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不能走出来关你什么事?啊?唐非晚,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在干嘛?”
“我......”
“我不想说太多,她的事应该她告诉你,如果她不说,我也不会多嘴半句。”
“嗯,好,我自己去打听,谢谢你。”唐非晚再三感谢,等待对面挂断电话,才收好手机。她走出厕所隔间,站在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水哗哗而下,她捧起冷水洗脸,直到确定看不出流过泪,才停止。随后她简单补妆,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准备离开。
同事关心她:“小唐,你那碗面都没动,要不要打包一屉蒸饺路上吃?”
唐非晚扯了扯嘴角,微笑道:“不用,谢谢你,我不饿。”
上午的培训从9点持续到接近12点,唐非晚第一次把工作放在一边,半点培训的内容都没听进去,满脑子全是昨晚林也蜷缩在角落痛哭的画面。中午同事们打算在隔壁的餐厅吃中餐填肚子,她婉拒了,说最近睡眠质量不好,担心影响下午的比赛,准备去附近宾馆订间钟点房休息。
同事提醒她:“行,2点集合,别睡过头。”
“不会的,放心。”唐非晚快步走出培训大楼,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司机大哥,麻烦你,去安新路,安新小区。”还记得第一次来滁城的时候林也给她指过路,就在安新小区对面。
大中午,司机开得快,打算送完她随便找一家馆子吃饭。于是不过15分钟,出租车便在安新小区正门停稳。
“谢谢。”唐非晚付钱下车,抬眼环顾周围陌生的环境,穿梭的人流,目光搜寻着。蓦然,她的视线停在马路对面的一家名为三江源面弋椛馆的招牌前,等待人行道的绿灯亮起,急匆匆过去。
唐非晚见过林也母亲的照片,她走进面馆坐在餐桌前观察了两分钟,按捺住隐约猜到,但是不愿面对的心情,询问门口揽客的阿姨:“阿姨,您好,请问这里的老板娘是谁?”
第31章
昨晚的雨缠缠绵绵,下了整整一夜,早起的时候还能感觉到空气中丝丝的凉意,这会儿太阳从云层冒出头,又有热气熏熏。但好歹不用再吹空调,揽客的阿姨摇着圆扇,回她道:“煮面的师傅就是老板,我们家族生意,不请外人。”
唐非晚若有所思,顺势坐下来:“一碗杂酱面。”她记得林也曾经说过,她们家面馆的杂酱面最好吃。
“杂酱面一碗。”揽客阿姨站起来吆喝一声。
唐非晚等她落了座,才开口:“阿姨,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你尽管问,我们在附近生活二十多年,认识周围常住的人。”揽客阿姨乐呵呵。
唐非晚喉咙发涩,低声问道:“面馆以前的老板是不是姓林?”
“你说静姐?”
唐非晚点头,呼吸滞了滞,等待着结果。
“去世快5年咯。”揽客阿姨回忆道,“90年那会儿,我姐才18岁,开始跟着她学手艺。静姐心肠好,放什么佐料,熬汤的方法从不藏着掖着......”
唐非晚自从听见“去世”两个字,耳朵便嗡嗡地响,只有零星几句勉强塞进脑子,再结合林也从前提起的过往,拼凑出她儿时的生活。
林也是单亲家庭,妈妈林文静早年辍学,只身一人在滁城生下孩子。为了养家糊口,她去修车厂打杂,去印刷厂扫地,去饭店帮工,最后靠着积蓄租下门面,经营起面馆。林也打小就懂事,需要母亲照看的几年,只要拿两三样玩具放在旁边,她就能几个小时不哭不闹。到了读书的年纪,她也从来没让林文静操心,重点高中,985大学本科,顺利升研究生。
揽客阿姨叹气:“静姐这一走啊,最难受的就是她的女儿,她们母女俩相依为命30年。”
煮面的老板端着面碗过来,搁在唐非晚桌前,接腔:“小也乖巧听话,小时候还帮我洗碗呢。”她比划着,“喏,洗碗池这么高,她站在凳子上也要帮忙。”
揽客的阿姨摇头:“唉......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小也不知道静姐生病,你说我们没读过书,不会什么望闻问切还好解释,她可是医生啊。”
“望闻问切不是中医吗?小也学西医。”老板瞪她,“以后如果还有机会见到小也,你可不能这么说。”5年前,林文静去世,林也就低价把面馆转给她,所以老板心存感激。
“欸,小姑娘,你怎么不动筷子?”揽客阿姨转移话题。
老板见她眉头深锁,眼眶蓄积着泪水,因而问道:“你是认识静姐吗?还是认识小也?”
“我是林也的朋友。”唐非晚咬着牙,深深吸一口气,压住快要崩溃的情绪,沉声问,“阿姨,林也妈妈是5年前具体几月几号去世?”她猜测林也的母亲是在她们分手后去世,难以想象对方既要承受分手的痛苦,又要承受至亲亡故的痛苦。
“我得想想。”
揽客阿姨抢话道:“12月6号啊,5号我生日,6号中午就有人打电话说静姐走了。”
12月6号,12月6号......
唐非晚呢喃着站起身,颤颤巍巍往外走。
“小姑娘,你一口都没吃啊!”老板喊她,“我要找钱给你。”
唐非晚置若罔闻,随手招来一辆出租车,矮身坐进去,嘴里仍旧念叨着那个日期。那天,林也给她打电话,她在一阵喧闹声中捂着话筒说:“我在忙,回去联系你。”
深夜,她回到公寓,急急忙忙充电,打开手机,收到对方提出分手的消息。唐非晚不知道怎么解释,怎么挽回,解释因为工作忙吗?她觉得当时的自己已经失去作为女朋友的能力,或者说失去谈恋爱应该具备的时间和精力。
她们时差6小时,刚出国的时候,唐非晚还能熬夜,熬到林也夜班忙完,聊上几句再睡觉。后来进实验室,进医院,每天没日没夜做实验,外科基础练习,模拟手术练习等等......
两人因此只能跨时差聊天,唐非晚早上发消息,林也中午或者晚上回复,又过去几个小时自己再回复。
回消息的时候,发消息的心情已经遗忘,久而久之分享欲也就慢慢减少,每天都是早安,晚安,好累,好困。她那时不知道,也许简单的一句我想你,你在干嘛?你今天吃什么?我待会儿会进实验室,我今天吃咖喱饭......这些话语就可以让林也满足,毕竟两个人的心还紧紧地系在一起。
“去哪儿?上来半天不说话。”出租车司机打断她的思绪。
“医,医苑路2号。”唐非晚的泪水不受控制地簌簌而下,她抬手擦眼泪,可是泪水却越擦越多。
“需不需要纸啊?”司机通过镜子观察,发现她情绪不对劲,好心问。
“谢谢,不用了。”唐非晚一想到当年林文静去世,林也带着怎样的悲痛,需要安慰的心情给自己拨打电话,又是带着怎样的绝望挂断电话,她的心就像被剜出一个巨大的窟窿一样,痛到无法呼吸。
司机曾经遇到直接开车门跳车的人,所以他怕旧事重演,紧张道:“小姑娘,你是分手了吗?不要想不开啊。”
唐非晚不语,偏头懵怔地望着窗外。
“你别吓我啊。”司机熟悉滁城的每条路,油门踩到底,以最短的时间把人送到目的地。他收到钱,回头瞧见唐非晚推门下车,提醒她,“注意看路。”
唐非晚关上门,强压住一阵阵眩晕往前走,她还要比赛,还要工作,还要关注林也,不能倒下。昨晚到现在粒米未进,她在路边随便找了家餐馆,点一份套饭充饥。
吃完饭,唐非晚又厚着脸皮给路雨晴发消息:“雨晴姐,我已经知道当年发生什么,所以想问问,那会儿你在她身边吗?”她希望至少有一个能说话的人陪伴着林也。
“没有,我在医院的手术室。”路雨晴接着打字,“你知道了,然后呢?想做什么?”
唐非晚握着手机的双手发抖:“我想弥补。”
“弥补?早干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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