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回来后,对老攻无感(70)
医院的地板很干净,卫生工作做得非常好,正因为如此,所以蒋蛟一眼就看到了他脚边那只慢慢爬的小瓢虫。
然而蒋蛟目光一掠而过,明显是没把小瓢虫当成目标。
明连抬起手支着脑袋。
找了一圈,除了那比绿豆还小一点的小瓢虫外,蒋蛟啥也没找到。
脑中灵光一串而过,蒋蛟瞬间明白了。
就这?就这?!!
他不可思议地慢慢抬头,便见那正在输液的黑发冷白皮青年,此刻支着脑袋在看他。
那目光很是复杂,难以仔细分辨其中情绪。
但蒋蛟可以肯定,明连此时此刻的眼神,跟什么崇拜什么倾慕,什么欣赏什么青睐,完全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个将近一米九的高大男人像是一只被戳破的皮球,嗖嗖嗖的泄光了气。
太丢脸了。
他居然在明连面前干了这么蠢的事。
然而这并不是终点,因为方才被叫去取镇定剂的小护士,现在火速回来了。
“镇定剂来了,病人是很狂躁吗?需不需要用胶绳,把他绑......”
说到一半,手里拿着镇定剂的小护士觉得不对。
好像没有人发疯啊,怎么需要镇定剂?
蒋蛟:“......”社会性死亡。
另一位小护士全程都在,自然听见了明连方才说的,她好像猜到了什么,尴尬地咳了声,“现在不用了。”
僵硬着步子重新坐回软椅上,蒋蛟两只手放在大腿上,坐的笔直,像课堂上聚精会神听老师讲课的学生。
等一会儿,他笔直的脊梁往明连那边倾了倾,倾出一个锐角,小声逼逼,“其实我平时不那样。”
明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蒋蛟自讨没趣,又念叨了几句之后就不说了。
大概十分钟后,刚才不知道去哪儿的蒙山回来了。
这位浑身都是精英范儿的秘书说:“蒋三少,万董说要来医院看看。”
蒋蛟愣了下,“万叔来医院,他是身体不舒服吗?”
蒙山:“他说来看看你跟明少。”
“你跟万叔说说,别让他特地跑一趟,该是我跟明连去看他才对。”蒋蛟还存了一点小心思。
现在明连还生着病,他想等明连病好之后,精神气足一点,再去拜访别人。
“万董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蒙山却说。
蒋蛟抿了抿唇,没办法了。
等蒙山稍微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坐下后,蒋蛟凑到明连耳边小声说,“我一个世叔要来你,你叫他万叔就好。之前咱俩结婚的时候,他刚好出国治病,一直没机会见你,他挺遗憾的。”
明连眼眸微垂,让人看不见他眼里情绪。
蒋蛟继续念念叨叨,“我们大概就只见世叔一会儿,能不能......能不能不说我们已经离婚了的事?”
说到后面,蒋蛟声音低下来了,几乎让人听不见。
明连搭在软椅扶手上的手动了动,他白皙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深色的扶手上,好像落在土地上的雪。
蒋蛟那颗心啊,他的所有喜怒哀乐,好似全都被那只艺术品一样的手掌控着。
呼吸慢慢屏息,蒋蛟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看着明连。
在他既紧张又期待、还带着些小惶恐的注视下,明连挺直的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
就是这声“嗯”,让蒋蛟开心得差点螺旋升天。
他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根去了,整个人一扫方才的颓废,像一只斗胜的大公鸡。
就当场差站起来,叉腰大笑两声。
明连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把他的狂喜收入眼中,仿佛染了墨般的眸子微动。
*
万雄豪说是半个小时到,其实都不用,明连那瓶大号的输液瓶还剩下小半时,他人就到了。
万雄豪今年五十出头,头发灰白,一张脸保养的不错,与同龄人相比,脸上倒是没起太多褶子。
“万叔。”蒋蛟眼尖,看到门口那边进来一道身影,例行扫了一下,没想到是个熟人。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同时将他一只熊掌搭在了坐在椅子上的明连肩上。
要是明连想站起来,他能把人压回去。
不过蒋蛟想多了,正在输液的明连没有起身的想法。
生了一双桃花眼的青年笑着对那边进来的中年男人点点头,不卑不亢,跟着喊了一声“万叔”。
正在往这边来的万雄豪忽然停下,他眼睛微微睁大,脸上露出明显的惊愕,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喊了人后,蒋蛟又坐下了。
万雄豪足足在原地停留了四五秒,才像一台重新启动的机器一样迈开脚步。
在这过程中,蒋蛟试探着伸手,用他那被纱布层层包起的手掌,一点一点朝明连的手挪过去。
像蜗牛一样,慢慢挪慢慢挪,等终于靠近目标了,用小尾指勾了勾明连的手背。
明连毫不犹豫地将手往上一翻,再重重地落下,啪地发了蒋蛟一下。
伤口刚刚才被清理完,上了药,现在被打这么一下,蒋蛟酸爽的一张脸都扭曲了。
但如果仔细看,其实能看出在这扭曲中他在笑。
笑得一本满足。
那边从震惊中回神的万雄豪,快步走到两人面前。
明明话是对蒋蛟说的,但目光却落在了明连身上,“我已经听蒙山说了,驼峰山那边发生山泥倾泻,人没出什么大事吧。”
那也是万雄豪为什么坚持过来一趟。
山泥倾泻这可不是小事,能毫发无损的出来也是祖坟冒青烟,运气好。
不过万雄豪转而又想,蒋家确实是祖坟冒青烟。
蒋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好着呢,就是他有点发烧,不过我们的东西都没有了。”
万雄豪见眸光微闪,忙问,“你就是明连对吧,这孩子一看就是个优秀的。”
听到万雄豪夸明连,蒋蛟立马昂首挺胸,得意根本藏不住。
他就差给万雄豪表演一个原地开屏。
话音一转,万雄豪又说,“之前你们俩结婚,我身体出了些毛病没能到场,真是遗憾。现在总算是见到你人了,对了明连,你是哪里人?”
明连:“南海城。”
万雄豪眉峰一跳,好像有些惊讶,后面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缓和下来。
“你们的行李证件之类现在都不在身边,还是先到万叔那边住着好,等东西重新弄好后,再做其他打算也不迟。”万雄豪提议。
蒋蛟从善如流的应下,“谢谢万叔。”
他是半点都没有打扰人家的不好意思。
看见明连的输液瓶里还有药,万雄豪半点不着急,他在软椅上坐下。
这落座的位置是在明连的右手边,他与蒋蛟一左一右把明连包了起来。
“你这孩子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要生得好,想来父母一样的出色。”万雄豪像一位与明连相熟的普通长辈一样,“等以后我到南海城去,一定要见见他们,向他们讨教讨教养孩子的心得。”
蒋蛟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听了这话他有些坐不住。
他微微往前倾,“万叔,我、我......”
蒋蛟着急,急得都快有些坐不住。
万叔怎么说这样的话,这话题风向有些不对啊!
“怎么了?”万雄豪看过去。
蒋蛟抓耳挠腮,正要开口,明连却比他快一步,“家母很早便故去了。”
万雄豪一愣。
蒋蛟本来挺直的脊梁瞬间弯了下来。
在两人还在暧昧期的时候,蒋蛟便知道明连对他早故的母亲存了一份特别的在意。
有人可能认为三四岁的孩子肯定记不得事,能有什么感情?
但有些感觉是不能磨灭的。
明连属于那种记不得具体事件,但一直记得那个温暖的怀抱。
正因为知道明连十分在意,所以当初蒋蛟哪怕立着超高冷人设——能不说话便不说话,能用一句话解决便不用两句——都曾两次询问明连母亲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