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见你的声音(192)

　　“他们只是逗我玩的。”时俨道，“我从没听过我外公说你的画没有感情。”
　　“他私下才说，当人面包括当你的面只会夸我，不会说一句不好。不过，你的画是不错，虽然技法上还差点火候，但感情是很充沛，这很重要……”舒知辛大概不习惯夸时俨，马上又开始挑刺，“我觉得你小时候感情充沛到冲动暴躁的程度，像个被惯坏了的小少爷，不过你现在脾气好了不少。”
　　时俨无言，回想起来，他小时候对舒知辛也不太友好，泼过对方颜料，还丢过对方送他的东西。
　　两人沉默了片刻，舒知辛道：“我只是想试试有没有机会逃走，并没有想要杀你们的人。”
　　时俨没接话。
　　又过了会儿，舒知辛叹息般地道：“再见了，小俨……”
　　吐出这口气后，他的气息像轻烟融化在空气中一般消失了，他的手变得更加冰冷，并且沉重了许多。
　　时俨：“……师兄？”没有回应。
　　医生还没过来，他们在倒塌的大楼那边救人，没空过来。
　　若朴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被从楼里救出来了，很幸运的，他们只是受了一些伤，没有生命危险。
　　爷爷是异能者，虽然他的能力用处不大，但觉醒异能让他的反应变敏捷了，在楼房倒塌时，他及时用几张沙发护住了家人，没让他们被重物砸到，之后变异鼠钻进倒塌的楼中时，他又及时点燃了火堆，变异鼠不喜欢火，就绕过了他们。
　　确定家人没事后，若朴加入了消灭变异鼠的队伍中。
　　巨鼠已经长到三十多米高了，异能者们围着它，用杀鼠药泼它、用冰冻它、用火烧它、用植物捕捉它等等，但他们削弱它的速度赶不上它补充“养分”的速度，整个龙港的老鼠似乎被那种会蠕动的肉块侵蚀了，似乎都在往这边赶来。
　　任绍：“不行啊！这东西还在变大，等会儿它又要去推楼，我们怎么拦得住它？”
　　若朴：“我可以把它分解掉，但把它变成碎末后接下来怎么办呢？”
　　这么大一只变异鼠，碎掉后会像雪崩一样，雪崩停止后雪将是静止，但这些肉沫不一样，它们是活的，到时会海水一样涌动，周围都是居民楼，肉沫从缝隙跑进去了会很麻烦。
　　若朴看看四周，道：“李哥，不如你围在居民楼前都建上冰墙？这样不管是变异鼠还是肉沫都跑不进去了。”
　　李溪：“你的想法很好……”
　　就是高估了他的能力，他无法凭空造冰墙，如果拉十根水管给他，倒是可以，但也还是造不出大面积的冰墙，看这只变异鼠的体型，他得造几百米冰墙，真的办不到。
　　他正想承认自己能力有限，突然他灵光乍现，想到了一个省力的办法，他可以直接在居民楼的外墙贴一层冰作为防护层，一样能达成防止变异鼠或肉块肉沫钻进楼内的目的。
　　他立刻喊人给他多拉几根水管过来。
　　水喷到墙面上，防护冰墙建好，大家都站到高处，然后若朴使用能力把巨鼠震碎——
　　巨鼠碎了，暴露在外表的动物肢体碎成了沫，同时体表多处地方往内里塌陷，这说明它的体内也碎了。
　　扭曲变形、即将坍塌的巨鼠飞快蠕动它的红色“肌肉”，像整形般地调整着自己的身材，若朴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立刻再次使用异能再次分解巨鼠，但是没用，巨鼠像一堆细腻的陶泥，被剧烈震动后，不但没碎，反而变成更加凝实了，就像以前是个有点浮肿的胖子，现在变结实精练了。
　　大家都变了脸色，这怪物升级了啊！
　　若朴脸色最难看，这玩意儿是在他的帮助下变异升级的……他更改振动频率，继续攻击巨鼠，他一定得搞死这东西！
　　巨鼠不搭理若朴，原地活动起了身体，用它的四肢刨了刨地面，刨出了一阵沙尘暴，刨出了几个大坑，试过脚感之后，它脚一蹬，往前冲刺，它的目标不是身旁那些蚂蚁般的小人，而是前方的居民楼房，它要再次掀楼了。
　　照亮黑夜的灯光下，遮蔽住人们视线的沙尘暴中，若朴用他的超级听力和声波雷达“看”到一个人从人群中飞出，他落在巨鼠头顶，把巨鼠踩得头重脚轻，差点栽了个跟头。
　　那人跺了跺脚，巨鼠开始风化，但那人自己也开始风化，几秒之间，巨鼠和那人便一起消失了。
　　沙尘暴平息，大家看到了变成一堆灰的巨鼠，纷纷看向若朴：“厉害啊！！”
　　若朴：“不是我，应该是时哥，时所长。”
　　“……”
　　大家张望四周，时豫原本也在前线观战，现在人呢？怎么不见了？大家喊了时豫几声，没人回应。
　　巨鼠虽然消失了，但异能局中还有大量变异鼠，没时间让大家停顿太久，很快，大部分人继续对付小怪，少部分时豫身边的亲信去四处寻找时豫。
　　若朴怔忡地站在原地，时俨跑过来：“我哥怎么了？”他跑得帽子都掉了，露出了长着两只猫耳的脑袋。
　　若朴看向那堆小山一样的灰烬：“我不知道，他像是……和那个怪物一起变成了灰。”
　　“……”
　　舒知辛刚刚死了，时豫突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灰，就一会儿功夫，时俨失去了两个哥哥——舒知辛虽然不是个好哥哥，但也算是哥哥吧。
　　时俨开始发生变化，他的头部没有变，但长袍底下在外淌出黑白交织的胶状物，它们像没壳的巨大蜗牛一样蠕动着往四周飞快爬动，把自己的身体拖得越来越长。
　　“时俨！”若朴抓住时俨的手臂，和他对视，时俨的眼睛空茫得像没有星星的夜空，若朴一怔，抱住时俨，把他的脑袋往自己肩膀上按，颤抖着声音道，“你休息一下，别多想，什么都别想，别去想，你的意志力，你的意志力是最强的啊……”
　　周围的人声淡了下去，色彩与气味也淡了下去，光线也消失了，无边黑暗中，一个白色的人形缓缓地开始融化，他的融化物与黑暗交织在一起……
　　嘀嗒，有炙热的液体滴落在白色的人形上，烫得他冒出了一缕白烟，融化被打断了。
　　时俨的眼睛动了一下，星星在他眼中复活，黑暗迅速消褪，他揽住贴在他身上的若朴，同时挣开若朴扒在他脑袋上的手，抬起头，看向四周，大家忙得像是在打仗，再低头看看自己，他融化了一半。
　　如果他完全融化了，他大概会变成类似那些红色肉块一样的怪物吧，他会和那肉块一样去吞噬周围的生物……
　　他皱起了眉，同时意念一动，他融化出来的那些物质与他本人割裂开来，那些物质聚拢到一起，变成一个球体，然后开始膨胀并长出黑白两色的长毛，最后它变成了一个直径约一米的球状长毛怪物。
　　若朴擦了擦湿润的眼睛，看看那颗毛绒球，又看看时俨，时俨的猫耳朵消失了，他变成了人形，虽然看不到他衣服底下的形态，但若朴感觉时俨已经完全恢复人形了，只是，那颗大毛绒球是怎么回事？
　　时俨拿开他放在若朴背上的手，然后握住的若朴的手臂，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拉开。
　　“谢谢，我没事了。”
　　“不用谢！”若朴弯起眼睛，弯到一半，想起时豫消失的事，笑容刚成形便消失了。
　　时俨走向那颗大毛绒球，拍了拍它，毛绒球弹跳着蹦了起来，它裂开一道口子，冲向那些变异鼠，一口一“只”，像个黑洞一般不断地把那些变异鼠吞入腹中。
　　若朴：“……”
　　打怪的众人：“……”
　　毛绒球全场乱蹦，很快便从一米长到了直径三米，大家有点被吓到了，像看见了一只新崛起的巨鼠怪。
　　时俨皱眉，三米大的毛绒球蹦到角落里，哇地吐出一堆小山一样的灰烬，然后它的身材缩回了一米，吐完后它继续蹦蹦跳跳地四处吞噬变异鼠。
　　吃了吐，吐了再吃……原本看起来永远不会减少的变异鼠迅速变少了，从空中俯瞰，原本源源不断的赶往异能局的变异鼠大军也散了，那些后援部队像失去了灯塔导航一样变得毫无方向，它们晕头转向了一阵，最后潜入下水道中，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