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涩起意(98)

　　只要这一切都是她多想的就好。
　　梁漪调整了状态, 过了两分钟，门口传来了一点动静，是脚步声。
　　梁漪微微拧着眉，仔细地听着, 也紧紧盯着这扇门，直到它渐渐露出了一道细细的缝。
　　什么都还看不见，梁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也将握着手机的力度加大了一点。
　　来的人不是纪楚阳，而是......纪涩言的妈妈秦清碧。
　　梁漪的表情松懈了一点，是秦清碧的话可以让她稍微放松一点自己的情绪。
　　秦清碧手中端了个盘子，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水果，没有其他的佣人在，她一脸笑意地端着盘子进来了。
　　梁漪抿着唇，一路盯着她的动作，没有出声喊她，而秦清碧也没有一点不开心的样子，自顾自地把果盘放在了茶几上，对着梁漪招呼道：“梁小姐，饿了吗？可以吃点水果，都是新鲜从国外运回来的。”
　　梁漪露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谢谢阿姨，不用。”
　　秦清碧放下盘子以后就坐着了，她穿着裙子，还搭了个披肩，耳朵上戴着的价格不菲的玉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着。
　　梁漪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坐得笔直，她没有想要主动开口问什么的心思，觉得自己还是保持沉默要好些，再者，她过来主要是为了见纪谷城，而不是其他人。
　　不对，她主要是为了见纪涩言才对，而不是纪谷城。
　　秦清碧的嘴角一直扬着，她也没有因为梁漪的回答而感到生气，坐在沙发上自己先用叉子叉了块哈密瓜，她的咬水果的动作非常优雅，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是个没有感情的吃水果机器。
　　房间有些安静，秦清碧吃水果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发出，直到那块哈密瓜被她吃到了肚子，梁漪才听见她说：“梁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的？”
　　梁漪唇角勾了下，她看着秦清碧的眼睛，说道：“这点，您们还没调查清楚吗？”
　　秦清碧擦着嘴角的动作一愣，随后笑了下：“对啊，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她缓缓道来调查结果，“梁小姐是离异家庭，父亲是一位小学老师，母亲在多年以前就已经没有再跟你们有任何联系了，你呢，因为学习成绩好，高中直接从小县城的中学升进了秘市最好的高中之一，后来.......”
　　秦清碧说到这里，她露出了有些不解的眼神：“不知道梁小姐为什么放着正经的工作不做，而要去当游戏主播？”她又顿了下，声音虽然轻柔，但也被掩藏了许多的刀片，“你的学历又不低，之前也可以好好上班找个更好的工作，为什么还要去当需要体力的服务员。”
　　她的言外之意梁漪再明显不过了，现在这个世道，“主播”在大部分人的眼里，其实是不入流的，而直播这个行业里的佼佼者实在是太少，能够被别人认可的更少了，秦清碧言语之间都是对梁漪身份的蔑视。
　　梁漪的目光像是拿去冰箱里冻过一般，变得越来越冷，她看着秦清碧的眼睛，说道：“主播怎么了？服务员又怎么了？阿姨，您很高贵吗？”
　　秦清碧笑了下，看起来很谦虚地摆了摆手，说出的话却又是让人听了忍不住发怒：“也就比这些职业的人高贵一点。”
　　梁漪：“......”
　　梁漪选择闭嘴，她并不想在这里跟秦清碧继续扯这些没有营养的话题，她现在满心满眼想着的都是纪涩言，如果秦清碧可以让她见到纪涩言，梁漪倒是愿意跟她在这里扯淡。
　　秦清碧捏着自己的手帕，她循着梁漪的视线看向了门口处，说道：“别看了，你等不到的，小言被关在了自己的卧室，她那卧室的窗子还有防护栏，就算想要跳窗也跳不出来。”
　　梁漪转过头，愤怒地看着她：“那你们关她做什么？”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明明你们早就调查清楚了我跟她的关系，却偏偏在这样的时候出现，不就是因为......”
　　梁漪没再继续说下去，她呼出一口气：“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秦清碧挑了下眉：“怎么不说啊？我们是因为什么？”
　　梁漪“呵呵”笑了一声：“不就是为了包庇吗？”梁漪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早上纪涩言去找秦乾圣算账，秦乾圣是谁呢？不就是你亲弟弟吗？为了不让这个性侵犯的行为被传播出去，宁愿直接对外放话自己女儿是个同性恋的事情，并且还用关押才刺激我，我现在来了，你们的目的达到了。”
　　梁漪已经面无表情了：“怎么样？结局还满意吗？”
　　秦清碧闻言还怔了下，过了两秒，她抬起手微微捂住自己的嘴巴，笑声在这小房间里一直回荡着。
　　梁漪没有笑的心思，她的眉头蹙着，一脸不想奉陪的样子：“要么让纪谷城出来，要么让我带纪涩言离开，不然你真以为你弟弟那点事兜得住？”
　　秦家的势力当年并不小，只是跟纪家比起来还是微不足道，不然秦清碧和她的妹妹也不会这样坚持了，明明自己的丈夫是绝世渣男还要留在纪家。
　　而随着秦氏姐妹花为纪家生的孩子，这么多年来，纪家对秦家也给予了许多的帮助，秦家的发展也越来越好，尽管现在跟纪家的差距仍然不小，但也比当年有头有脸多了。
　　听见梁漪最后的严肃的话，秦清碧终于收起了自己的表情，她正想问什么，梁漪又说：“我知道你们纪家可以随意发帖删帖，但是舆论的散发力真的很快，有的事情并不是想捂就能捂住了。”
　　梁漪摇了摇自己的手机，她笑了声：“关于秦乾圣当年伤害我女朋友的事情，我已经编辑了一条定时发送的微博，要是不让我的目的达成，那么到点了这条微博就会面世。”
　　“你......”秦清碧虚了虚眼睛，她本来还保持着雍容贵妇的样子，现在有些崩塌了，脸色不太好，伸出手指着梁漪，但也只是动了动嘴唇，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梁漪弯了弯唇角：“你是不是想问我这么做是不是没有顾虑到纪涩言的感受？”她眨了下眼睛，忍住了泪意，“比起她被伤害了却没家人信任这件事的力度，已经很小了。”
　　秦清碧站了起来，她的表情终究还是没稳住，梁漪的那些话一字一句地扎进了她的心里：“梁漪，你要是还想保住你父亲的工作的话，那就不要发那条微博。”
　　“我养他就是了。”
　　“哪怕是在饭馆当你瞧不起的服务员，我也会养他的。”
　　梁漪说到这里，她又笑了一声：“那么，现在看来，还真的是被我说中了呢。”她没有停下来，“我想，当年不信任我女朋友的原因，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吧？说到底，你们就说一群自私鬼罢了，女儿不如弟弟重要，女儿也不如名声重要，一味地忽略纪涩言的感受，反正她就是不被你们期待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所以受多少伤都没关系，不是吗？”
　　梁漪很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成了另一个人，或许，也只是成了最初的她自己罢了。
　　秦清碧颓然地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了，梁漪仰了仰头，她刚刚说的这些话又哪里不是在扎她的心呢？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声：“一派胡言！”
　　梁漪耳朵尖，听出来了，这是纪谷城的声音。
　　行，终于把纪谷城给引出来了，刚刚的那些爆发还是有点用的。
　　秦清碧抹了抹自己的脸，但上面一滴眼泪都没有，梁漪扯了扯嘴角，端起茶几上的水喝了口。
　　刚刚说那么多，她口渴了。
　　纪谷城推门而入，看见梁漪的时候，眼睛都瞪得很大。
　　梁漪在来之前还专门搜过纪谷城的相关资料，只是那些图片有些失真，明明纪谷城本人看着要跟俊朗一些，虽然现在已经上了年纪了，但是从现在正生气的脸上也能看出来以前年轻时候的模样。
　　可能当初秦氏姐妹花给他生了那么多孩子，有一部分还是因为纪谷城本身就很不错的原因，也不仅仅是因为纪家家大业大。
　　梁漪嘴角又扬起了一个弧度，她“哦？”了声：“那纪叔叔说说我说错哪儿了？”
　　来的也只有纪谷城一个人，没有其他佣人在他身边围绕着。
　　纪谷城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先对着秦清碧说：“你先回去吧。”
　　秦清碧点了点头，她有些失神的模样，梁漪却不放过这最后的时间，继续咄咄逼人：“阿姨，您实在是不配当一个好母亲，不对，是不配当纪涩言的母亲，我母亲尽管在我初中的时候就没再跟我联系，但她也要比你好了不止半点。”
　　秦清碧被迫听完这些话的时候，已经走到门口了，本来要出去的脚步又停了下来，梁漪微微一笑：“从未见过有您这样对待孩子的母亲，我能明白你的苦楚，但我永远不赞同你的行为，仅仅是因为第三胎......”
　　“你说够了吗？”秦清碧转过身，打断了梁漪接下来要说的话。
　　纪谷城的眉头皱得很紧，梁漪看了看这对夫妻的脸，摇了摇头：“没，还有好多话想说。”
　　“阿城，让她走吧。”秦清碧走到了纪谷城的身边，言语中带了点委屈，“我现在不想看见她。”
　　纪谷城紧抿着唇，两秒后对着秦清碧摆了摆手，重复了遍自己刚说的话：“你先出去吧。”
　　梁漪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秦清碧很快关上门离开了，留下又安静下来的两个人。
　　纪谷城穿着一身休闲装，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严肃，梁漪不惧怕他的眼神，跟他对视，结果发现纪涩言的鼻子跟纪谷城的很像，再一延伸，她好像跟想念纪涩言了。
　　“那条微博，定的时间是多久？”纪谷城没有说多余的话，上来就开口问道。
　　梁漪神秘地笑了笑：“那很不好意思，这个啊，我不能告诉您。”
　　“你......”纪谷城慢慢地坐了下来，他看着梁漪，稍微不解地问道，“刚刚你说的那些可都是真的？”
　　梁漪被他这个问题给问得呛了一下，她回问：“不知道您问的是哪个？”
　　“小言被伤害那件事。”
　　“......”
　　梁漪有些不明所以，她试探着问：“纪叔叔，你当年是不知道这件事吗？还是……？”
　　纪谷城不知道是演戏还是说真的不知道，他摇了摇头：“我在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的。”他叹了口气，“要不是因为闹到了我面前，我确实还一直被蒙鼓里。”
　　“你以为我会信吗？”
　　“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这么久了哈哈哈。”梁漪的干笑声里含了纪谷城听得明白的嘲讽。
　　“那段时间我刚好去国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