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听见你的声音(200)

　　“不用想什么大象了，你们忘了：变异鼠自己就可以互相融合成大型生物。”
　　“……”
　　若朴移开注意力，去听别处，所有的声音中，最吸引他注意力的是远处的火车声，那声音很吵闹，同时又具有明显的节奏感。
　　若朴打了个哈欠，调整了一下脖子后面的小靠枕，决定睡一会儿。
　　火车开远……然后又绕了回来，一个雪娃娃似的小男孩坐在地板上看着玩具火车在铁轨上循环转圈，若朴凭空降临到这个场景中，低头看了看玩具火车，接着看向小男孩，这时，对方变成了一只长毛猫，猫咪侧躺着，闭上了眼睛，若朴毫无逻辑地刷新了他的位置，他出现在了猫咪身边，还把手伸向猫咪的脑袋，突然，玩具火车咣当地冲出了轨道……
　　若朴从梦境中醒来，发现窗外的阳光照到了自己脸上，难怪觉得刺眼，他抬起那只在梦中想要去抚摸猫咪的手，揉了揉眼睛。
　　刚才他似乎听到了火车冲出轨道的声音？
　　那是梦，还是现实？他听向远处，火车行驶声中断了，仔细听能听到许多哭喊声呼救声，好像真的有一列火车出事故了。
　　若朴判断了一下距离，直线距离不怎么特别远，开车过去大约需要二十分钟，但这里是山区，他们的车无法直接开过去，绕路的话，可能需要几小时。
　　不过，还有别的办法。和其他队一样，第四队中也有会飞的人，若朴决定让那人带他去事故。
　　他拿出手机，在第四队的聊天群里发言：方玉坚在吗？能带我去空中飞一趟吗？
　　方玉坚：好的。
　　车队暂时停下，若朴和方玉坚一齐下车，两人从武装队的统一行李中翻出防护服，整齐地穿上。
　　准备工作就绪后，若朴被拉上了天。
　　方玉坚飞翔时声音很大，像是某种硬壳状的材质在不断地摩擦——他是昆虫类异化者，不过他飞得还挺稳的，没让若朴感觉到明显的晕眩。
　　升到一千多米高后，若朴的目光越过起伏的丘陵，看到了他要找到的东西，铁轨像两根平行的耳机线似的横在山野间，火车侧翻在铁轨旁，像条扭曲的蚯蚓。
　　若朴给方玉坚打手势：我们去那边。
　　火车是被一只五米多高的巨型变异鼠撞翻的，车身弯折扭曲，车厢中到处都是碎片与血迹，有些乘客事发当时就失去了生命，更多的则是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若朴他们到时，那只巨型变异鼠正守在火车旁，它像是在用餐般地用它的前爪把车厢中的人掏出来，吞进自己的身体中，从它皮肤表面上镶嵌着的人类肢体可以看出，它已经融合了不少人体。
　　方玉坚骂道：“这个畜牲！队长，快弄死它！”
　　若朴：“你先把我放下去，在空中会晃动，使用异能时可能会造成误差。”
　　“好的！”方玉坚匆匆降落，把若朴放到地面上。
　　若朴这次采取了更加精细的手法，他避开了巨型变异鼠身上的人体部位，把其他部分先化成灰，变异鼠不甘地大声嘶叫，若朴皱眉忍耐，同时加大异能输出，很快，那只怪物被逐渐风化掉了，田野中风很大，风扬起灰烬，一层层地剥开怪物的面纱，仿佛是神在变魔术。
　　巨型变异鼠消失后，若朴走过去查看余下的人体，很遗憾，他们已经失去了生命，并且他们的皮肤开始蠕动——他们已经被那种会蠕动的红色肉块感染了。
　　若朴转开头不再看他们，那些人体在他的视线外开始风化，很快也变成了灰。
　　“谢谢！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们！”若朴抬头，看到火车中的一些伤势较轻的人又哭又笑地冲他大喊。
　　若朴：“……不用谢。”
　　若朴走向火车，快速地支解开火车，好让里面的人能更为轻松地脱身。
　　乘客们惊奇地看着他：
　　“你，太厉害了！”
　　“你的异能太强大了！”
　　“幸好遇上了你——我们这趟车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
　　接下来便只等救护车过来了。
　　期间方玉坚又飞了几趟，带了几个急救医生过来。
　　若朴在人群中走动，看到需要帮忙的人，便上去搭把手。
　　突然，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林老师？！”
　　林诗文正处于昏迷中，并且他衣服上有很多血。
　　“医生！你快过来替他看看！”若朴大喊。
　　林诗文伤得很重，医生脸色为难地冲若朴摇了摇头。
　　医生起身走开，林诗文眼皮抖动，接着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恍惚了片刻，然后集中到若朴脸上：“若朴……”
　　若朴应道：“林老师。”
　　“我刚才看到你杀死那个怪物的场景了，你很强大，异能者们很强大。”这几句话像是花了林诗文不少力气，他喘了起来。
　　若朴想让他别说话，休息一会儿，但想到刚才医生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诗文歇了会儿，继续道：“我不希望子睿把当异能者做为工作，是因为我觉得异能者要面对很多危险……现在看来，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上，又有谁不危险呢……”
　　“老师，子睿的异能是空间，遇到危险时他可以随时进入空间中，他不会有危险的。”
　　林诗文：“你们不是经，经常会异能透支吗？”
　　若朴跟着磕绊了一下：“也，也不是，只要小心一点，也不至于……”
　　林诗文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道：“若朴，老师知道你很厉害，麻烦你以后，帮老师多……照顾一下他。”
　　若朴用力点头：“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的。”
　　“好，老师谢谢你了。”林诗文道，“你替我告诉子睿，我很后悔……很后悔没能当个好爸爸，很后悔没有像那些，开明的父母一样学习和他平等相处，我以为，还有时间……我是爱他的，只是方式，不太正确……让他以后注意安全，替我照顾他妈妈……”
　　若朴一直点头，眼泪随着他的动作滑出他的眼眶。
　　林诗文也眼睛湿润，他喘着气握了下若朴的手：“你也是，要，注意安全，老师以，以前有做不得不对的地方，是老师不好，我向你，道歉……”
　　他的气息迅速地变得衰弱了，若朴握紧他的手，一直忍着的哽咽溢出喉咙，眼泪滚滚而落。
　　……
　　时俨接到了若朴的电话，若朴消沉的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时俨，林老师去世了，我要怎么和子睿说呢……”
　　听完事情的经过后，时俨道：“先告诉宋铭清，让他陪着林子睿……”
　　一直到周一晚上若朴才回龙港，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学校寝室。
　　一进寝室他便抱住了时俨，时俨反抱住他，轻拍他的背。
　　过了会儿，时俨道：“你在外面待了多久？你快冻僵了，隔着衣服都能感觉你像个冰块。”
　　之后他替若朴热了一份小火锅，若朴吃完后，洗了个澡，然后躺到床上，裹着被子和时俨聊天。
　　两人没有谈论林诗文和林子睿，不过时俨还是问了一句：“知道那东西为什么要攻击火车吗？”
　　“不知道，可能是想寻找食物。那附近暂时应该不会有那种怪物了。”林诗文死后，若朴很气愤，就让方玉坚带他地毯式地搜索了一遍那片山区，但是没能再找到大型变异鼠生物。
　　时俨：“嗯，以后应该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既然已经知道了野外可能会有这种变形生物，以后应该会在火车沿线区域投放大量杀鼠剂，驱使它们离开火车线路所在区域。”
　　若朴沉默片刻后叹气：“感觉人类越来越难了。”
　　之前黑眼蛾病毒的事，国内外的舆论主要是责怪龙港把这种疾病诞生到了这个世界上；这次变异鼠的事，大家的态度不一样了，虽然也吐槽说又是龙港，但主流观点已经变成了：我们就认命吧，这就是异能世界的真面目——揭去神秘的魔法面纱，异能世界就是个凶险万分的丛林世界，弱肉强食，野蛮又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