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驸马(144)

　　顾云璟拱手，再次致谢道：“多谢母后。”
　　皇后摆手：“这致谢的话便不要说了，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想一个万全之策出来。”
　　顾云璟轻轻一笑，眉目舒展了开来，神色和表情完全不像皇后这般紧绷。
　　“母后，其实很久之前，雪儿便已经知道我是女子的身份了。”
　　皇后目瞪口呆，大吃一惊，迟迟不肯相信她的宝贝女儿竟然会愿意和一个女子相知，相爱，相伴，相守。
　　这当真是匪夷所思。
　　皇后颤声道：“你所言可是属实？”
　　顾云璟轻声道：“云璟自不敢欺瞒母后，所言句句属实。”
　　“雪儿既然知道你是女子，为何还会同你在一起？”
　　“因为爱呀。真正的爱情是可以超越身份，年龄乃至性别的。”顾云璟道，她目光间尽是满足。每当和人提起她与萧慕雪之间的爱情时，她脸上总会露出无比自豪的神情来。
　　对于她而言，萧慕雪是天，是地，是荣耀和万丈光芒。正是因为有了公主殿下，顾云璟的每天都是熠熠生辉的，从不单调，从不枯燥。
　　顾云璟道：“以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女子，可遇到公主殿下后，我才明白这个道理，爱情真的可以超越一切。”
　　“可能母后会觉得匪夷所思，不可置信，可事实就是如此。”顾云璟眉心间扬起了小小的骄傲，胸膛微微挺起，“我是女子，雪儿也是女子，我们很相爱。我顾云璟三生有幸，不知前前世、前世积下多少功德，才铸就了我和雪儿之间的这段姻缘。”
　　“除了死亡之外，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我们分开。”
　　皇后娘娘看着顾云璟真诚的目光，便知她没有撒谎。不知为何，顾云璟的这番话竟然勾起她对往事的回忆，她想到了萧慕雪已故的母妃，容妃娘娘。
　　孟初雨，这个带着江南水乡气息的名字再一次浮现她心头。
　　二十五年前，赵温歌还没有嫁给萧冠为妻，那时的她还只是礼部尚书赵云德的闺中女儿。
　　赵云德为人恪守礼仪，才华出众，深得先帝萧振的器重。他是个很有才情的文人雅士。
　　在某个杨柳轻拂，惠风和畅的阳春三月。十九岁的赵温歌和十八岁的孟初雨相识了，她们相识的契机来源于一场宴会。
　　萧国人浪漫，尤以文人墨客为最。生性高雅的赵云德举办了一场诗词交谈会，邀请众多好友和青年才俊参加。名曰切磋诗词，可暗地里大家都知道他是在为择女婿做准备。
　　皇城人都知道赵家有个才华横溢，品貌出众的女儿，不少世家公子纷纷前来参加宴会，为的是希望能在赵云德面前搏一番好感，好有机会成为赵家的乘龙快婿，抱得美人归。
　　孟初雨是御史中丞孟广良的独女，她蕙质兰心，亦有才名，不过名气比起赵温歌来还是稍逊一筹。某次读到赵温歌流传出来的词时，她万般钦佩，想要急着认识对方。然而觉得就这么贸然上门拜访，多有突兀之处。
　　刚好就在这时，赵家举办的诗词宴会给她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机会。因为这次点名的是邀请青年才俊参加，孟初雨只是一介女子之身，若是参加多有不便，因此她便化男装前行。
　　清江台上，群英荟萃。
　　赵云德的本意确实是为了替赵温歌择夫婿。可考虑到若是女儿就这么公然出现在大家视野面前，实为不妥。因此嘱咐女儿站在清江台上的角楼处，观察这些青年才俊。
　　若是见到中意的，便让女儿悄悄派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一番切磋之后，当时才华和品貌入了赵温歌眼睛中的只有一人，这人便是女扮男装的孟初雨。
　　“孟公子”得到赵云德的欣赏。经过一番安排，终于和赵温歌见上一面了。两人把茶畅饮，侃侃而谈，不亦乐乎。
　　待赵温歌起了某份心思的时候，孟初雨这时坦白自己的身份。
　　赵温歌如遭雷击，久久不能释怀。
　　倒是孟初雨看得很开：“女子又何妨？女子便不能喜欢你了吗？只要是两情相悦，无关性别。”
　　赵温歌自幼读的是诗书礼仪，听后勃然大怒。一方面觉得孟初雨荒唐至极，另一方面又气对方故意欺骗她。于是从那天开始，便同温初与断了联系。
　　后来萧冠求亲，赵云德便将女儿许配给了他。萧冠还没有当皇帝前对赵温歌极好，自从当上皇帝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变得残忍暴戾，喜好美色，下令全国各地贡献美女。
　　又过了几年后，后宫中来了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赵温歌才知道这人是孟初雨。
　　孟初雨主动来找她，向她示好。
　　“温歌，我费尽心思进宫，就是为了常常能够见到你。”
　　赵皇后冷声道：“我是一国之母，你是陛下的妃子，你怎可动此邪念？”
　　“我不要做什么容妃，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容妃轻轻揽过赵皇后的肩，柔情道。
　　“糊涂！本后不会同你做苟合之事，你请自重！”赵皇后一把推开她的手后，拂袖而去。
　　…………
　　“母后……”顾云璟见目光呆滞的皇后娘娘，还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这番话吓到了，小声叫唤道。
　　“嗯？”赵皇后抽回思绪。
　　“母后是觉得儿臣所言，太过骇人听闻了？”
　　皇后摇头：“并非。”只是忽然心生感慨。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喜欢一个人或许真的是可以不用在意性别的。”
　　“雪儿既然知道你的身份，她还想和你在一起。本后也不会多加阻挠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缘。”
　　顾云璟连忙拱手：“母后圣明。”
　　“这件事情便这么过了。以后本后不会再插手你们之间感情的事，随你们去。”皇后娘娘身体微倾，靠在马车上，轻轻闭上了眼睛，“还有几天便是雪儿母妃，容妃的忌日，到时候你们随本后一起去护国市一趟。”
　　

☆、诡谲

　　皇后精致的容颜出现了疲惫的神色，她斜靠在马车上, 闭上眼睛缓缓说道：“别的也没有什么事, 既然事情已经说明了, 你便尽早回去吧, 免得雪儿担心。”
　　顾云璟从皇后的表情中读出了丝丝悲凉的味道, 不仅仅是悲凉，这其中还有孤寂和懊悔。
　　自从娶了萧慕雪以来, 她同皇后间的接触日渐增多。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皇后脸上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即便是萧湛当初下天牢时, 皇后虽然心中焦虑, 可她依旧保持着镇定。
　　即便是现在朝局混乱，各皇子明争暗斗, 皇后依旧保持着她从容不迫的一国之母的气度。
　　顾云璟心中十分诧异，她暗自说道，母后这是怎么了？
　　“是。”顾云璟口气一顿, “母后，我苏醒的事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安王殿下为好。还请母后尽量劝住他, 让他不要来侯府。如果实在劝不住, 我也只能继续装病躺床上了。”
　　皇后眉头一颤：“你既然不想让湛儿知道你已经康复的事，那方才本后借他之名邀你进宫, 你为何会答应？”
　　“若真是安王殿下想要召见我，自会让陈公公和其它宫人传话，怎么会让母后来告知于我？”
　　皇后点点头，随即问道：“你想一直瞒着他？这些日子湛儿消瘦不少, 每每想到你的事情，便食之无味。若不是诸事缠身，他今天本该随本后一起来侯府探望你。”
　　顾云璟摇头道：“并不是要一直隐瞒，只是权宜之计，原因有二。其一，昭王知道我重伤垂死，定然会加快动作，我想知道他们的最后招数是什么？”
　　“其二，很多事情安王殿下该自己独当一面。殿下虽然满怀壮志，可对我确实过于依赖了，这样下去不妥。要想成为一代明君，必须要有自己的手腕和魄力才行。安王殿下若以为我还继续昏迷不醒，只能选择自己面对这暗涌的局势，这对于他的能力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皇后睁开眼睛，问向顾云璟：“你不打算辅佐湛儿么？”
　　顾云璟轻轻一笑：“我从来就没有过想要身居庙堂的打算。等安王殿下顺利登基之后，我便要和雪儿归隐山林，每天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明月清风自在怀，这样的生活多惬意啊。”
　　皇后惋惜道：“你若是归隐山林，才华岂非全部埋没了？”
　　“我没有什么才华，不过是脑子动的比较勤快，嘴皮子比较顺溜而已。再乱世时，这两点可能会派上用场。可在太平盛世时，这两点并没什么用处。安王殿下宅心仁厚，只要再多锻炼锻炼魄力，他会成为一个明君的。”
　　皇后沉吟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你既然志在山林间，母后断不会勉强你。虽心有不舍，亦尊重你的选择。”
　　想起顾云璟之前说已经说服益王萧勉的话，皇后又问道：“益王爷生性固执，又同陛下兄弟情深。母后我旁敲侧击明里暗里说了好几回，他仍旧无动于衷。你是怎么将他说服的？”
　　顾云璟回答：“因为我把陛下的所有荒唐举动，全都一五一十告诉益王爷了呀。他虽然生性固执，可并非是昏庸之人，其实事情轻重缓急比我们都拿捏的清楚。”
　　皇后沉思会，略有犹豫道：“益州靠近东境，毗邻北冥，虽然驻扎着两万精兵，若一旦撤出，把这些精兵派到都城这边来，那益州那块地方可就不太平了。”
　　顾云璟淡淡道：“益王爷也没有做这个打算啊。他只要不插手安王殿下登基之事，这便足够了。”
　　皇后皱眉：“湛儿的势力不如萧淙，朝廷上下也只有御林军和禁卫军可以调动，可这些兵力远远不够用。驸马，你觉得我们能和他们抗衡吗？”
　　赵皇后不是信不过顾云璟的能力，只是还有些担心。
　　“母后不必担心，我已经谋划好了。”顾云璟轻轻捏着拇指，“但是现在还不能透露。”
　　话已如此，皇后也不便再多问什么。马车在一个偏僻的地方停下之后，顾云璟从里面走了出来，将披风罩在头上，迅速换乘一顶小轿子回侯府。
　　顾云璟并没有去厅堂，而是去偏院见了采月。
　　“世子，您有什么吩咐？”
　　“父亲留下来的云中八骑也应该派上用场了。”顾云璟将头罩拿了下来，掏出一枚褐色令牌，“你拿着令牌速去庄子一趟，把他们叫回来。”
　　所谓的云中八骑，其实是八个高强武艺高强的影卫，是顾威一直暗中培养的。他离开都城时，知道朝中一定会风云暗起，特地留了八个死士下来保护顾云璟的安全。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机，顾云璟不会轻易动用他们。这两年来云中八骑，一直被安置在城郊外的一处庄子中。顾云璟不会武功，但她懂奇门遁甲，恰好这两年她又一直在研制一种新的阵法，而这种阵法需要八人演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