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迟砚坐在原处等窦延离开,才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茶有点凉了,入口十分苦涩。
他又喝了两口。
苦意在口中蔓延。
柳迟砚打开窦延带来的果脯,取了一块放进嘴里,轻轻地咀嚼两下,清甜的果香把苦味驱赶得一干二净。
真甜。
这世上总归还是好事比坏事多。
幽王正在书房处理正事,听人过来一五一十地回禀两人见面的情况。得知柳迟砚挺喜欢窦延送来的果脯,他眉头动了动,随口吩咐道:“叫人去把那家店里的果脯全买回来,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不过是一包果脯而已,有什么好稀罕的?
若不是还有事要商量,他现在就去把那玩意扔了!
等到事情忙完了,幽王才想起早前有人通传说柳乘舟那小子想见柳迟砚,在外头跪了老半天。
幽王把部属都打发走,叫人把柳乘舟带过来问话。
主要是问柳家是不是穷得吃不上饭了。
柳乘舟微愣,说道:“没有,哥哥换了一批管事,今年府中宽裕了许多,这个月还给府中仆从加了月钱。”
幽王神色沉沉。
既然柳家不缺钱,柳迟砚做什么去卖字卖词?柳迟砚那总是强作无事的模样在幽王脑中掠过,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说到底还是柳迟砚骨子里那股子清高劲作祟,想来他不觉得自己是这个柳家的人,便不想靠柳母的陪嫁过活。
依他这种性子,就算给他再多钱他也不会花。
真是有够麻烦的。
柳乘舟见幽王久久不语,心里有些忐忑,怕自己说错了话害了柳迟砚。他结结巴巴地问:“殿下,我可以去看看哥哥吗?”
幽王直接否决:“不能。”他朝外面吩咐,“来人,送柳二公子回府去。”
这个一口一个哥哥的小子实在太碍眼了。
就算这小子在外头跪断腿,他都不会和柳迟砚提半句,平白增加这小子在柳迟砚心里的分量!
他俩本就不是多亲近的兄弟,这小子只需要当个被柳迟砚嫌恶的庶弟就足够了。
第21章 (“还在生气?”)
翌日一早, 柳迟砚就收到一屋子的果脯。他愣了一下,得知是幽王叫人把别人店里的果脯全买回来了,不由有些沉默。
柳迟砚叫人把果脯分了下去, 只留下几样自己喜欢的, 省得这么多好吃的白白堆在幽王府里烂掉了。
到用早膳时,柳迟砚开了一包叫幽王也尝尝鲜。
幽王挑眉:“你这是拿我送你的东西来讨好我?”
柳迟砚道:“殿下不喜欢便算了。”他取了一块要送进自己嘴里, 却被幽王伸手抓住手腕。
幽王就着柳迟砚的手把果脯吃掉,灼热的气息烧灼着柳迟砚的指头。见柳迟砚神色微僵,幽王顺势往他指上咬了一口,留下个清晰可见的牙印。
柳迟砚收回手, 只觉幽王确实是疯狗无疑, 哪有像他这样动不动就咬人的。他匆匆把早饭用掉, 趁着幽王还没吃饱,开口说道:“我先回家去了。”
幽王道:“柳家有什么好回的?”他停下筷子, “往后你就住在这里,别回去了。”
左右柳迟砚也不当那是他的家, 何必再回那儿去。
柳迟砚道:“没有这样的道理……”
幽王笑道:“差点忘了你是端方守礼的谦谦君子。那是要本王到柳家三媒六聘,再把你抬回来当正头娘子?”他捏着柳迟砚的下巴, 端详柳迟砚那张时时刻刻都在勾引着他的脸, “倒也不是不可以。回头本王去禀明父皇说大雍要出头一个男王妃了,你猜父皇会不会下旨给我们赐婚?”
柳迟砚想到皇帝陛下赏给幽王的左掖营。
照皇帝陛下这股子荒唐劲, 说不准真会同意。
柳迟砚没有再提回家去。
唯一比较值得高兴的是,幽王终于允他随便看府中的藏书。既然已经多请了两日假, 柳迟砚索性便泡在书海里头,把那本借了几次都没借成的书找出来细读。
幽王白天不在府中, 柳迟砚过得很轻松,有人来请他去用膳他也不拖延, 去速速用完便又回到书堆里,再没有管别的事。还是王府侍卫来通传说高泰和开阳过来了,柳迟砚才搁下手里的书走出书房。
对上开阳两人忧心的目光,柳迟砚安抚地朝他们笑了笑,问道:“莫不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开阳摇着头说:“不是,就是您两天没回来,我们担心得紧。”前天柳迟砚要与同窗去玩,怕同窗不自在,便先打发他们回府。没想到柳迟砚不仅当晚没回来,昨晚也没回来,可把他们担心坏了。
开阳与高泰一商量,决定到幽王府来一趟。
他们必须得亲眼看到柳迟砚才能安心。
柳迟砚道:“一时半会我怕是没法回家去。”察觉他们真心实意在担心自己,柳迟砚沉吟片刻,叫来个守在外头的侍卫,询问府中哪儿能安排人,给开阳和高泰挪两间房让他们住下。
侍卫看了高泰两人一眼,犹豫地说:“怕是得先请示王爷。”
柳迟砚“嗯”地应了一声,点点头说:“那等王爷回府我再问问他。”
傍晚幽王却没回来吃饭。
柳迟砚没着急,用过晚饭后见天色不早了,对守在旁边的开阳道:“王爷不一定会回府,要不你们先回去,明儿再过来。”
开阳道:“我可以睡地上,大夏天的,又不会冻着!”
高泰道:“我不睡也行。”
开阳抬眼瞪他,觉得高泰把他给比下去了。
柳迟砚听他们还在怎么过夜这件事上较起劲来了,不由笑了。就在他考虑该怎么安排开阳两人时,幽王迈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柳迟砚起身喊道:“殿下。”
幽王在侍从捧上来的水盆里净了净手,拿起搭在上头的白巾把手上的水擦干了,才走过去坐到柳迟砚身边的空位上。他看了眼高泰和开阳,说道:“你倒是有两个忠仆。”
柳迟砚顺势询问幽王能不能留下他们。
幽王自然不怎么乐意,不过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好好把柳迟砚拿捏在手里,便故作大方地命人把开阳两人带下去在府中安置好。
人都退下了,幽王又将柳迟砚抱到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亵弄着他纤细的腰身,口中还暗指他娇惯:“王府这么多人手还不够伺候你的?”
柳迟砚道:“自然是够的,只是平日里随我去国子监的一直是他们,就这么几个月了,没必要换人。”
幽王听柳迟砚说“就这么几个月”了,笑着说道:“你还挺有信心高中。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是明年春闱你考不中,以后就安心待在府里伺候本王如何?”
柳迟砚仰头对上幽王仿佛能噬人的目光。他对自己确实有信心,可要是幽王有心从中作梗,要他名落孙山也是很容易的。
柳迟砚慢腾腾地反驳:“我明年才十九,有多少人能在这个年纪金榜题名?我不与殿下赌这个。”
“那真是可惜了。”
幽王颇为遗憾地亲了亲他的唇角,破天荒地没立刻把他带到床上去,而是问他白天都做了些什么。
柳迟砚答道:“看书。”
幽王自然知道柳迟砚在看书,听柳迟砚只言简意赅地回了两个字,心里又有些不乐意。
他记得柳迟砚与那恶灵往来时,看到什么好书便兴高采烈地寻对方分享,那模样瞧着格外勾人,那恶灵有时候都被他弄得晃了神,只他自己全然不知。
幽王对那些破书毫无兴趣,可察觉柳迟砚待他与待那恶灵这般不同,自然很不高兴。
他脑中掠过许多残酷且险恶的想法,个个都能叫柳迟砚生不如死,最后目光却落在柳迟砚的颈边,定定地瞧着上头已经淡去不少的红痕与齿印。
不过是他相中的玩物而已,他管他朝谁笑!
幽王捏住柳迟砚的下颚,冷笑说道:“你长着这么勾人的脸,便是考中了状元,也该点你当个探花郎才是。等明年你真成了探花郎,我亲自给你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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