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路向北(242)
二楼和三楼是客房,为了这次聚会,郭晟早就把每个房间都打扫了一遍,方便大家自由选择想住的房间,或许是因为二楼厕所的尴尬,墨北三人都选择住在三楼。
墨北头一天晚上失眠没睡好,今天又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车,夏多便让他先小憩一会儿。夏多把窗帘拉好挡住了光,检查了一遍房间内的设施,把ipad放在床头自动循环播放舒缓的钢琴曲,又倒上一杯水放在旁边,弯腰吻了吻已乖乖躺好的墨北,“好好睡,我先去外面和你那些读者聊聊天。”
墨北有点不情愿:“你开了几个小时的车,休息一下吧。外面有安安呢。”
龚平安那小丫头吐了一回之后就又生龙活虎了,方才她把行李往屋里一扔,就跑去和小太刀玩恐怖游戏去了,丝毫不见疲色。
夏多轻笑:“我对他们挺感兴趣的,嗯,主要是很想听听他们对你的赞美。”
自己所爱的人被其他人珍视着,这种感觉实在太美好。
又交换了一个吻,墨北闭上眼睛,听着夏多开门出去,脚步声渐渐远了。当两个人相处已久,很自然地就能通过一些细节判断出对方的情绪,例如现在夏多的脚步声就透露着他愉快的心情。
既然能让夏多高兴,那么这次见面会就是有价值的。墨北微微一笑,调整着呼吸,尽量放空……
细雨拍打着玻璃的声音催人入眠,反衬着室内更加安静,但这份宁静中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墨北趿着拖鞋走向门口,手握住了门把手却没有勇气打开门,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一双成人的浅灰色亚麻拖鞋里是一对儿童的小脚丫。
这双拖鞋是上个月夏多买的,他的那双是深蓝色的。墨北想。
手还是牢牢地抓着门把手,手指很冷,但脚很暖。不想开门,门背后一定有怪兽。
墨北低头看看脚,圆润可爱的脚趾头在大大的拖鞋里动了动。我这是在做梦,墨北对自己说。
墨北打开了门。
“来。”夏多站在楼梯口招手。
墨北却扭头看向门的另一侧,罗驿两手插在裤袋里倚立在墙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罗驿没有开口,但墨北好像听到了他的声音:“过来,好孩子。”
这是梦。罗驿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走廊的另一端影影绰绰的站着几个人,墨北越是努力越是看不清他们的脸,忽然颈后一凉,罗驿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冰冷的呼吸吹拂在墨北脖子上——好像他的肺是冰做的。“你还记得他们吗?”
那些人影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各有各的狰狞,各有各的恐怖。老山羊,柴狗子,郑东,蚱蜢,电死的女人,烧死的男人……
墨北不由自主地后退,撞进了罗驿的怀抱,不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罗驿的手臂牢牢锁住。
不,不是手臂,是精神病院里的那种束缚衣。
越是用力挣扎越是被捆得更紧,气都喘不过来。
夏多呢?夏多,带我走!夏多!夏多!!
楼梯口已经没有了夏多的身影,他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似的。另一个影子慢慢浮现出来,墨向阳闭着眼睛,神态安祥,他看起来非常年轻,脸色青白没有生气,他站在那里,又不在那里。
“你担心的,全都实现了,傻孩子。”罗驿的声音低哑,“是的,这是梦,你一直都在梦里。你什么也没能改变。你以为你得到了你渴望的那些?错了,都是梦。是梦啊,傻孩子。睁开眼睛面对现实吧,你还在精神病院那个小房间里。该醒了,今天我们来玩个新游戏……”
冷。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气。
罗驿还在絮叨着什么,墨北不去听他的,努力要听清自己心里面的声音,起初那声音像是被砸碎的碎冰渣,拼凑不起来一个完整的字。深呼吸,缓慢地深呼吸……那些碎冰渣渐渐粘合起来,排列组合,构成逻辑通顺的语言,从墨北僵硬颤抖的嘴唇里蹦出来。
“滚回你的地狱去!”
像是玻璃被打破,眼前的世界突然粉碎,碎片慢镜头似的四下飞溅,每个碎片上都映出墨北自己的样子:各个年龄阶段都有,幼小天真的,恐惧无助的,桀骜不驯的,阴沉狠戾的,甚至衰老不堪的……墨北自己都不知道哪些是真实存在过,哪些又是自己对自己的幻想,他们陌生又熟悉,没有一个是快乐的。
其中一片碎片旋转着向墨北弹射过来,碎片上的墨北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头发长得垂到了肩头,没有血色的脸瘦得不过巴掌大,黑沉沉的眼眸了无生气。突然在他身后出现了罗驿的身影,强大的压迫感似乎突破了碎片镜面的空间束缚,向着碎片之外的墨北欺压过来,似乎有巨灵之掌一把就攥住了他的心脏一握一松地戏弄,而碎片之内的那个墨北已经像只待宰的羔羊般跪倒。
碎片旋转着逼近,锋利的边缘直奔墨北眉心而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碎片中的墨北卑微地臣服,因恐惧而柔顺,因打破而依赖,灵魂已被抽离,没有自我也没有自尊,这样的玩偶和那些硅橡胶做的又能有多大区别?至少,对罗驿来说新鲜劲儿过了就没意思了。
所以,他把那个墨北抓在手中像捏橡皮泥一样揉捏了几下,人还是那个人,但呆板面具之后的灵魂苏醒过来……
墨北没有再看下去,尽管他如果想看的话,这片气势凛冽地飞过来的碎片就会永远都保持在“逼近”这一个状态。梦就是梦,过往也终究是过往,墨北醒了过来。
在那一刹那,似乎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叹了口气,吐息冰冷,似有若无的叹息声随着意识的清醒瞬间消失,无可捕捉。
墨北坐起来喝了几口水后就把这个梦抛诸脑后了,恶梦总是周期式地拜访,他已经习以为常。
只要每次都能醒过来,就没什么可在意的。
但是恶梦让他的睡眠等同无效,甚至比入睡前更加困倦,心底不由自主地涌动着烦躁情绪,头也疼得厉害。止痛药就在旅行箱的侧袋里,墨北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克制住了用药物来缓解头疼的想法。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向外看了一会儿,雨还在下,而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天色昏暗得像是……
墨北自嘲地一笑,将脑海中刚刚浮现的那个比喻丢进垃圾桶,强迫自己去想一些轻松愉快的事情,唤醒身体中倦怠的正能量。
门外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墨北轻而易举地从中分辨出了属于夏多的轻快,还没有从窗外收回视线,就已经完全下意识地放松了绷紧的下颔,等到夏多推门而入的时候,他的嘴角已经微微弯了起来。
夏多脸上也带着笑,走过来拥抱了墨北一下,亲昵地蹭蹭他的脸,再在他嘴唇上轻啄一口。这一系列的小动作都是长久以来的习惯,自然流畅得都不用劳动大脑,以致于亲完了两个人才意识到龚平安还在门口。
龚平安抬眼望着天花板,哀声叹气,做为一只单身狗,只要是在两个哥哥身边就免不了总要被他俩有意无意的秀恩爱给虐到,搞得她总想偷拍点该打马赛克的视频拿去报社。
两个厚脸皮的哥哥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表情,甚至还变本加厉地假装妹妹不存在。
夏多问:“怎么才睡了这么一会儿?头又疼了吗?”
墨北点点头,夏多便自动自觉地给他按摩头和后颈上的穴位。
墨北倚着身后的窗台,半闭着眼睛享受夏多的体贴。有时候他会幻想夏多是什么天庭中成了仙的药材下凡历练,要不然怎么会只要他在身边就会有种药到病除的错觉呢?
龚平安翻了个白眼,干脆一转身走了,顺手帮他们带上了门。
“怎么样?”
夏多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笑着说:“三十个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还有两个估计晚饭之前能到。都挺有意思的,郭晟和那个‘一畦春韭’是堂兄弟,几年前一起接手了这家旅馆,但是一直都没怎么赚钱,现在正计划着转行。‘柯南小太刀’是做销售的。那位霸气的‘万姓之祖’姬良辰家里有些富贵,年轻气盛没多少顾忌,对朋友倒还不错,不过见面会里的这些人他看得入眼的不多。后来到的这些人中,有五个女生,其中两个和安安一样还是大学生,另外三个都已经工作了。还有一个高中生,不过年纪倒不是最小的,最小的是id叫‘老夫来也’的,才十六,初中就缀学了,小小年纪已经在社会上混得一身油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