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声(上)(27)
钟锦年的眼神意味深长:“看样子苏先生度过的比我们更加精彩。”
苏濯苦笑着摆了摆手:“你们呢,有什么收获吗?”
万绿时笑道:“那是当然。”顿了顿,少女细长若葱的手指指了指脚下,轻声道:“祝家真正的祖坟……只怕就在我们脚下呢。”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是凌晨三点,我已经阵亡_(:з)∠)_
这一章马甲算掉了哈哈哈,下一章正式掉马。
今晚感谢小天使们的雷,大家么么哒!
第43章 陌上相逢4
四人回到厅堂各自坐下。
万绿时道:“今日我轮番去了祝玉露近半年的所有相好的房间与她们好好聊了一番, 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每个月的十五那一晚, 她从未出现在过任何一人的房里。”
苏濯沉吟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祝玉露鲜少宿在胜却人间阁, 几乎每晚都在外边度过。”
“是呢, 所以我去询问百花谷的眼线, 祝玉露是否每月十五都回胜却人间阁——”她一顿, 呵呵笑道:“是,却也不是。”
苏濯却毫不被她销魂的笑声诱惑, 点了点头:“看样子, 她每个月十五都会回到胜却人间阁附近, 却不会回去,而是在周围走动,我说的可对?”
万绿时惊讶道:“苏郎已经知道了吗?”
苏濯摇摇头。在知晓孔雀蛛就是祝家背后的魔物之后,他几乎已经能猜出祝玉露的行动。关键是在哪里——
苏濯抬起头道:“结合万姑娘方才所言, 想必祝玉露无论去了什么地方,都定是与这间宅子距离极近, 才会让万姑娘有了这样的判断。”
万绿时不高兴的嘟起了嘴。
苏濯转头道:“钟公子这边有何进展?”
钟锦年轻摇折扇:“在下今日在酒楼无意间‘听’到了一个消息,‘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苏濯奇道:“谁?”
钟锦年笑道:“柳州州牧。”
苏濯吃惊。按照朝廷律例,州牧无故不得擅离自己所管辖的地区。柳州虽然与才州相连,但柳州州牧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听到了什么?”
“他喝的酩酊大醉, 向身边的才州州牧抱怨。”钟锦年似笑非笑道:“他抱怨祝金风在上个月终止了他们之间的交易,而他冒着风险来到才州求见祝金风想要继续他们的合作,却被对方扫地出门,颜面尽失。”
万绿时笑道:“看来那才州州牧也不清白呢。”
钟锦年继续道:“在下很是好奇两位州牧与与祝金风之间的交易, 便派遣圣教弟子调查。柳州的消息送达还需要一天的时间,但想来与才州这边相差不远——按照我朝律例,除却罪大恶行的死囚外,处斩地点均在人烟稀少的乱葬岗,以保留囚犯最后的尊严。但有意思的是,在使出一些手段之后,才州周围几个郡的官府刽子手都坦言承认,名单上写着的由自己处死的囚犯,十个有一个能经自己的刀口都算是很多了。”
“几个郡都是这个情况,只怕一州没有哪个郡例外。柳州也当如此。”钟锦年缓缓道:“而这些死囚最终,都被假扮成奴仆或货物偷运进了鹊桥仙城之内,再无声息。自然,这些州牧、郡守、县长乃至于刽子手等大小官员,都收了无数的好处——那么,谁又有这般财力呢?”
苏濯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钟锦年轻笑道:“那刽子手上数三代皆是官府御用,细推下来,只怕从开国起便是如此。而开国之前的乱世,又何愁找不到走投无路的人?”
苏濯想了想道:“如我所料不错,这些死囚恐怕就是献祭给魔物的食物,而地点,就是这这座宅子?是了,也难怪此处地理位置极佳所无人居住,而祝玉露每月十五都会出现在这附近。”
万绿时更正道:“并非无人住过,而是买下这里的商人不出十日定会身患重病,只有卖掉才会好转。连续数次这般之后,这座宅子就一直空着了。”
苏濯想起了今天查到的法阵——若这座宅子就是他们在找的祝家真正的祖坟的话,屋子里的法阵就是专门画成这样的,而能够混淆气息逃过他的感知,只怕地下也是如此。
苏濯沉吟道:“那么,此宅无人居住,又是如何将那些囚犯送来?有密道?”
钟锦年突然笑道:“这不是苏先生给我们的惊喜吗?”
苏濯一愣。
万绿时指了指院子的方向:“呶,那个大坑里面可不就是一座石壁?”
因为夏安宁的关系,苏濯当真未仔细看过那大坑一眼,闻言便起身来到院子中。只见石桌前的大坑中心足有四五米深,就仿佛强力TNT炸|药爆炸之后留下的碗状。而最中心的最低点不同于别处,露出了一块藏青色的痕迹。
夏季的白天更加长久,虽然已经到了晚膳时分,天却还大亮着。苏濯跳下坑洞用手拂去藏青色物体周围的遮蔽物,渐渐地露出了它的全貌。
——那是一块藏青色的石板。石板之上有着细致的刻痕,一笔一划流畅的仿若是名家狂草,隐约有种奇异的力量附着其上。
苏濯凌空画符,金色的细丝顺着他的手指钻入地面,转而消失不见。半响后他缓缓道:“这不是阵法,是符箓之术……若不触发则不会有反应,外边的阵法则是伪装,难怪我始终没有察觉……祝家先祖到是好大的手笔,能请到擅长符箓的魔修。”
琴欢颜三人已经来到坑洞边缘,万绿时奇道:“苏郎,这不是密道吗?”
苏濯缓缓道:“是,也不是。”
琴欢颜说了本次的第一句话:“何意?”
“这座宅子下确实有密道,但是这里却并非祝家祖坟。”苏濯道:“这里,是通往祖坟的入口。而祝玉露每每来此,证明入口只有这一个。”
钟锦年微微皱眉:“但那些死囚从未出现在过这附近。”
苏濯跳出坑洞,缓缓道:“我说这里是唯一的‘入口’,并没有说这里是唯一的投食口。”
“低等魔族与魔物习性与野兽极为类似,他们是不会觉得尸骨与血肉铺满一地有什么不好的,但是人会,更何况是祝玉露这等人上之人。所以她定然不会愿意走铺满人类尸骨的道路,此为其一;其二,,是因为这石板上的符箓极为难画,即使是胜却人间阁,只怕也只有能力建立这一处‘正常’的入口,又不会被修道者们发觉了。”
“这里仅仅只是入口,真正的祝家祖坟只怕还在城外。这地下汇集才州胜却人间阁三百年的心血——只怕被称为宫殿也不为过了。”
“这密道的尽头,只怕……是一座迷宫。”
琴欢颜突然道:“你当算如何?”
苏濯沉吟片刻,朝三人道:“我们三日之后前往地宫一探。这三天时间,按照之前所言,我来教你们二人符箓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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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钟锦年的房间里走出来,外边已经完全黑了。
系统突然道:【按照你的计划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交给那两个人符箓之术。】
【计划赶不上变化。】苏濯在黑漆漆的走廊中慢慢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本以为只是地底的巢穴,却不料竟然是[迷宫]。这迷宫建成足有两百多年,与金龙出现的时间不符。若非是有第三种魔物出现,就是这群孔雀蛛里面进化出了[头领]……越来越麻烦了。】
没有人回答。
苏濯本以为对方一如往常那般不搭理他,但是又走了两步之后,他发现了异常。
不对。
太安静了。
夏日的蝉鸣吵闹的让人头疼,然而就在不知何时,什么声音都消失了。没有街上的打更声,没有虫鸟的鸣叫声,没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甚至没有——那种与三八灵魂联系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在今天早晨才感觉到过。
“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个温柔的,温柔的,永远都无法忘却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濯师弟。”
!!!
苏濯僵硬了身体完全不敢动弹,对方离他太近了,近的只要稍稍动一下自己的后背就可以贴近对方的胸膛。来人的身上带着微微的冷意,但是苏濯知道,无论是这个人的体温还是性格,都是温暖的。
苏濯在心里深深呼吸一口,猛的上前一步转过身去,他一脸惊慌,不可思议道:“你、阁下是何人?!”
安遗音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三百年的时光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丝毫改变,他与梦中见到的样子差不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一句诗词便跃然脑中。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苏濯僵直了脊背,又唤了一声:“请问阁下是……?”
“……”
安遗音只是沉默地看着苏濯,但他的安静却给了对方更大的压力。时间被无限的拉长,每一口呼吸都仿佛一日般缓慢。终于,还是安遗音先开口了。
“自从谦闻与安宁出现,濯师弟就变得成熟自持起来。不言,不语,不笑,不闻不问。你封闭宫殿专心修炼,仿佛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安遗音的声音就像他的人,温雅又动人,然而此刻却让苏濯冷汗直流:“两位师弟或许会因此不敢过多接近以免冒犯你,我却知道并非如此。我不知晓濯师弟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成为红莲仙帝一样的人,但我却知晓你内心不同于她的柔软。即使过了百年,千年,我也依旧如此相信。我并非盲目自信,若说为什么的话,濯师弟,因为你的小动作。”
苏濯的手指微微抽动,没有说话。
“你不高兴的时候嘴角会下弯半分,你高兴的时候眼睛会睁大半厘,你撒谎的时候左臂会微微抬起,你生气的时候眉眼会微微上扬,而你紧张的时候……”安遗音缓缓道:“你的背会僵硬,脖颈会向后弯曲一点,额头会扬高,腿会并直,然后——右手小拇指抽动。”
苏濯猛地握拳。
“或许你并没有在意这些小小的习惯。”安遗音缓缓道:“但是我自少年起就一直跟随在濯师弟你的身边,你的一举一动,我都太了解了。”
“……”
“我现在唯一后悔的,是在安宁说找到‘你’之后,没有来看一眼。”安遗音闭上了眼睛,眉头微微皱起:“阴阳轮回盘并没有一丝反应,安宁不知晓,一直作为保管者的我却很清楚,他找到的人并非濯师弟你的转世,只是我希望他能散散心,所以选择了沉默。”
“……”
安遗音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眸湮没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
“只是我错了,我错判了安宁超人想象的灵觉,也错判了……濯师弟你或许……并不想回来。”
苏濯张了张嘴,所有的话语却都堵在了喉间,化为一声长叹:“师兄……”
“你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以几乎要惊呼的语调大喊道:“二哈是……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修罗场。(*/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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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凌晨3点,今天加班通宵。。。这一章是我手机码出来的,有错字我晚上改。。。不行了我先去趴一会,大家晚安。。。_(:з)∠)_
第44章 星罗棋布1
“二哈是……陛下?!”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 苏濯本来略有软化的脊背再度僵硬。他背对着夏安宁, 手指微微抽动,所始终没有转过头来。
“喂!二哈你说话!”夏安宁怒喝道:“转过身来!”
安遗音沉声道:“安宁。”
“……你转过来啊……”夏安宁却好似没有听到安遗音的声音:“你……转过身来啊……”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三百多年的那一刻, 他以为自已已经成长, 再也不会出现那种可怕的情绪, 但是在此时, 他再度感受到了那种撕裂般的痛觉——憎恨,愤怒, 悲伤, 痛苦, 焦灼,失落,迷茫……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声哭腔。
“对不起……”
苏濯豁然回身:“安宁……?”
“对不起,如果我三百年前听您的命令不去驱逐上官眠棠的话, 您就不会遇险……”
“对不起,明明知道您很困扰, 却总是与上官眠棠争论不休……”
“对不起,我知道当初您带回傅谦闻的时候并没有要赶我走的意思,我却故意装作听不懂、看不到的向您发脾气……”
“对不起……”
“对不起……”
“陛下……对不起……”夏安宁一点一点低下了自己骄傲的头颅,声音越来越低:“不论是师兄还是……傅谦闻, 我们都一直期望您能回来……一直一直——”
“如果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让您不愿回来的话……”夏安宁的声音停顿了一瞬,他低着头,前发遮住了他的眉眼。苏濯无法从这样淡淡的灯火之下看到对方的表情:“……如果……是因为我的话……请您惩罚我!我以后都会听命,再也不会违背您, 做您最忠诚的狗!所以,请不要……赶我走……”
“陛下……”
夏安宁自小颠沛流离,但超人的灵觉和灵敏的身手让他从来不会看别人的脸色,直到现在都是这样。在他的心中,清濯仙帝永远高高在上,却总是不会忘记对自己伸出手,他一度以为,自己是特别的,是清濯仙帝最为宠爱的孩子。
但是他错了。
被红莲仙帝赶走的傅谦闻被清濯仙帝找了回来,他还能安慰自己那只是因为陛下仁善给予对方的补偿。可是当上官眠棠被带回来了之后,他的内心就彻底被某种焦灼炽热又痛苦的感情填满了。
——那种感情,叫做嫉妒。
他是看不懂别人的脸色,永远都学不会像安遗音那样细致入微的去观察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是他最敬爱的陛下。但是,他却有超乎常人的超强灵感,他总是能感受到清濯仙帝的情绪,开心的,失望的,没落的,欣慰的……
但是当嫉妒的怒火燃烧了他的内心,他再也感觉不到这些情绪,满眼满眼看到的,都是清濯仙帝对上官眠棠无微不至的宠爱。
夏安宁低着头宛若等待宣判的囚犯,直到听到了苏濯的叹息声。
他握紧了双拳将头低的更低,然后他感觉到他的陛下朝他走近,在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轻轻抱住了他。
“……”
“傻瓜……你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像全仙界最唯我独尊的玲珑仙尊啊。”苏濯揉弄着他的头发:“我看你说了那么多对不起,这两天欺负我的事情可一点都没觉得歉意哦。”
“不是那样的!”夏安宁猛地抬起头来,在灯烛的照耀下露出了一张宛如花猫一般的脸:“我……我……我还没来得及——”
“……哈哈哈哈——”苏濯忍不住笑了起来,用自己的袖子帮夏安宁擦脸,如同夏安宁刚被红莲仙帝收为弟子总是受伤时一样:“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哭成这样太可惜了。”
“……”夏安宁咬了咬牙,突然一把抱住了苏濯。他的身高比现在的苏濯的身体高了半个多头,这一抱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来:“陛下……我……安宁有许多话一直相对陛下说……”
苏濯险些没站稳,他拍了拍夏安宁的脊背,好笑道:“你说,但是不要把眼泪滴到我脖子里去了。”
夏安宁自己用手擦了擦,大声道:“我……安宁最喜欢陛下了!”
安遗音扶额。
“不论是给我莓子的时候,教我练剑的时候,给我擦脸的时候,说要和我一起看表演的时候……安宁都非常喜欢陛下,非常的,非常的高兴。”夏安宁抱紧了苏濯:“刚认识陛下转世的时候也是,虽然认错了人,但是和陛下在一起的时候,安宁非常的高兴,特别是今天陛下请我吃美食的时候,我真的非常的开心,开心的连早晨的糟心事都忘的一干二净。就算后来知道那个黑衣剑客不是陛下的转世,我当时也在想着,一定要把您带回仙界,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