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废话,转身背锅(20)
“他是警察。”执行的还是最危险的任务,克制好所有分寸才能赌那一线生机。
“警察不好吗,您这话可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你知道我的意思。”孙局转过脸来,沉声道。
沈泽依旧笑着,看不太清楚神情,就在孙局以为他开始逃避,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忽的听到一句“我会保护好他。”
孙局很想骂醒沈泽,你怎么保护他,是能时刻陪在他的身边还是帮他应付黑二的各种试探,省厅那么多人都不能打这个包票,你怎么打。
但他发现自己一句话都骂不出来。
不舍得啊,两个孩子他都不舍得。
“你早点喜欢上那孩子多好。”孙局叹息道。
“现在也不晚。”沈泽回道。
“要是再早一点,就不叫他执行这个任务了。”这话不是站在局长的位置上说的,是站在一个长辈的位置上说的,虽然不合规矩,却是实话。
沈泽笑着回过头来,“这话传出去,晚节不保啊。”
“那就把嘴封牢,我听到一点闲言碎语,你和方白的事也兜不住。”孙局气狠狠,是真的拿沈泽没办法。
“我们可不一样,我这是要发喜糖的好事,要是全警局的人都知道方白是我的了,那第一杯茶敬的就是您了。”
孙局:……
孙局早就知道了沈泽插科打诨的本事,也不多做理会,只是看着不远处的病房,林然就躺在那里,明明活着却费劲捱过每一天,忽的问出一句“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呢。”
万一真到了那一天呢,躺在这里的会是沈泽吗?
死去的人,隐姓埋名沉睡,什么都不记得,活着的人跟着被掏空,活着和死去哪个更奢侈一点,还真说不上来。
沈泽挑了挑眉,孙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紧接着就听到沈泽的一句“死了都要爱。”
孙局:……………………
“我他妈今天非要打死你这个目无法纪目无尊长的臭小子不可!”
“消消气。”
“还死了都要爱,沈泽你怎么就这么能?”
“您教得好。”
“五万字检讨,后天交到我办公室,手写!”
“后天不行,要出任务,后年吧。”
两人来回间,林然房间的灯忽然亮了,沈泽看见护士走了出来,对着他们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泽:介绍一下,这是我媳妇。
温衍:我怎么不知道?
第19章 破晓
沈泽进门的时候,林然就躺在病床上,眼神涣散着没有焦距,透着一股与他年龄严重错位的冷漠,孙局在沈泽后脚进门,将门轻轻一带,隔开门外和门内两个世界。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泽弯腰将床的位置调高了几分,好叫林然靠的舒服一点,顺便给他转个视线,顶上除了一盏暗黄色的灯之外,再无其他,单调又压抑,像是能将一切抽离剥尽,实在不是什么好的景色。
“师…兄,孙局。”林然转过脸来,速度很慢,像是被刻意拉长到了极致,看着站在床侧的两人眨了眨眼睛。
“嗯。”沈泽递过一杯热水。
林然挣扎着想要直起身子来,手背上的青筋随着他的动作一一现起,孙局看着心疼,忙凑前一步扶住,沈泽也跟着上前往林然背后塞了一个靠枕。
“我没事。”林然声音带着久睡的嘶哑。
三人没有再说话,整间病房里就只剩下床头仪器冰冷的嘀鸣。
沈泽率先打破沉默,伸手递出一个暗黄色的信封,孙局看着那个熟悉的物件,眼中闪过一阵惊诧,随之而来的还有止不住的担惧,一把拦住沈泽的手,紧皱着眉头阻止他的动作。
沈泽反手握住孙局的手,稍稍用力,然后摇了摇头。
两人僵持了片刻,最后孙局还是叹息着坐回位置上,听着沈泽对着林然开口道:“看看这个。”
林然怔愣着接过,看着信封上“陈荣”两个字,忽的红了眼眶,手下不自觉加了些力道,直把那信封捏的有了明显的褶皱,才大梦初醒般松了手,心头开始喘不过气。
那信封就掉在雪白的被单上,就一个手掌的距离,可林然依旧觉得遥不可及,遥远的或许不是信封,而是“陈荣”那两个字。
“阿然,看着我。”沈泽握住林然的肩膀,强硬的将他的视线移到自己面前,然后沉声道:“你想知道的,该知道的,都在这里面了。”
沈泽说完就将信封重新放回林然手上,“我不是在逼你,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永远都解决不了,我们先出去,医生那边还有点事没有处理,至于这信封,你自己决定。”
沈泽说完就带着孙局走了出去,林然是被方白逼到了死境,也是被自己逼到了死境,那些光亮被一点点潜藏在淤泥下,死去,然后腐烂。
温衍最近被黑二盯得很紧,门口盯梢的小弟卷土重来,虽说日夜都守着,但也没什么越线的举动,在这个节骨眼上,温衍也没心思跟他们周旋,就刻意装糊涂,当做没发现的样子。
温衍躺在床上放空自己的时候,正闭着眼睛,耳边猝不及防响起指南的提示声,而且这次提示与以前都不同,连响了三次,生怕自己听不见似的。
温衍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上面黑黢黢的一行“甩锅成就+1,对象林然”,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感觉就像辛辛苦苦卧个底,早出晚归,提着脑袋步步为营,就等着说出那句经典的“对不起,我是警察”,结果对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牌,对着手下笑意盈盈介绍,“来,新晋卧底,大家认识一下。”
毫无成就感。
温衍重新躺回床上,辗转着来回好几趟,最终确定了“罪魁祸首”,这个谜底其实不是多选题,就是个单选题,还是“A.这题选沈泽,B.沈泽,C.答案同上”的那种。
除了沈泽之外,的确再没有其他人选。
温衍猜着指南之所以连响三次,就是因为林然分量够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自己特定的攻略对象之一,所以给的特殊待遇。
但转念想想,除了没什么成就感之外,终归还是好事,无论是对自己还是林然来说,都丢下了一层沉重的包袱。
或许后者意义更甚。
对自己来说,可能只是离任务完成又近了一步,但对林然来说,是从那些窄暗陡峭的悬崖爬起来,寸草不生的贫瘠之地有了新的生机。
温衍在那边躺着,琢磨两天后的注意事项,沈泽和孙局在疗养院的吸烟区待着,等着林然自己揭开那些精心雕琢的谎言。
沈泽不喜欢抽烟,但不是不会,偶尔不想说话又心烦的时候,权当做一个打发时间的消遣东西,嘴上不至于闲着,仅此而已,但孙局是个老烟杆,几乎就是烟不离身,沈泽眼神一碰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也无需多言,极其自然伸出掌心。
两人在划定的吸烟区待了半个多小时,也不敢多抽,怕味道重了再呛着林然,于是等着身上的烟味被散了个干净之后,才慢慢走了出来。
推开门的时候,看着床头那个好似原封不动的信封,再看着林然没什么情绪的脸,沈泽有些分不清这人究竟看了没有,又看了多少。
“小白呢,现在在哪里。”林然忽的抬头,眼角一片的殷红,成了苍白的脸上唯一入眼的颜色。
他就这么干脆地给那人扣上了帽子,扣的有缘有由,理直气壮,所有信任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只记得耳边的海浪声一层接着一层,铺天盖地而来,没给自己留下一点喘息的空隙,只记得那子弹离开枪膛,再射穿荣哥的胸膛,落在自己脚边不远处的地方,血流了一地。
然后呢,然后他死了,又活了,两者好像也没差,至少在看到那封信之前,林然是这么想的。
他以为的真相都是假的,听到的猜忌和怀疑也都是另一种保护色,哪有什么命不该绝,哪有什么好人好报,只是有人在拼尽全力把自己推离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