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之主(30)
“监管后方行军的重任,孤就托付于你了。”
明明是如此重任,宗鹤却愣是说的轻描淡写,连一句过多的嘱咐都没有,好似在说今日天气一般稀松平常。
蒙恬的忠诚自然不必多言,他深得始皇嬴政君心,最主要的是他在历史记载至死也未掺和进赵高之列,将后方托付给他,宗鹤自然是放心的很。
再者说来,蒙恬也是最了解公子扶苏的人。方才宗鹤拔剑逼问使臣的那一幕太过咄咄逼人,从蒙恬脸上犹豫的表情里,宗鹤读出了自己与历史上公子扶苏性格和行事作风的大相径庭。
为了以免节外生枝,他得把这个最大的变数调离开。
但偏偏蒙恬毫不知情,听闻这等命令后,转瞬就将所有疑惑抛之脑后,内心激荡万分。
所有人对手持虎符的扶苏自然是言听计从,无论如何,将二十万大军全权交由蒙恬,无疑是对一位将领最高的信任。
士为知己者死!
蒙恬立马单膝跪地,沉声道:“蒙恬领命,必不负公子重托!”
宗鹤满意的颔首,重新将目光放到自己身后泱泱一片乌压压的秦军上,眼神深邃悠远。
上郡距离咸阳有数百公里的距离,这个距离对于古代来说算很长了。
一般军队一日的脚程大概在五十到十公里左右,即使是在历史上威名赫赫,随着秦王征战国的秦军,一日顶多行军百里。按这个速度算,少说也得五日才能到咸阳。
但现在这个时间线里始皇已崩殂于沙丘,被李斯赵高和胡亥秘密将遗体运回咸阳。沙丘在河北省邢台市广宗境内,虽说路程比上郡到咸阳还要多两百公里,但宗鹤估计他们至少是行路过半,确保自己万无一失后才发出的这道假圣旨。
而且使者即使快马加鞭仍旧需要时间,从沙丘赶到上郡又耽搁了不少时间。
如果是这样的话,宗鹤必须得赶在赵高等人之前,先一步带着军队回到咸阳,这样才能最好的控制局势。
始皇去的突然,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安排,要是让赵高先回了咸阳,那这伙子乱臣贼子一定会迅速发布遗诏,以快刀斩乱麻之势推胡亥上位。到时候带兵围城倒还显得公子扶苏名不正言不顺,让宗鹤这个事事完美主义的性子完全不能忍。
细细算下来,留给宗鹤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端坐于马背上,略微思索后再次拔高音量,面对众兵士,朗声道:“我大秦铁甲素来威名赫赫,奖惩分明。如今咸阳有难,吾等自当日夜兼程,赶回咸阳。”
“此乃我大秦生死存亡之际,刻不容缓。扶苏以虎符为诺,以三日为期,若是能在三日内赶回咸阳者,皆按我大秦三等军功行赏!”
秦朝对军队的军功划分十分细致,细细可分为二十等。只要在战场上砍下敌人首级便可凭首级的多少,来换取不同的爵位,大大激励了将士奋勇杀敌的积极性,造就了这么一支虎狼之师。
三等军功名为簪袅,虽然不算多么高级的军功,对于最普通的将士来说已经是遥不可及,需要好几百个人头才能换得。而现如今,扶苏公子竟说只需在三日内赶回咸阳,便可得到封赏,这又如何不让人激动呢?
所有的士兵都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兴奋,擂起战鼓的声音越发慷慨激昂,伴随急促的鼓点,个个士气高涨。
“五百精骑兵听令,随孤快马加鞭赶回咸阳,即刻动身。”
见此情形,宗鹤勾唇一笑,内心不知为何涌起无数笑意。
这里再怎么真实也不过是梦境,他狮子大开口许诺多少军功都无所谓,反正都是放空炮,把士兵们的士气调动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曹操追击刘备尚且能一晚上急行三百里,宗鹤有充分理由相信,只要诱惑足够,人的潜力是无限的。
都说了得玩票大的,手上这么多兵,宗鹤不搞事绝对不可能。
他不仅要在路上截杀赵高等人,还得将军队开到咸阳去,在始皇陛下眼皮子底下来一个就地登基。
双重刺激,不怕陛下不醒。睡了两千多年,一醒来刺激大发,岂不美哉。
嘿嘿,造祖龙的反,想想还真的有点小激动。
白发青年随手拿起士官呈递在面前的宝剑,扯动马缰,这匹鬃毛呈深红的千里良驹在地面上刨了两下后,如同离弦之箭般率先朝前面的巍巍荒原疾驰而去。五百精骑兵齐齐响应,紧紧缀在他身后。
秦人尚武,喜玄色。黑色的衣服在当时只有高身份的人穿戴,就连秦军的铁甲也是暗色,在夜间行军的时候有如一道悄无声息的幽灵。
在他扬起白发落下的地方,大军压境,铁甲沉沉,似是噩梦降临。
结果还真就被宗鹤猜对了。
另一头,亲眼目睹了始皇崩殂的赵高等人正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开始往咸阳赶。
如今正值炎炎夏日,一路上烈日炎炎,晒在人身上只觉得火烧火燎。
在这样的天气人尚且会感到难受,又谈何尸首?
为了遮掩始皇仙去的事,不让一路上随行帝王出行的侍从们生疑,赵高下令再准备了一辆辒凉车,在里面放上一车腥臭无比的鲍鱼,以混淆耳目。
原本公子胡亥兼爱兄长,尊敬帝王,并无那谋反之心。然而赵高是胡亥的老师,深知胡亥秉性,为人又有狼子野心,便苦口婆心的行劝。
赵高这个人十分可怕,口才出众,堪称三寸不烂之舌。他数次劝说胡亥无果,便先斩后奏,让使者带着假圣旨先去往上郡,再在行路过程慢慢和公子胡亥磨。
不管怎么说,假圣旨已然是发了出去的。只要竞争皇位的最大威胁者皇长子扶苏了赵高的计,那胡亥作为跟随始皇巡游的,算是第二个比较受宠的皇子,那个位置自然也是当仁不让的稳坐。
所以这一路上,赵高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公子扶苏的性格他太过了解,那就是一个优柔寡断,仁爱忠愚的性子。他这个假圣旨的计谋只要不出差错,能有□□分的把握,不费一兵一卒解决掉扶苏。
“公子,如今前方便是咸阳,赵高前几日所言,还请您多多考虑才是。”
也许是胜券在握,如今不过一介东府令的赵高越发趾高气扬,频繁出入公子胡亥的马车,进行游走劝说。
“我不过是父皇一位并不受宠的皇子,若是如此不义不孝,如何能够担得大任?”
听闻赵高的话,头戴玉冠,身着白色袍服的胡亥低头叹气。
胡亥还很年轻,他是秦始皇最小的儿子,平日里虽然也会因为兄长扶苏被父皇器重而心生妒忌,可是到这种大事上还是十分拎得清,这些天也拒绝了赵高很多次。
但到底还是有些意动。不然仅仅是赵高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早就该被拉出去五马分尸。
赵高太了解胡亥了,在很久以前,他陪侍胡亥身边,便深知这位皇末子对长子的妒忌。
妒忌是把双刃剑,只要用在对的地方,演变成燎原大火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主要得看赵高撬不撬得动这个墙角,将人心最深处的恶意引诱出来。
胡亥并没有多么得到秦始皇的宠爱,即使他是末子。
那位雄才大略,冷酷无情的帝王似乎没有心一般,就连对自己的儿子也同样毫不留情。
也就只有公子扶苏例外。扶苏作为长子出生的时候,那时的嬴政尚且没有日后这般深沉老练,对第一位长子自然是倾注了许多关爱,甚至亲自教导抚养,其感情自然不必多言。
赵高是看得明白,始皇陛下最属意的继承人绝对是公子扶苏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