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她道谢,傅谨言已经提前退开半步,如地下泉流那般冷凝的目光同镜中的她对上,声音比眼神更冷淡,“你该去洗漱了。”
宥桃缓缓眨了下眼睛,总觉得……这人来帮了个忙之后,变得更不高兴了?
饶是她自觉将目前嘉宾们的好感度了若指掌,此刻面对傅谨言突如其来的冷气,还是没搞懂。
是觉得她烦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为什么主动靠近又很快嫌弃得这么明显?
【气氛怎么突然冷下来了?】
【上一秒我还在因为傅医生的举动而露出姨母笑,怎么下一秒就觉得这屋里空调开到十六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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宥桃没琢磨透自己这个寡言的舍友。
很快她也没功夫去思考这件事了。
洗完澡收拾完浴室,穿着丝绸睡衣到床上时,宥桃就觉得肚子有些不太舒服,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吃错了东西,等关了灯,辗转反侧几分钟后,她揉着小腹,后知后觉自己这是亲戚来拜访。
匆匆去洗手间处理了,再出来之后她睡得不太舒服。夏天房间里开着空调,冷气温度显示是26度,本来不算冷,但因为她以前拍戏被冻伤过的缘故,平日还好,大姨妈的时候就落下了病根。
吃了止痛也难熬。
她动作很轻、从行李里找出一盒布洛芬,干咽了一颗,躺到床上,被子全盖拢又觉得热,伸出手脚又觉得冷,蜷成一团,怎么睡都不舒服。
“你怎么了?”
对面传来一声淡淡的询问。
因为在对抗疼痛、身体格外不舒服时,宥桃也没空辨别她语气里那微不可查的关怀,只是懒得应付,随口应答一句,“吵到你了?那我不翻身了。”
“……”
听出她语气里近乎委屈的一点鼻音,傅谨言沉默片刻,掀开被子朝着她的方向走去,等距离那股浓郁的蜜桃香精味很近时,借着屋里并不完全黑暗的丁点窗外自然光,她抬手去碰宥桃的额头。
入手是一片濡湿的汗意。
夜间固定在角落的红外镜头隐约拍到这一幕,无聊没睡的直播间夜猫子登时来了劲:
【晚睡福利?!】
【狗节目组,我给你充这么多钱你不知道换个好点的摄像头?我记得傅医生睡前摘了手套,速度来个高清镜头告诉我她现在有没有战胜洁癖本能去碰桃桃!】
【我赶紧去叫嗑‘桃你不言’的姐妹们起来嗨!】
被手中沾染的、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液感觉所摄,傅谨言僵了一刹那,还是俯身下去,很认真地问:“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不舒服……”宥桃气若游丝地敷衍着,甚至还抽空把站在床边的人朝远处轻推了推:“来大姨妈而已,是打扰到你了吗?”
傅谨言知道她是因为自己先前的态度生气了。
此刻捉住她的手腕,感觉到掌心下的皮肤在冒冷汗,温度也低于平日的体温,就猜到她是畏寒。
先把屋里的空调关掉,她又折返到宥桃这边,跟她说,“带了热水袋吗?”
结果那人拿被子蒙着脑袋不吭气。
傅谨言本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此刻被她这幼稚的模样逗出点笑意,但同样是冷的,况且在深夜里没人能看到。
——这人身上沾着那么多味道迥异的香水带回屋里,她只不过是表达了一点不满,结果就要气到连身体都不顾地跟她对着干?
她也是这么对她其他朋友的?
“宥桃,你是在跟我闹脾气吗?”她直言问道。
结果被窝里便弱弱地冒出一句无辜的声音,显得我见犹怜,令听者无不动容:“我没有呀,我就是肚子太疼了,对不起呀傅医生,你别生我气。”
这时,傅谨言又忍不住想,她是不是在其他嘉宾面前也这样?
楚楚可怜、弱势不已,稍有不顺心的事情,不论情况如何,看着都像是别人在欺负她。
但很快,这念头就被傅谨言按下,她抬手掀开被子,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宥桃的床边。
“你怎么……!”
【卧槽卧槽卧槽!直球就是坠吊的!】
【是要睡了吗?狗节目你不会只打算做几期吧,咱就是说这么刺激的内容我想多看一点!】
第8章 秘密心动8
宥桃没想到这个洁癖严重到甚至不愿跟其他人产生任何一点肢体接触的家伙,竟然会来到自己的床上。
要知道傅谨言这种类型不光是对环境有要求,这种洁癖已经完全是心理的程度了,这意味着对她而言,除却自己的地盘、自己的东西,都是肮脏的,即便当着她的面将物品收拾得干干净净也无济于事。
正因为这样,现下看到傅谨言肯屈尊坐过来,宥桃才会极为惊讶,毕竟自己的床铺是这样充满私人意味的所在。
【!】
【节目组我命令你马上给我换高清……不对,给我换透视镜头!我要看她们在被窝里做什么!】
【咱就是说这节目好像规定了尺度不允许太大吧,现在这是打算直接本垒吗?】
夜间的直播间流量忽然迎来了一个高峰。
而正被围观的宥桃和傅谨言谁也没心思在意这个。在宥桃的惊诧中,傅医生发觉她双手掌心微凉,半天暖和不起来的样子,便抽出手,又换了个问题,“还是冷?”
她看上去想把自己那边的被子也一起拿过来给宥桃盖。
但空调关闭过后,屋里没有再源源不断输送的冷气,宥桃觉得自己浑身冷腻劲没那么重了,也有心思应付她了,便回答,“不冷了,就是肚子疼。”
也许是因为真的疼狠了,宥桃的声音软绵绵的、有气无力,像是在夏日烈阳照耀下,被晒蔫于枝头的软桃,希望能得到一点荫蔽,所以后半句也出得自然而然:
“你能给我揉一下吗?”
【我简直无法将这个桃桃和之前在影音室用演技把沈明蕊拿捏的女王联系在一起】
【别说是傅医生,我都沦陷了,毕竟她在撒娇诶!】
傅谨言静默片刻,就感觉到宥桃的手顺着被子,摩挲到她的指尖,像是想拜托她、又怕过多的触碰惹得她不快,只能蜻蜓点水地碰碰她的手指:
“你可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了,不会不帮我这个忙吧?”
“就揉一会会儿,行不行?拜托拜托。”
【答应她!】
若说先前每次她取头绳时扯到头发发出的声音像是撒娇,那么这会儿傅谨言才算是真正明白她故意撒娇的样子——
指尖相触的地方像是接通了电流,从对方微氲的温度传导而来,让她这双在显微镜下微操几小时高难度手术格外稳当的手指指尖末端竟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闹脾气的时候让人无奈,可一旦软下来,就让人完全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傅谨言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答应这么离谱的事情。
她只知道,哪怕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当自己的掌心贴上对方腹部时,神经末梢传递而来的柔软感觉,让她有点……欲罢不能。
就像自律者破戒。
明明没有再触碰到宥桃的任何一片肌肤,甚至在对方睡着之后,傅谨言还去到浴室,打开水龙头,仔细洗了很久的手,最后又过了一遍免洗酒精。
直到手背都有些清洁过度的刺痛感,但曾经触碰到的那些温度和柔软却如附骨之蛆,仿佛附着在了她的灵魂上,让她在当晚的睡梦中,都染上别样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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宥桃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另一张床上已经没有人影了。也许是因为昨夜被大姨妈折腾了太多精气神,也许是傅谨言掌心的温度太暖和,让她放下了戒备,总之她这一觉竟然没被对方的任何动静吵醒。
只不过起来的时候还是蔫蔫的。
出了房间往一楼去的时候,偌大别墅一个人都不剩,她也懒得做饭了,想到饮食有节目组报销,就拿着手机开始点外卖。
然后就赖在客厅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电视,正好看到有节目在返场以前年少的动画,从《葫芦娃》到《美少女战士》,她还无聊地捏着嗓子学了会儿配音自娱自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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