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当年在青城本地有一点名气,但要说恶霸还算不上,只能说是个富商家沾染了些纨绔风气的浪荡少爷,是有些任性,还做不出强抢民女的事。
这人在官府留名,是因他曾状告白家父女,收了他的彩礼,女儿却在成亲那一天反悔跑了。
后来,这人一家都出了事,这人差点被人打死,被刚开的书院收留打扫书院。
郁宁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三皇子抖了抖其中一张纸,说:“抢人应该是有的,只不过不是强抢民女,而是把飞了的老婆抢回来。”
“他这一家人应该都是白妃派人杀的,白妃想赶尽杀绝,可为什么这人被书院收留后就停止了?”
郁宁问:“为什么?”
三皇子说:“可能和这书院有关。”
郁宁愣了一下,忽地低头,再次看向书院名中的“玄”字。
“这是外祖父开办的书院?”
三皇子点头,“正好你出生前一年,林老莫名在青城开了一个书院,正好那一年这个男人被追杀时书院招人,而他被书院收留后,那群人竟然就没再动他。”
郁宁抿了下唇,“你是说,当年外祖父已经意识到白妃不对劲,开始防备她了。”
三皇子:“白妃也知道林老手中有她的致命把柄了。”
“在那之后不到半年,太师府就出事了。”三皇子说:“小七,你觉得有那么多巧合吗?”
郁宁怔怔看着这些纸张,手指不由地攥紧。
“这‘恶霸’还在吗?”
三皇子笑道:“在,可能是白妃怕林老留下什么,一直没敢动他,也可能是白妃觉得林老和林妃都死了,就无人会查这个人了。谁知道小七会想到这个人呢。”
“跟别的男人成亲过啊,这可不只是欺君之罪那么简单。”三皇子勾着眼睛笑,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郁宁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我要见他。”
“见可以,但要想好怎么揭开这个秘密。”三皇子敲了下脑袋,“内库那件事可以说是巧合,再加上这件事就巧合过头了。”
不管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直接拿着证据到皇上面前,皇上怀疑自不必说,到时候恼羞成怒,他们很有可能会被牵连,至少多少会被厌恶。
郁宁说:“本来父皇也不怎么喜欢我。”
他语气里没有任何埋怨或委屈,像是在平静地叙述一个事实。
三皇子贴近郁宁,大逆不道地对他说:“没事,下一个皇帝一定非常非常喜欢你。”
等郁宁看向他,他又说:“但这个还是不能冒险。”
白妃住进清宁宫是为养胎,不知道只是住不稳定的前三个月,还是一直到孩子出生为止。
这段时间清宁宫除了皇上,不欢迎任何人。
白妃住进去第二个月,公主从清宁宫搬出来,要去西合别院住。
郁宁听到消息立即来找她,却不被允许进清宁宫。
他站在宫门外等到出来的皇姐,跟她一起向宫外走。
“皇姐,她们……”
公主见他犹犹豫豫的样子,不由好笑,“小七难道以为她们欺负我不成?”
郁宁抿了下唇。
“没有,是我自己想要搬出来的,这段时间住在那里不方便,在别院更自在些。”
公主脸上没表达出任何低落的情绪,郁宁却无端感受到一种飘零感。
清宁宫本就不是属于公主的住处。
不像是他的白夏苑,也不像三皇子的飞霜殿,四皇子的初阳宫。
清宁宫好像谁都能住进去,同时谁也不能拥有那里。
公主是小孩的时候,可以一直住在那里。
可是公主早已及笄,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芍药花开了,在空中绽开,可举目四望,没有归根处。
郁宁侧头看她,伸手拉住她的手,“皇姐。”
公主忽然被他的眼神戳了一下,那一下又酸又软,“嗯?”
她拢住了郁宁的手,和小时候一样。
“以后我在宫外建府,想建在公主府旁。”
公主灿然一笑,“那我的公主府可得好好选。”
公主边走边说,“西合别院的玻璃花房很适合过冬。”
郁宁嗯了一声。
送公主去西合别院后,郁宁望了望清宁宫的方向,转身去找三皇子,第二天跟他一起出宫,见到了那个恶霸。
他名为秦书,和白妃差不多大的年纪,看起来却苍老很多。
正如书信上所说,他曾差点被打死,即便治好了,身上也留下痕迹。
脸上有一道可怖伤痕,腿被打折,成了个跛子,走路一瘸一拐。
眼神麻木又阴沉。
听说他曾经也是个鲜衣怒马的风流少年。
郁宁打量了他一瞬,开门见山,“白云月跟你成亲过是吗?”
“是。”
“你知道她现在是皇妃吗?”
秦书眼里立即涌出无限的恨意,额角青筋暴起,用力锤了一下桌子。
那一下之后,汹涌的恨意最终归于无望的深海。
看来他已经知道杀了他的家人,毁了他的人生的,就是白妃。
郁宁问:“你想报仇吗?”
秦书猛地看向他。
郁宁又问:“你愿意犯险吗?”
三皇子挑眉看向郁宁。
少年侧脸沉静柔软,声音也好听,话却是冷冰冰的。
这险可不是一般的险。
郁宁能有条不紊地问出这些话,三皇子不觉得奇怪,只是他没想到郁宁能如此平静,毫无犹豫地问一个人愿不愿意赴一场生死之约。
他想,可能他的小神仙也有一层冷漠的底色在。
秦书激动扶着椅子半起身凑近,常年弯腰打扫,他脊背都弯曲了,仰头看向郁宁:“只要能把她拉下来。”
他想到以前富足健康的生活,想到宠他的父母家人,想到这十几年痛苦,眼神疯狂偏执,“就算让我死我也愿意!”
郁宁说:“好。”
三皇子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要是泄露了今天见过我们的事,我就送你去做白妃的太监。”
郁宁:“……”
秦书的脸也扭曲了一瞬。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世上大概再也没有比这更惨的事了。
内库机构庞大,皇宫中的只是其中一部分,更大一部分在宫外,落座在东市后街第三排,威武的大门后是内库庞大的办公和储藏区。
初冬风寒,散值后,内库大小官员立即坐上轿子回家,也有相约去喝酒暖身的。
原来的白总管,现在的白副总管,即便官降一级,因白妃现在荣宠无双,他在内库依然过得很滋润,完全不比总管差。
这一散值就有一群官员围上来,讨好地笑着,请他赏脸去喝酒。
“不了不了,我给白妃娘娘带点血燕,今晚就在宫里留宿了。”
他在宫里的内库一直有住处。
其他人一听,又是一阵恭维,说得白副总管满脸笑与得意。
这笑在看到内库门外不远处的人时立即僵了一下,他惊了一瞬,又仔细看了几眼,脸上的表情如同被寒风冻住。
几个官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哎?又是这个人,他怎么又来了?”
“不怀好意,偏偏他没站在内库范围,不然早把他赶走了。”
“管他站在哪里,赶紧赶走,别碍了总管的眼。”
白副总管眯眼又仔细看了一遍。
那人对他一笑,因为脸上的刀疤,笑容诡异又可怕。
白副总管脚步乱了,他没听清身边几人在说什么,匆匆上轿。
轿子很慢,那人即便坡脚,也可以轻松跟上。
人和轿子同步时,轿帘被掀开,白副总管神情紧绷地看着他,轻声质问,“你跑到这里来要做什么?”
秦书对他伸出手,咧嘴一笑,“十万两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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