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战利品(95)
屈太傅笑道:“原是为着这个,云侯爷年轻气盛,自然是遭人嫉恨,皇上不必在意,老臣看他这几年行事,极为稳妥,想来那踢伤郡王一事,定有隐情,错不在他。年小这事也不着急,老臣也想留着孙女在身边几年,大家都定了性再成婚也不迟,只是想早早在皇上跟前挂个号,让皇上心里有数,能定下来最好,老臣看着,就这几年,陆续肯定会有有女儿的人家求到皇上跟前,只求皇上到时候想着老臣一些,莫要把云侯爷给定给别人家才好。”
姬冰原心里仿佛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只听得屈太傅还在笑:“这孩子这几年越长越出众,行事稳妥,听说这次去黄州办案,办得也很是老练,老臣就喜欢这杀伐决断的态度,说句惭愧的,我屈家这一代孙儿辈,竟找不到一个能有云侯爷这样有魄力的。不愧皇上悉心教导,到时候来皇上跟前求赐婚的人,一定不少,老臣这是为了自家孙女儿,腆颜一回了,当然,皇上跟前,老臣不打诳语,也定然将这孩子当自家孙儿一般疼爱,绝不会委屈了他。”
姬冰原只得又谦虚了几句,只说再看一看教导教导,将这事含糊过去了,又笑着要留太傅在宫中用膳,屈太傅谢绝了,起了身告辞:“臣年老体衰,在宫里久了怕是要出乖露丑,还是先回府了,皇上日理万机,也需保重身体,身边若是能留个体贴知心人儿服侍才好。”
姬冰原起了身,携手亲送了老太傅出去,丁岱传了肩舆来,吩咐丁岱送老师到宫门口,才默默回了殿内。
丁岱送走了屈老太傅,提心吊胆回了殿,看到姬冰原仍和往时一般拿着折子在看,看到他进来问道:“吉祥儿是今天回来不?”
丁岱道:“是,高统领这边奏报,下午回到,进宫缴旨,承恩伯两位公子和小姐也想面圣,谢过皇上恩典。原本按您的口谕,是请两位公子和小姐去京里赐宅住着,赐宴一席让他们自在宅子里用了便好的。”
姬冰原拿了密折看了下:“吉祥儿这次处置得的确得当,但将贼子尽数诛杀,看来明日弹劾大理寺少卿办案不守规矩,暴虐滥杀的折子又要到了。还是老师明白,一眼就看出来了必有内情,难怪这般看重吉祥儿,孙女才十五岁,就急着想要让朕定下来了。”
丁岱一句话不敢说,姬冰原道:“朝廷也都是些望风使舵的,吉祥儿这案子办得好,朕不能不给他这个脸面,今晚太和殿设宴接风,赏他这次办差漂亮,承恩伯府两位公子和小姐也一并用膳吧。”
第81章 不负
云祯一行进了宫门, 丁岱早已守在宫门口,后边跟着几顶轿子,一看到云祯进来就已笑着上来拉着他的马头:“侯爷回来了?侯爷一路可辛苦了, 皇上念着您呢,太和殿那边正准备着接风宴, 皇上亲自给你们接风的。”
云祯想到这是皇上给谈家兄妹接风呢, 心下就越发不爽快,只笑着喊了声:“丁爷爷,我先给皇上复旨吧。”
丁岱笑道:“侯爷这次差使办得漂亮, 皇上高兴极了,一个劲的夸呢, 还说了要给您脸面,专门设的宴。”
云祯酸溜溜道:“皇上这是为承恩伯府的公子们接风吧,他们先去了皇上之前赐的宅子里头安置了, 待晚间才进宫赴宴呢。”
丁岱嘴巴微微一撇:“哪能呢, 他们是托了您的福,皇上说了, 您这次案子办得漂亮, 得给你点脸面, 承恩伯的公子们, 难道不当感谢感谢您?皇上这是让他们给你抬轿子呢。”
高信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声:“差不多得了丁老头儿, 死人都能被你哄活了。”
云祯也笑了, 虽然心里酸意犹在,但实在是不得不说, 丁公公这善体人意实在是一等一的,难怪皇上这么多年御前大总管没换过人。
丁岱笑着道:“您先进去复旨,我让青松墨菊他们备好玉棠池, 一会儿好好洗了换了衣裳,再赴宴。”
云祯应了,翻身下马,跟着高信一块进了去,在耳房等了一会儿果然皇上知道他们来了便传了他们。
姬冰原在里头看到云祯大步从外边走进来,外边日光都披在他肩头,身姿挺拔,肩宽腿长,干脆利落地行了个武将的礼,目光亮如星辰,把站在一旁并肩行礼原本也算得上高大俊朗的高信比进泥里去了,心下暗自感叹果然大家眼睛都不是瞎的,这样玉树临风的英俊好儿郎,袭了爵,家里无长辈管束,是多么好的一门好亲。
屈老太傅只是个开始,其他人多半是还没有门路,毕竟云府也没个女眷,吉祥儿一向在军营里,又不常出去赴宴吃请的,旁人想探个口风都难。
但是如今他到了大理寺任职,接下来很快就是各家闺秀的兄弟、父亲,通过大理寺的上官、同僚们打听了。
到时候这缺心眼的孩子该不会烦了,到处嚷嚷自己好龙阳吧?太有可能了。
他下一阵憋屈,挥手叫了他们起来:“回来了?这次案子办得不错。高信你说说。”
高信看四下无人,果然将前后备述了一遍,还笑道:“此次多亏侯爷明察秋毫,让人查问了戏园子、妓坊等地,才算问出了线索……只是小的手下行事不慎,处置贼人时惊吓了谈小姐,请皇上降罪。”
姬冰原不以为意:“没什么,一会儿朕赏点东西压压惊就行了,能保住闺誉不错了,这也是他们行事不慎,倒让你们辛苦跑这么一次,还担了个滥杀的冤枉名声。吉祥儿?心里觉得委屈吗?”
云祯笑了:“不委屈,为皇上效力,应当的。”他兴致勃勃:“这次多亏了之前在戏园子里认识的一位武生提供的线索,我已答应他替他脱了乐籍,他喜欢四海闯荡,我想请他到扬威镖局里当个镖师,算是赏他这次的功劳,皇上您看行不行?”
姬冰原和他对视,年轻的大理寺少卿抬眼看着他,双眸明亮坦荡,没心没肺——一点儿没有那种自己的秘密被事主窥见的惶恐,躲闪,不安。
属于年轻人的热情,仿佛和外边的阳光一般,直接,明亮,灼热,即便是在这高而深的大殿里的阴凉,也丝毫影响不了那种完完全全属于青年的活力。
姬冰原心里掠过了一丝疑惑,将折子放回案头:“这点小事你办就行了。”他忽然感觉到一点伤感,难怪从前听长辈说,再没有看到小辈飞快成长更能感觉到自己的衰老。
一成不变在这大殿里日复一日批折子的自己,老了吧?成为那些和宗庙里供着的乌木牌位一般,老朽,阴凉,不想变化。
他的吉祥儿以一种飞快的速度成长着,他开始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了。
云祯笑嘻嘻谢了恩,看外边廊下小内侍们又引了大臣在廊下候着,连忙道:“皇上还要议事吧?臣和高大哥先下去了。”
姬冰原道:“下去洗洗吧,一路风尘仆仆的,先歇一下吧。”
云祯笑嘻嘻袖着手走了出来,看到廊下站着章琰,章琰看到他招手叫他过去,悄悄问他道:“前儿得了个密报,四夷会同馆那边,最近来了许多贺皇上千秋的使者,其中北楔的使者,前几日在打探龙骧营里一个蓝眼睛的侍卫的来历。”
云祯一怔,章琰道:“神奇的是,这事本来一打听就知道是你府上保荐进去的,偏偏河间郡王在那边主事,他伤好得差不多,便去了四夷会同馆那边任职,听到此事,竟然按住了不许使馆译者替他们查探,当然理由也算光明正大,说是皇上近侍,涉及陛下安危,不得随意泄漏给番邦外人。”
“我觉得有意思,便让人查了下你那个胡儿的根脚,他是和他母亲一块作为战俘被发卖的,他母亲应有几分姿色,跟了个小将领在边城半妾半奴的,但也很快就病死了,他被发卖为军奴,正好当时你要收军奴,便将他收入了府中。因着那一批军奴比较多,只粗略查出他母亲叫珍珠儿,北楔那边不少平民女子是没有姓氏的,所以我猜测云江宁之前的名字应该是主人家随便给他起的——保不准你这个胡儿义子,还是北楔那边什么贵人的亲生子呢。”
云祯想了下道:“我稍后问问他,谢谢章先生替我留意。”他谢过章琰要走,章琰却又道:“还有一事要和你说,前几日屈家举办了个文会,专门请了我去,结果屈老太傅居然请了我进去,只说弈棋,细细打听了一番你的事,想来应有意将他孙女儿许给你。他这孙女儿我却略听过,才名极不错,性情也慧黠,看她兄弟相貌,她本人相貌想来也不差,屈家不是一般人家,数朝的清流大儒,他家女儿若是真嫁你,那是极好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