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师(26)
卫霖心知肚明,李敏行这是要回办公大楼的机房里,利用智能光脑接入云柱芯片,为他那个难产了两年的程序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他没有戳穿,只是一脸严肃地要求:“晚上6点前必须回来。”
李敏行把头点得像鸡啄米,结果到了傍晚,不出所料地逾期未归。白源出发去逮人,利用攀爬装置从办公大楼的外墙直接上去,搞定门禁、冲进机房,三下五除二把弱鸡宅男程序员和中看不中用总监掀翻在地。
两人还想嗷嗷抗议,白源一句“视频传输开着”,把他们仅剩的语言抵抗也彻底消灭了。吴景函更恨不得身上挨一发假子弹,借死遁把自己从“公司”的灭口名单中彻底摘出去。
当白源把枪口顶在李敏行的脑袋上时,后者知道在小旅馆床边商定的决战计划开始启动,立刻声嘶力竭地叫起来:“别杀我!留着我更有用!我知道你和你背后的势力想要什么,那个记录着WL程序的便携电脑是不是?我早就把它毁掉了,你们根本得不到!现在那个程序唯独在我大脑里,如果你们想要,我就写出来——完完整整的!”
他努力昂起青筋毕露的细脖子,带着满脸的惊恐与更加热切的求生欲望,迎向白源的眼睛,似乎要穿透对方的目光,与手握生死权的幕后之人,达成一个证明自己有利用价值的交易:“我已经完成整个程序了!”
白源稳如机械的手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接受某个无声的指令,十几秒后,他的食指从扳机上抬起,面无表情地下令:“你,跟我走。”
李敏行心尖上悬的石头落了地,一骨碌爬起来,跟着白源走了。
吴景函继续面朝下,趴在地板上装死。
直到片刻之后,卫霖从机房门口进来,伸出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复活吧,吴总监。”
吴景函如圣徒听到主的召唤,神迹立显,舒展着瑜伽的姿势起身,风度翩翩地掸去造价不菲的西装上的灰尘,借此挽回一些方才扑街般的糟糕形象。
卫霖忍笑道:“出发吧,去‘公司’基地,和白源他们来个里应外合。”
吴景函打心眼里不愿前往龙潭虎穴,然而又不想在卫霖跟前丢面子,更兼那一记侧身踢余威犹在,使他深刻意识到,卫霖之前说眼皮不眨干掉他,并非危言耸听。被忌惮、无奈、恼怒、垂涎等等复杂心态搅和成一锅乱炖的吴总监,最后还是叹了口舍生忘死的气,上了卫霖的车。
“我们,该不会……就这么冲进去吧?”副驾驶座上,吴景函破罐破摔似的问。
卫霖扭头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后车厢。脚垫上放着一个黑色大型旅行包,吴景函手长,转身拉开拉链一看,被暴露出来的各式各样的先进武器震慑到。
“会用吗?”卫霖问。
吴景函决定用射击俱乐部的会员经验来冒充,于是摆出一副睥睨天下的总裁气度:“你说呢。我的别墅里还有个武器陈列室,想不想参观一下?”
“那就好,”卫霖边高速驾驶着车辆,边说,“省得我还要浪费时间教你。”
吴景函听了,想到自己本可以有个被他托着胳膊、挨着肩膀、贴着脸颊近身传授的机会,顿时有点后悔答得太满了。
就这么一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地开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抵达一处偏僻的山麓。吴景函把头伸出车窗,眺望夜幕中灯光灰蒙蒙的庞大建筑物群:“这里……就是‘公司’基地?”
第19章 娇花有刺,艳菌有毒
“按照白源提供的地图,是这里没错。”卫霖隔着老远就熄火停车,像是担心引擎声惊动守卫,拎起大旅行包向前走,“但我们不能从正门大大咧咧地进去,建筑建构图里显示有一个隐蔽的小通道,是排污用的,我们就从那里潜入。”
吴景函隐约记得有这么个排污通道,但那立体图太复杂,他当时记不全,事后忘得更多,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卫霖走。
“整个基地是仿星舰外形建造的,分为碟型的一级舰体和双柄型的工程部两大区域,正门在碟型边缘。”卫霖看他有些不靠谱,小声解释。
“这个我知道。”吴景函赶紧给自己补分,“排污通道好像在工程部的尾巴梢上。”
卫霖点头。两人在夜色中悄然行进,逐渐接近了排污口。说是通道,其实是封闭式的,由许多合金扇叶旋转镶嵌成的圆形大门牢牢把守着。
这道合金门看起来难以用暴力从外打开,除非使用炸药,然而动静太大,肯定不能这么做。两人在门外观察蹲候许久,忽然见合金扇叶螺旋状开启,仿佛巨型腔肠类怪物的口器,从中吐出粗大的、圆柱型的杂色固体,像是被冲床挤压过的、高密度的废弃物合成品,外面包裹着透明袋,掉落在下方的坑槽里,原木似的一根根垒得齐整,等待第二天有垃圾车将它们集体运走。
怎么感觉……像怪物拉屎似的……吴景函脑中瞬间掠过令人作呕的联想,自己也被恶心得不行。
卫霖起身时扯了他一把:“快,趁螺旋门还没关闭,进去!”
吴景函牙一咬心一横,把“钻怪物菊花”的反胃感抛诸脑后,紧跟着他快跑几步,纵身一跃,从开启的门洞攀进去。
通道的金属内壁十分光滑,卫霖背后挂着旅行包,起身猫着腰往内走了几步,回头看同伴:
吴景函正不甘示弱地用手肘蹭着内壁,努力把下半身也拖进来,而后方的合金扇叶正螺旋形关闭,速度相当快。
“——脚!”卫霖低喝,同时抓住吴景函的双臂,使劲往内一拽!
合金扇叶猛地咬合,发出令人齿酸的“咔碦”一声响。吴景函回头,见自己的鞋底正悬而又悬地抵在门上,如果卫霖动作再慢一秒,他就可以截肢去参加残奥会了,不禁一阵惊心后怕,背上冷汗渗出。
他手脚发软地坐起来,大口地喘着气,平复飙升的肾上腺素:“刚才太……险了……谢谢啊……”
卫霖给了他几秒钟恢复的时间,而后说:“走吧,这才刚刚开始。”
吴景函只好将跳出胸腔的心脏塞回去,学着卫霖猫腰往前走。
通道里漆黑一片,漂浮着难闻的酸腐味,估计那些垃圾合成物再怎么密封,也总有物质分子漏出,在这狭窄空间内徘徊不去,历久弥新。
两人取出旅行包里的微型探照灯戴在头上,顺着带坡度的金属通道前进,同时要小心脚下别滑一跤,否则人就会骨碌碌地滚下去,砸在刚才的螺旋门上。
“这还要走多久才能出得去?”拐了好几个弯后,吴景函忍无可忍地问。
卫霖在前方几个略小些的分支通道中,选择了其中一条,矮身钻进去:“快了。这条排污分管通向工程部的医疗室,你闻闻,有药物的辛涩味。”
吴景函觉得从鼻腔到大脑,已经被长驱直入的垃圾臭气全部攻陷了,哪里闻得出药味,只能把未卜的前途都寄托在另一个男人身上,郁闷道:“管它通向哪里,能出去就行!”
卫霖忽然停下脚步:“前面有个垃圾处理装置,液体会被蒸发,四壁的超强压力,将松散的固体垃圾瞬间挤压成高密度的合成物,落到主排污管后,进行第二次压缩与包裹,最后排出去。”
“你不用解释排污是怎么运作的,”吴景函一脸便秘的痛苦表情,“我只想知道我们该怎么通过那里,而不被挤压成肉酱。”
卫霖把旅行包从肩膀卸下,从中摸出几个包装严实的含铅塑料玻璃*瓶,小心地拿在手上:“用氢氟酸和五氟化锑混合成的超强酸腐蚀掉它。”(*注:一种状似玻璃的透明有机含铅合成材料)
吴景函一听超强酸,立刻后退了一步:“这东西很厉害?”
“酸性是浓硫酸的10亿倍,又叫魔酸。”
吴景函再也端不住精英范儿,蹬蹬后退了七八步:“你、你小心点儿!别溅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