那个所谓的实验室数据?余可寻很乱。
现在想想,从一开始,Qing就不允许伤害萧长盈,就算强攻蝴蝶庄园,临行前西文也嘀咕过,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伤害这个对手。
大家都觉得做这些都不如绑架萧长盈最直接,可Qing从来没下过这种命令,所以西文他们到琉璃市时,只敢去摸情况,弄弄轮胎,观察萧长盈出行,暗中跟随。
余可寻的思想开始凌乱,各种想法从四面八方冲进脑海。
她根本没有勇气面对萧长盈,也不敢深想自己痛恨的“算计”。
比起余青桦的冷血,萧长盈做的那些又算什么呢?盲目的仇恨,可笑的任务,操蛋的人生,让余可寻不禁笑出了声。
四周空荡荡,只有雨雪落在枝头的声音。余可寻感觉自己像体力透支般,开始虚弱无力,也许是大开杀戒后,遭遇反噬的报应,生命开始流逝。
此时此刻,她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
凝望上空,雨渐成雪,落在脸庞,缠绕在睫毛上,远处的灯光变得悠远。
余可寻感觉头越来越重,像受到重击般开始晕眩。她拖着像扣了铁球的脚,举步艰难地向前,全身各处的痛感也不约而同地袭来。
她抬手蹭了蹭胳膊,碰到即疼。她没有发现自己此刻的嘴唇已变成深紫色,像中毒般,布满血丝的瞳孔,晕染着眼眶。
不知是实验病房的后遗症,还是Qing打的针所致。余可寻时而像跌落冰库,冻得直抖,时而像身陷火山,被烈火炙烤着。
她走回长椅边,但没有坐下,只是望着明黄的灯光正在变成红色。
她揉了揉双眼,身体像被虫子钻一样难受。
不对劲,这些反应太不对劲了,得离开医院,当她拔腿想跑时,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阿寻……”
余可寻停下脚步,脑子开始“嗡嗡”作响,很快又出现“滋滋”的噪音。
她抓着头发,痛苦不已,也不敢回头。
“你是来抓我的?”萧长盈慢慢靠近,她本来以为自己眼花,可走到室内,直觉告诉她,就是余可寻来了。
所以她在一楼问诊台等着,直到看见余可寻出来。
她之所以就安排两名保镖,没有重重把守,就是为了让Qing有机会来抓自己。
看到来人是余可寻,反而松下一口气。
阿寻平安活着就好。
“阿寻……你们想要的东西,得让Qing亲自来拿。”
Qing这个名字像余可寻心里一根刺,一碰就疼,她怀疑萧长盈根本就知道真相,故意瞒着自己,才会有之前一系列自己无法理解的行为。
她没有转头,裂嘴笑道:“你说谁?Qing?还是余青桦?”
萧长盈面色一僵,望着余可寻沉重的背影,只觉得周围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她还是知道了,自己千辛万苦想隐藏的真相还是曝光了。
余青桦,她瞒了这么久,为什么要让阿寻知道?
她到底着急什么?到底要干什么?
一时之间,萧长盈竟不知该说什么,如何回应余可寻的话,也不确定她还知道多少。
余可寻蜷起手指,费了很大劲才握紧拳头,凝结的伤口再度绽开,她抚摸到右手的虎口伤。
她看了伤疤一眼,想起为萧长盈奋力挡刀,想到这一身的伤,不是亲妈给的,就是所爱给的。
多讽刺,为了掩盖身上的疤痕,她做过很多大小不一的美容手术,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现在看来,不过是掩耳盗铃。
出生怎么样,早就注定了。
余可寻四肢开始变得僵硬,晕眩感也越来越强烈,她发现落地的雪,好似也变成了红色。
她强打精神,问道:“你在等我抓,还是想让我抓?”余可寻的颤音接近沙哑,虚弱的尾音拖长时,她微微转身,对上萧长盈的蓝眸。
“阿寻?!”萧长盈呆住了,余可寻双眼充血,红色瞳孔,含着恨意,整个人看起来很可怕。
“你们走一步,看三步,可以布局很多年,广撒棋子,牺牲多少人也在所不惜,我,不过是你们棋盘上的一颗看起来还有点用的棋子,如今局乱了,我也就无用了。”余可寻压着声音狂笑,双肩不自觉地颤抖,分不清她究竟在笑还是在哭。
“不是这样的,阿寻。”萧长盈不知道她受了怎样的打击,是Qing的身份摧毁了她的意志吗,为什么此时的余可寻憔悴不堪,生无可恋,愤世嫉俗,还有点奇怪?
她的气场变了,以前的阿寻虽然高冷,至少还有温度和善意,现在的阿寻,仿佛猛兽,下一秒就能将人碎尸万段。
“你早就知道Qing是我妈是吗?”余可寻嗜血的双眼望着萧长盈,像盯着掌中猎物,阴冷的笑意划过嘴角,令人不寒而栗。
萧长盈皱眉,心中像被巨石压住般难受,她还是平淡回答:“前不久才证实。”
“是吗?”余可寻满是怀疑的语气,她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了,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知道她不会相信,萧长盈还是回答:“是。”
“呵呵,你们满口鬼话,我为什么要问你,我蠢……我蠢!才会为余青桦到你身边找所谓的证据,我蠢!才会相信你会对我有感情,我蠢!才会相信你们,才会那么天真!”余可寻越说越激动,由于情绪过烈,刺激血液里的药性,当她扯着嗓门时,又像被人当头一棒,头狠狠晃了一下。
耳边再次传来“滋滋滋”,像铁片划动水泥地,像刀叉刺着盘子的噪音,吵得她每根神经都痛。
她不断地用力握手,伤口崩裂,掌心尽是血。
“阿寻,你怎么了?”萧长盈发现她整个人都很反常,顶着伤前去扶她,被余可寻抬手一甩,摔了出去,刚缝合不久的伤口裂开了,身体像被撕裂般的痛着,血浸湿了她的病号服,地上的雪水,冰凉刺骨,浸透到衣服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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