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没有旁的心思,倒是真跟那些富家纨绔一样好好练着,前两天比武还连挑了三个人,虽然那三个也只是新兵,但陛下的身子骨看着是康健了许多……王爷交代的被褥,属下每日都去熏过了,没有被陛下发现……”
狄言边絮絮叨叨说着,边给楚云声整理书案,颇有老妈子潜质。
楚云声看着墙上挂起的地图,正想打断狄言的话,却听到帅帐外传来一道清冷微哑的声音:“将军,您的晚膳。”
狄言声音一断,就瞧见他家王爷那张冷淡清寂、不见半分生气儿的脸孔顿时生动起来,低垂的眼睑微微一撩,勾出一丝遮也遮不住的缱绻笑意。
这一刹那,狄言福至心灵,立时就开窍了——怪不得、怪不得——从边关回来后,摄政王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事,仿佛都在瞬间有了真相。
确实是大逆不道,有违伦常!
狄言心惊肉跳。
在楚云声的眼神示意下,他压下神色,快步过去挑起门帘:“进来吧。”
看着低垂着头,脸色黝黑一副质朴小兵模样的小皇帝迈进营帐,狄言莫名感觉这场面像极了老狐狸诱骗兔子进窝的模样。
他心里头一时不知是该为自家自掘坟墓的王爷叹惋,还是该为无知无觉的小皇帝揪心,走出营帐时还有点恍惚,只来得及交代一声“莫去打扰将军”,便晃晃悠悠走了。
边走还边想,看来坊间流言也并非是全然不可信呐,就那摄政王幽囚帝王、夜夜笙歌的春宫图,画得也蛮真嘛……
楚云声可不知道自己属下脑子里塞的都是什么废料,他自打陆凤楼进来,便将视线全部投在了小皇帝身上。
桌上的东西早已收拾干净了,陆凤楼拎着食盒进来,便径直把吃食都取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说是晚膳,但其实与其他兵将的大锅饭相比,也无甚特殊。一碗飘着菜叶子的热汤,四个馒头,比起陆凤楼的晚饭只多了半个还热乎的南瓜。
陆凤楼看到这晚膳的模样也呆了一下,下意识抬眼看了楚云声一眼。
楚云声看到他的眼神,笑了笑:“这副模样……以为会是什么大鱼大肉?”
他拿起水瓢,用刺骨的冷水随意冲了下手,擦干后拿起那半个被蒸得软糯的南瓜,掰下一块递给陆凤楼。
陆凤楼又看了他一眼,没拒绝,接过来慢慢吃了。
就算是在兵营呆了半个月,也没彻底磨掉他骨子里的那股皇家矜贵,他吃东西的速度快了很多,但却依旧留意着仪态,不曾粗犷地大口进食。
见他吃完,楚云声又将剩下的南瓜递给他,自己拿起一个隐隐发黑的馒头。
陆凤楼却没接这半个南瓜,而是偏头看向楚云声,淡淡道:“你在那张纸上签了字?”
楚云声喝了口没滋没味的菜汤,没说话。
陆凤楼盯着他灯影下晦涩难明的半张脸,陡然锋锐的目光如利剑一般,从楚云声覆着风雪的疲惫的眉眼狠狠刮下,落在他冷峻挺直的鼻梁上,削薄微抿的双唇上。
“这一点都不像你,老师。”陆凤楼的语气很轻,一点都不像他的眼神那般冷厉。
他的音色清冷如玉石相击,压低时会带出一些沙哑和慵懒,尾音不经意地挑起,像是一道钩子,勾出那么几分有些悱恻的甜腻。
楚云声觉得这语调分外的熟悉,好像他从前听过许多遍。
这语调响起时,那人必然离他很近,近到呼吸纠缠,略一张唇就能含到什么柔软温凉。而在这柔软之中,也必然是饱蘸着隐秘而危险的暧昧。
只是短短一瞬,楚云声的脑海中恍惚闪过了某些碎片。
但来不及细想,陆凤楼近在咫尺的声音便又道:“快要除夕了,老师。除夕国宴,老师总不至于还要替朕开宴吧?”
楚云声回过神,将手里的汤递给陆凤楼:“过了腊八,送你回宫。”
闻言,陆凤楼弯起眉眼笑起来,也没接那汤,反而是略一低头,就着楚云声的手慢慢喝了一口,评价道:“有些冷了。”
楚云声没在意,端起来一饮而尽,看陆凤楼收拾起食盒要走,便又摸出一块令牌扔给他:“今夜过来。”
陆凤楼一怔。
楚云声道:“调养的药喝过了,这些日子该练的也练了,晚上为你拔一拔寒气。”
若非楚云声提起,陆凤楼都有点忘了这茬儿了。
想到自己的暗疾,他沉思了片刻,将那块夜间通行的令牌塞到了腰间。
答应给小皇帝治疗隐疾这件事,楚云声自始至终都未曾忘过。
初时在宫中服用的那些汤药只是调养催发之用,算不上真正的治疗。楚云声为陆凤楼把过脉,便觉得小皇帝这身子骨委实太弱,所以将他送来兵营,也有磨磨他的体质的打算。
如今时候差不多了,治病的事也不能拖着,楚云声定下心来,便又找出前几日命人打造的一套金针,好好清理了一番。
然后又在帅帐里多加了几个炭盆暖炉,熏得帐内热腾腾的。
热水也备上了,守卫在帅帐边的兵将也都被支得远了些。
半夜陆凤楼第二次到帅帐,就被这一副红烛帐暖的场面给惊住了,他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屏风外的浴桶,又将视线落在那张铺满了厚实柔软的垫子皮毛的矮榻上,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便听楚云声沉声道:“脱衣裳。”
陆凤楼蓦地回头:“老师……这是何意?”
这句话方一出口,陆凤楼就看到了楚云声放在一旁小桌上的一套金针并着一壶烈酒,心里那股莫名惊怒紧绷的情绪倏地一松,却又有点怅然丝丝缕缕涌了上来。
陆凤楼压下心头思绪,语焉不详道:“朕一直以为对老师了解颇深,却未曾想到老师医术竟如此精进,这一套金针朕只在太医院老院首那里见过。没有点像样的医术,怕是用不好。”
“臣用得很好,陛下尽管放心。”
楚云声懒得去分辨小皇帝话里的虚虚实实,过来直接扯开陆凤楼的棉衣,略一压他肩头,便将人按在了榻上。
陆凤楼动了下,楚云声抬手解开了陆凤楼的发带,一袭乌黑长发如明丽绸缎,散满脊背。
陆凤楼慢慢喘了口气,说:“帐内热。”
楚云声微垂下眼,看到了陆凤楼鼻尖的汗珠,下意识便要低头吻去,直到双唇将落时才醒过来,一顿,抬手用指腹揩掉了那点汗珠。
“陛下出汗了。”
鼻尖被覆着薄茧的手指擦过,陆凤楼莫名觉得有些烫。
他微微屏住的呼吸缓过来,正要开口,却忽然发现楚云声竟然不知何时已坐在了一张矮凳上,擒着他的脚腕脱下他的鞋袜,正要将他的脚按进热气腾腾的脚盆里。
“等……”
话音未出口,楚云声压着手里苍白细瘦的脚腕就按到了热水里。
水波漫过脚背,刹那间就为那只苍白到有些泛青的脚染上了一层熏软的红。
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度烫到了,那几根圆润白皙的脚趾难耐地蜷缩起来,脚背绷得很紧,骨感明显。
楚云声抬眼看向坐在榻上的陆凤楼。
脚心的温度霸道地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意,让陆凤楼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手指收缩,抓紧了榻上软软的兔毛。
“老师……这是做什么?”他的嗓子似乎都被这热气熏染了,有点哑。
这话出口,陆凤楼有点恍然。
似乎自从楚云声此次出征归来后,他便常常会问出这句话。因为像是隔了一层更浓重的雾,他有些看不清他这位惯来狂妄冷傲的老师了。
楚云声又把陆凤楼另一只脚按进热水里,道:“先泡着,驱寒。”
说着,楚云声起身又洗了洗手,挽好袖子,才从烈酒中取出泡好的金针,抬手按住了陆凤楼的腰侧,将仅着一身中衣的小皇帝半揽在怀里,手指利落地挑开了小皇帝的裤带。
陆凤楼胸膛一震,猛地压住了楚云声的手,一双桃花眼在晃动的烛火下淬出摇曳的光影:“老师,这针……是要扎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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