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棠市逃出来的男人/要你寡(25)
安吉想了想:“没有,不过,这句话说的很有道理。”
“好,”易真点点头,“我现在跟你讲,你回去记得转告容鸿雪——不用无辜地看我,我知道你会的,这就是你的工作内容之一。致胜的绝招是这样,所谓的逆境教育也是这样,只有活下来的人才将此奉为圭臬,而更多被毁掉,被死去的人,已经不会说话了。”
“人要长大,除了主动跑去受挫折之外,一定还有其它的路可走。”易真表情无奈,“在这里我想点一句傻逼送给容鸿雪,并且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把这俩字如实转告,所以我就骂了,傻逼。”
安吉呆滞地看着他,举起的手,微微颤抖,手里还捏着一个银色的小耳夹。
“这什么?”易真骂得通体舒泰,好心情地低头。
“这是耳、耳、耳……”
“啊,你给我准备的耳夹,谢啦。”易真接过来,比划了两下,别在自己耳垂上,“你抖什么,这不是挺好看的,刚好配我今天的衣服。”
“……这是耳麦。”
易真:“……”
“骂的不错,十分精彩。”容鸿雪的声音从易真的左耳处悠悠传出,“对,我都听见了。”
太阿在易真的右耳边说:[啊哦。]
易真顿住好几秒,干笑道:“哈哈!晚上好。”
然后立刻手忙脚乱地扯住耳夹,用初夜开荤的男子高中生给对象扒衣服的速度,妄图将其迅猛拽下。
“嗯,小真晚上好。”容鸿雪依然含着笑似的,分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喜怒,毕竟易真记得很清楚,他当初就是用这样的声音,一边笑,一边险些将自己挤成一摊碎沫肉渣,“在想办法摘耳环吗?先不费力气了,回去让提多尔给你涂点药,你要是自己摘,当心把肉撕下来一块,到时候弄得血淋淋的,多不好看。”
易真的动作僵住了,他丝毫不怀疑容鸿雪这番话的真实性,所以他慢慢放下了手,低声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了想,觉得你教训得对,”容鸿雪居然还叹息了一声,“我对艾灵的教育,确实太松懈怠慢,所以,我打算跟着你,一起去会会未来的红龙女武神……还有她背后的诺尔斯特大公一派。”
易真客套而虚伪地笑:“哈哈,这怎么好意思呢?你看看你,走都走了,还跟我客气……”
“不用谢,小真。”容鸿雪柔声说,“就像你说的,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按我们的情况看,日字应该是个动词,但这完全不妨碍我帮助你,对吧?”
易真:“……”
你妈的,他这不要脸的劲发作起来,自己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光能悬浮的豪车犹如漆黑的利箭,无声漂游在星凋顶层的入口处,黑衣白手套的侍者殷切地走上前来,居然有点不太敢伸手。
这是容鸿雪的私人收藏,三百年前,闻名于阿佐特星系的大机械师五十岚山生平好赌,最大的赌注来自他和友人的一个约定——在他输了之后,必须遵守十年不能制作机甲的承诺。五十岚山虽然被迫暂时离开自己心爱的工作台,但他的手艺还没有丢,为了维持一掷千金的奢靡生活,他用二十年的时间,以制作顶级机甲的技术,断断续续地打造出六台座驾,并将它们一一抛售给当世最富有的豪强。
因为他的创作拥有超越时空,堪称神性般的美,因此,这六台座驾也被称为六御座,辗转至今,仍然被那些掌控了权与力的人所占有。
容鸿雪借给易真的这辆便是当年的六御座之一,名为格拉墨,取自屠龙英雄齐格弗里德的漆黑魔剑。神话传说中,齐格弗里德正是用这把剑破开了恶龙的胸膛来沐浴龙血,自此刀枪不入,肤如钢铁。
此刻它就停驻在世人眼前,穿越了三百年的光阴。格拉墨的造型仿若剑刃般流畅锋利,它本应黑如永夜,然而完美的打磨工艺和抛光弧线令车身拥有了别样的绚烂光彩。星河下,它璀璨如暗色的钻石。
所以易真觉得,格拉墨这个名字未免有点拗口,他更愿称之为……甲方快乐车。
侍者犹豫了一瞬,易真已经毫不在意地走下来了,他绕到另一侧,帮助艾灵提起流泄的裙摆。
“你应该等侍者来扶你。”容鸿雪忽然说。
“干什么,除了监听器你还安了监视器?”
“这两个功能就不能合二为一吗?”容鸿雪懒洋洋地反问,“我猜的,其实你很好猜。”
艾灵听见声音,隐约明白易真在和谁说话,不过这次,她没再吭声,只是心情有点复杂。
穿过黑金双色装潢的长廊,面前是豁然开朗的巨大露台,斑斓的水晶镜面折射装置笼罩在天顶,亿万光年之外的星河因而近在咫尺,晶莹璀璨,仿佛可以伸手掬一捧下来。
差点害死她的,曾经信任的所谓朋友就站在前方,娜塔莉娅、奥利弗、金琦、厄休拉……但她却并不像往常那样,觉得自惭形秽,或者畏缩害怕,正相反,她感到一种复仇的残忍快乐,当中包含隐秘的自豪之情。
我不是独自来的,我有他们陪着我,艾灵心想,很快,你们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易真同时看见了为首的娜塔莉娅,少女的身形高挑丰满,黑色卷发妩媚动人,她也穿着如血的红裙,看见艾灵之后,她美丽的面庞不自觉地向下一沉,唇边的笑容也淡了,仿佛艾灵的穿着刺到了她的眼睛。
“生气吗?”易真嘴唇闭着,内力却裹挟着声音,化作一线,吹到艾灵耳边。
艾灵十分惊讶,她本想问易真是怎么做到的,但转念一想,他做过的奇怪事已经太多,也不差这一件了。
“生气。”她的笑容不变,“但越生气,头脑越冷静。”
“非常好,继续保持。”易真说。
“艾灵——”娜塔莉娅笑靥如花,热情地张开双臂,朝艾灵走过来,“听见你要请我们在星凋吃晚餐的时候,我们真是高兴极了!真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原谅我们!”
她身边的金琦圆脸圆眼,个头娇小,也仰头看着艾灵:“是啊,实在对不起,那天回家,我妈妈发了好大一通火,幸好有你的请柬帮我解围……”
艾灵勉强与娜塔莉娅抱了一下,“我……”
“好了,”金发蓝瞳,样貌英俊的少年走过来,责备道,“你们让艾灵喘口气吧。”
他转向艾灵,关切地问:“艾灵,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被他这么一问,剩下的人立刻围了上来,眼巴巴地等待艾灵的回答。
易真冷眼旁观。
看起来确实是不太好对付,人多势众不说,各个都精,三言两语、连唱带演的,就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上了。
他开口说:“艾灵,等一会再感受友谊也不迟,先请客人入座吧。”
听见声音,娜塔莉娅好像这才看到有他这么个人似的,她是这里地位最高的淑女,于是率先伸手:“这位先生是谁?”
易真握住她的手,回道:“你好,我是易真。”
原本还算热络的气氛一下子冷了。
娜塔莉娅与对方的皮肤稍微沾了一下,便忙不迭地松开了手。她狐疑地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只觉自己挨到的几乎不是活人,而是一尊冰冷温润的玉像。
这就是那个传言中的易真?
作为家族中理应受宠的小辈,她自幼跟随外公,见识过不少形形色色的角色,有凌驾于世界巅峰的皇帝,也有走投无路的野狗。娜塔莉娅自傲于她的眼界,谄媚卑贱或是孤高尊贵,她第一面就能准确无误地分辨。
然而眼前这个人竟不属于任何一种,他不过是站在这里,便映亮了周边的夜色。
“原来……是您啊。”她意味深长地说。
四周响起几声低低的讥笑,易真平静地说:“不错,是我。想来以你们平日里对我,以及对我性生活的关注程度,应该很清楚我今天为什么来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