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大师兄又崩了人设(148)
方谦挑了挑眉,他总觉得这人的目光像是在看岳丈看女婿……怪怪的:“老丈又是何人?”
“一个宫里面的老人, 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人物。”老者颇为随意地挥了挥手,随即指了一个方向:“你走反了, 要找回去的路的话, 应该走这边。”
“多谢。”方谦辨认了一下老人指的方向, 再转过头时,长廊幽深,已经没了人影。
方谦顿了一下。那老人身上气息很沉, 但顶多也只是武人能有的气息, 周身不见一点灵气。
这样的一名老人, 竟能悄无声息地离开,方谦都没有发觉他的去处……
方谦勾了勾鼻子, 这深宫深藏不露的人恐怕不少。
为了避免再次迷路, 方谦不再继续乱转, 而是按照老者所指的方向而去,不大一会儿便看到了熟悉的宫殿。
此时宫殿前的人都散去了,只剩下几个宫女和侍卫在当差。
殿前扫地的宫女在看到方谦之后, 颠颠地跑了过来:“仙师, 殿下交代您若是回来了可以先去寝宫休息。”
说到这里, 小宫女下意识地顿了顿。深宫之中,诸事无聊。她也曾在不当班的时候偷看些外头送进来的话本,知道些皇帝贤臣的佳话,但不知怎么,说到让这位仙师去“寝宫”,她就止不住有些脸红。
这里能称为寝“宫”的地方,自然只有太子殿下的居所。
小宫女将头也低下了,迅速地背过身去。方谦没注意到宫女的神色的异常,随着她来到寝宫当中。寝宫内还有两个宫女在,手脚麻利地准备好茶点。
方谦不大习惯这么多人围着自己,便让宫女们先散了。
季峥好不容易脱身回来的时候,已经月上楼台,宫女用长杆挑起烛灯。一盏盏灯火连成片,将整个宫阙挑染出红彤彤的颜色。
他沉着脸走进来时,看到方谦正坐在窗前对月吃着糕点,这宫里面的点心做的着实精巧,就是个头太小了,一口一个都不为过。
“回来了?”方谦看到季峥起身拍了拍手上得糕点渣:“如何?”
季峥被两位大臣拉着讲了一整日,见到方谦之后立刻换了一副委屈的表情,将脑袋搁在了方谦肩膀上:“师兄我头疼。”
方谦愣了一下,心想着这臭小子小时候都没这么撒过娇。不过考虑到他们身处在皇宫当中,难免触景生情,心软之下到底没舍得推开人。“他们都跟你讲了什么?”
“本朝官员、国情、库存、各州文书、战报……”季峥越数越“委屈”,趴在方谦身上不肯起来。
方谦不得不随身挂着一个大年糕坐到榻上,也陷入沉思当中:“他还真想让你掌权不成。”
季峥冷笑了一声,终于舍得把自己从方谦身上撕开了一点,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能。”
“他恨不得我死,又怎么会想把江山给我。”季峥这话说的难得稚气,这么多年过去了,因为方谦的缘故他早就抹平了心性,
方谦想起今天偶遇的那个人,难得沉默了一下。这宫中和上面的那位行事处处诡异,如今看下来倒像是这个江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迫不及待地想扔给季峥。
……
方谦的预感成了真,第二天一早大内总管便带着圣旨到了东宫。大内总管趾高气昂,腰板得都有些向后弯。
季峥不跪。他从没想过自己要因为那个男人跪下。但那看来高傲,无比在乎天家尊严的大内总管对此似乎也不慎在意。只管自己照本宣科。不亏是专司送旨的大太监,虽说少了些什么,却并不像别的太监声音尖细,反倒中气十足,言辞恳切。
却是说,陛下年事已高,拟旨十日后传位给季峥。
这一道退位的旨意并未请文人来凑字,言简意赅。短短十数字后,大太监便放下了手中那一道皇旨。
季峥面沉如水,全程背着手没有接旨的意思。入宫两日,那个人完全没有现身,做法却让人越发摸不到头脑。
公公对此视而不见。也不让季峥接旨,而是将它交给了站在一旁的小德子,皮笑肉不笑地道了一声喜,便飒然而去。
很快各部便派人赶到东宫,拉着季峥准备大典上的诸多事宜,还有前线的战事等着季峥来定夺。仿佛一夕之间,他已经彻底成了这天下的主人。
方谦在一旁插不上手,便干脆再次溜了出去。
季峥早就下过命令,这宫内方谦可以随意走动,再加上方谦昨日在太子寝宫里过了一整夜。因此宫里面的人看到方谦也不会随意阻止,只是当方谦路过之后,会忍不住谈论几句。
这宫里的新太子带回来的人可真好看,难怪会这么宠着。
“你们怎么知道不是我宠着他?”方谦第三次听到同样话的时候,忍不住身形一动来到那几名宫女身后。
几个小宫女吓了一跳,刚想回身请罪,就见方谦已经转身走远了。
小宫女对视几眼,没敢再多话,静悄悄地干着自己手上的活计。
方谦再次跑到后面的竹林当中,想看看还能不能偶遇那个奇怪的老者。现在形式看着太被动,哪怕多打听点小道消息呢。
可惜这一次方谦直到走出了竹林,都没碰到那位老者,反而是眼前的路越走越荒芜,显然已经出了东宫的地界。
方谦站在原地踌躇片刻,见四周荒凉的像传说中的冷宫,也没见人跳出来阻拦自己乱逛,便举步走进去。
道路尽头是一个废弃的旧院子,四周杂草丛生,院子前挂着牌子名为“朝露园”。院门也老化了,歪歪斜斜、将掉未掉的挂在那里。
方谦都不敢用力推,生怕自己一用力这门就废了,他犹豫了一下直接从旁边跳进了院子当中。
院子里面极为荒芜,只有一间简陋的不想皇宫里该有的房子,房子旁边是一颗桃花树。大冬天的,树叶早就落光了。
树下有一个供稚子娱乐的秋千架,上面的绳子断了一根,只剩下一根拖着木板。
他才刚一站定,一个花生就扔到了他头上。方谦愣了一下,他感觉到了桃核,却偏偏没能躲开。
方谦抬头看了过去,发现站在院中的正是他前面想找,却没有找到的老者。
老者拄着竹杖坐在院子当中的石凳上,神色不愉地说道:“不请自来,有违客道。”
方谦犹豫了一下,诚恳发问:“那要我出去重新敲个门再进来?”
老者看了看自家摇摇欲坠的门,到底没舍得让方谦祸害,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过来坐吧,你在找我?”
方谦上门是客,总不太好空着手,索性从储物袋中取出从东宫顺出来茶点:“我昨日才随季峥进京,也就是你们那位新太子,对宫里面的事情不太了解,这宫里面有没有什么忌讳的事情。”
老者看了方谦一眼,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宫里面忌讳的事情可就多了,但是如果是最上头的那个人发话,可以百无禁忌。所以这个位置才显得格外诱人。”
“有什么好的。”方谦随手倒了两杯茶:“连亲人都算计,连宫墙都出不起。”
如果不是天下局势太乱,季峥心里又有血海深仇的牵绊与修行有碍,他压根不想季峥趟这次浑水。
老者愣了片刻,喃喃自语道:“你说的对,这宫里面的人一点选择的权力都没有,闷无趣了。”他说着拿茶当酒,一口闷了个干净。
方谦也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都能触及人家的伤心事,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他想了想换了一个话题:“当今圣上有六位皇子,为什么要选一个常年养在宫外的。”
老者像是没听出方谦话中的试探,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们自己沿途不都在宣传,他是天命所归,王朝至今才出了这么一个同时身具龙气和灵气的皇子,不是他还能是谁?”
方谦神色微冷:“他从出生便是如此,但皇室一开始的打算可不是这般。”
老者闻言冷笑了一声说道:“人呐,都不愿意屈服自己的命运。别人看当皇帝的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但这里的人却又羡慕那些修仙者漫长的岁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