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先生这话便是要将陆今今天真实的来意摆到明面上来说,拆穿她俩是恋人的谎言。
已经恢复不少的陆今默默地看向朝辞,有些着急,想要用眼神提醒她,不要上当。
朝辞心有灵犀地回望,狭长的狐狸眼笑成了新月,让陆今焦急的提醒完全变成了浓情蜜意。
对于金先生的试探和挑衅她全然没放在眼里,只看着自己的“小女友”,无波无澜:“那就谢谢金先生了。”
金先生淡淡地笑了一声,没再多言。。
陆今能自己走了,但朝辞依旧紧握着她的手去了停车场。
一步也没有放开她。
朝辞上了车,站在车外的陆今看着车里的朝辞,似乎在确定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今天所有一切超乎寻常的事,都不是她的幻觉。
“如果你不想让姓金的发现我在说谎……”朝辞上半身向她的方向倾斜,以便自己刻意压低的声音能让陆今清晰地听见,“那就快点上来吧,陆小姐。”
此时已经是黄昏,风吹动不远处的树丛花枝,陆今的余光里隐约感觉到了监视的目光。
这让她寒毛倒竖,只好坐到了朝辞的副驾上。
她抓着安全带正要开口,朝辞就像看穿了她想要问什么,提前告诉她答案:
“你的助理我会安排人送回去,保证他安全。他没有大碍,休息一夜就会好,你不用担心。”
陆今正听着她的话微微发愣,手上系安全带的动作也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
朝辞很自然地将她手里的安全带接了过去,细心地帮她扣好。
整个动作自然又熟稔,就好像她俩是关系非常亲近的老相识,仿佛朝辞曾经为她这么做过千遍万遍。
陆今有点儿出神地看着朝辞贴在她腰侧的手。
陆今父母在她初中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过世了,妹妹也是在那场意外中失去了右腿。
这么多年来她带着妹妹一步一步艰难地挺过来,一直都是姐姐和保护者的身份。久而久之,遇到任何事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去照顾别人。
陆今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二十岁”的年纪还算个半大的孩子,在十八岁成年的当天,期待这一日许久的她就认定自己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可以将妹妹呵护好,可以让别人依赖。
朝辞这一番贴心的举动,让她有种又被当成小孩看待的错觉,一时间脸上有些发烫。
“我可以自己来。”陆今有些生硬地说。
晚霞敛尽,车厢内没开灯,中控只照亮了朝辞漂亮脸庞的一点点轮廓。
当视觉被弱化的时候,听觉就会格外敏感。
朝辞听到陆今不太真心的逞强,轻轻地笑了。
带着鼻音的低笑声从陆今的耳朵里滑过,搔得她心上不自觉地发痒。
“知道陆小姐厉害,不过你也要明白,现在咱们正被监视着。你猜猜看如果不把这场戏演好,姓金的回头会不会再找你麻烦”
陆今从后视镜里看见,有个男人正在黑暗深处对她们的方向鬼祟地眺望。
“别看了。”朝辞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块儿,在陆今的小脑袋上点了一点,伪装成情侣之间调情的手法,提醒她将视线转回去,“他们不是普通人,很容易察觉你的目光。”
陆今直言不讳:“我明白,你们都不是普通人。”
这话也算是将朝辞和金先生他们划到了一起。
朝辞不置可否,换了个话题说:“陆小姐不想被纠缠的话,你只能选择继续和我演下去。”
和朝辞一块儿演戏,是陆今少女时期做梦都不敢做的梦,也是后来与她“江湖不见”时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的事。
没想到,竟然在这么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实现了,两人要演的关系还是……
朝辞将车启动:“以我对金先生的了解,他的人会一直跟着咱们,不拿到铁证不会死心。”
“要怎么做。”陆今很认真地说,清秀的眉间蹙起了一座小山丘,“我可以配合好。”
朝辞目视着前方,看似专心开车:“你恋爱过吗”
陆今:“……”
陆今一时无言,没立即回答她的话。
如果如实说没恋爱过的话,怕被朝辞看轻,又把她当小孩。
可如果说谎,不知道会不会被朝辞这人精拆穿,那样的话就更尴尬了。
陆今索性说:“有没有恋爱过都不耽误演戏。咱俩现在……是要继续演情侣,对吗”
朝辞“嗯”了一声,随后打开语音导航。
朝辞:“回家。”
电子音很快提示她距离“家”还有二十一公里,预计需要五十分钟。
陆今神色一滞。
朝辞要带我回家
这个想法在陆今的脑海中呼啸而过时,朝辞已经将车开上了主路。
粉色的晚霞铺天盖地地将厚厚的云层渲染出一种压抑又壮阔的美,如同此时此刻陆今的心情,忐忑中蔓延着无法回避的期待。
她想要问今夜是不是真的要去朝辞家,可这种话问出去了,只怕朝辞会嫌她明知故问,不够聪明又喜欢在一些没用的小事上纠结,于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不过是回家过夜而已,陆今告诉自己,朝辞一直都不喜欢我,今天不过是凑巧遇上了,她突然又大发慈悲稍微帮我一下而已,并没有别的心思。
而且……
陆今先前就注意到了,朝辞和上回在丰碑奖颁奖典礼现场一样,脸色苍白如纸,要是再仔细观察,能发现她的额头上有一层细细的汗水,眉心也不自然地一直拧着,似乎在忍受着什么。
“朝小姐。”
陆今这样称呼她,自认没什么问题,毕竟朝辞也称呼她为“陆小姐”,这生分又礼貌的称谓对她俩这样关系的人来说最合适不过。
就算朝辞比陆今大了十一岁,以她俩的关系以及陆今要强的性格,让她唤一声“朝辞姐姐”,这是绝对叫不出口的。
“朝小姐,你的病是不是还没好”
陆今自觉这是对于一个刚刚帮助过她的人非常正常的回馈,说话的时候很自然微微靠近朝辞,而朝辞却在她挨近的同时,将身子往后撤了一撤,做出了一个躲闪的动作。
陆今:“……”
“没事。”朝辞的表情模糊,冷淡的声音却很清晰,极其简短的回答将陆今的关心全部打发干净。
陆今老老实实地靠回椅背上,双眼放空地盯着中控上的灯,没再吭声。
“自作多情”这四个字来来回回地挤压陆今的心,教她无比难堪。
懊恼的她并不知道情绪的变化会让自己的“气味”变得更加可口,那气息在狭窄的空间里氤氲着,变得愈发浓烈、诱人。
这一切都被朝辞敏锐的嗅觉捕获。
朝辞喉头难耐地滚动,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在不自觉地跳动,努力克制着的欲念在心上一层层地叠加。
等红灯的时候,朝辞的右手突然从方向盘上放下,往陆今的左腿方向伸过来。
陆今吃了一惊,以为朝辞要对“小情人”做一些“理所当然”的事。
结果,朝辞那双修长漂亮的手并没有落在陆今的腿上,而是打开了她腿边的车斗,拿出一个小盒子。
陆今见她拆开盒子,一口气倒了十几颗小糖球出来,有些还从掌边滚落,她好像也没发现。
一开始陆今还以为是药,认真看一眼,竟是一盒口香糖。
这口香糖的包装很独特,没有任何logo,应该是被重新分装过了。
朝辞将一粒粒糖球倒在掌心里,闭上眼,调整呼吸的频率,无声地克制着想将身边人撕扯开的疯狂念头,不让陆今发现。
一口气将十多颗口香糖吞入口中,刺激的薄荷味立即充斥整个车厢,薰得陆今鼻尖发凉,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
她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陆今很难不这样猜测。
之后很长时间她俩都没有说话。
直到晚霞彻底落尽,所有色彩都被夜晚涂抹成一片浓黑,陆今察觉到朝辞应该是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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