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紧贴着他耳畔,眼神含着极端的笑,语气轻柔的像在说情话。
“扬扬,世上的东西都在变,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你看,我曾经对那只狗那么好,但它还是死了……它很让我失望。我把我的喜爱寄托在它身上,它却浪费了。”
“它不配得到我的喜爱。”
沈陆扬愣愣的,在他心里,小时候的谢危邯对这只狗的感情是不舍和心痛。
但事实完全相反。
“扬扬,你会离开我么?我把我全部的爱都给了你,如果你离开了……”
眼底的疯狂一闪而过,唇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深,谢危邯吻住他脆弱的耳尖,声音轻到只剩气声:“现在我杀了你,吃掉你,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不想要么?”
沈陆扬像被钉在墙壁上的壁虎,一动不能动。
身体因为这段话变得冰冷僵硬,被含吻的耳朵却是热的。
我怕死,但我不怕你。
感受着谢危邯温热的呼吸,从内心深处升腾起的神志伸出一根根触须,紧紧攀附住冰凉的躯壳。
他好像懂了,一直以来横亘在两个人之间,若有似无又无法消除的东西——
谢危邯要的是永恒不变的爱,永远的厮守,一眼看见两个人相爱到世界尽头的以后。
容不得一丁点意外。
而他从不考虑未来,他专注地享受谢危邯爱他的每一秒。
只要谢危邯还爱他,他就可以快乐地活下去。
完全背道而驰。
对沈陆扬来说,亘古不变的爱太缥缈太遥远了,尽情享受当下的每一天就足够。
对谢危邯来说,当下的每一天都生活在极度的安全感缺失里,忍受着渴望和本能被折叠的痛苦。
但谢危邯一直以来都在迁就他,从来没提起过这些,他也没有注意到……
压抑的欲望不会消失,只会每日滋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折磨……
沈陆扬前所未有的茫然,对现状无能为力到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
他挣扎着看向谢危邯的脸,几分忐忑几分迷茫。
张了张嘴,半晌,才干涩地问:“谢老师,你现在……爱我么?”
谢危邯眉眼一展,仿佛那些让人脊背发凉的话不是出自他口,平静地承认:“爱。”
沈陆扬扭蹭着手臂,被绑缚得开始发酸发疼,身体上的不适更加激化了心底无法解决问题而生出的无力感,他皱起眉,发觉了问题的所在:“那你不心疼么?我刚才说疼,你为什么没把我抱回来?”
谢危邯笑了声,指尖把玩着他手腕的领带,轻飘飘地吐字:“因为我想杀了你,和你永远在一起。”
看着沈陆扬直直瞪向他,胸口剧烈起伏,好半天没法说话的模样,谢危邯又恢复温柔的语气,安抚着问:“害怕了?”
沈陆扬喉结滚动,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你不是喜欢我!喜欢是心疼,啊舍不得你难受,舍不得你委屈……我知道你一直压抑自己后舍不得,所以才看见你现在这个模样!但我不后悔,因为你现在是真实的舒服的。我这才是喜欢!”
“你想要的永恒……哪里有什么永恒,我们享受现在不好吗?我爱你,你不开心吗?”他凑过来,亲亲谢危邯的嘴唇,又放开,“我亲你,你心跳变快了,你没有一点满足感吗?”
伤害对方忽视对方算什么喜欢算什么爱,以这个为出发点造就的永恒只能是一方殉情了,那才能永远在一起。
但是这有什么意义。
谢危邯不紧不慢地听他说完,短短几秒内已经从一个疯狂的ASPD患者,变回了优雅温和的谢老师。
他纵容地看着面前红着眼睛瞪他的人,像看着一只暴躁的大狗狗,嗓音低沉温润,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这是你喜欢的方式,我可以接受。”
接受“享受当下”的思考方式……不是改变。
“所以你还是要压抑着自己?”沈陆扬顿感无力,明知道自己的话自私到极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他咬了咬嘴唇:“谢老师,你的想法……可以试着改变吗?”
在生命的中途去追求永恒,怎么可能实现。
未来就是未知的代名词,就算现在海誓山盟了,也不能确定不会出现意外。
谢危邯淡然地否认,仿佛这无关紧要:“我会克制住的,不需要担心。”
沈陆扬没法接受。
他希望谢危邯和他一样享受这段感情,而不是像一直以来这样,压抑自己的欲望,去满足他。
谢危邯轻抚他脸侧,玩笑般的:“你可以给我一些甜头,比如说爱我,我或许就不会难受了。”
沈陆扬看不得谢危邯现在的模样,好像无时无刻都在牺牲,明明是那样疯狂又掌控欲极强的人,却因为他,被关进了一个逼仄的笼子。
沈陆扬明明想给他最好的,到最后发现所有的好上面都有镣铐,谢危邯根本解不开也不想解开。
他眼眶更红了,湿热感蔓延,哑着的嗓子听着可怜又愤怒:“你说的永恒的爱,根本不心疼我,也不回应我,甚至为了永远在一起而杀了我……但是我心里的我爱你,是心疼、是回应、是享受当下的每一秒……”
声音听着像要哭出来了:“我们俩永远都碰不上。”
谢危邯揽在他腰间的手摸到领带,指尖在勒得红肿擦破的肌肤上抚过,“这不重要。”
沈陆扬:“这很重要!”
谢危邯单手解开缠绕的领带,解开了他的手。
简单的动作好似在为这场撕破伪装的游戏画下了一个潦草的句号,并告诉沈陆扬“玩够了就继续回来当被宠溺的大狗狗吧”。
沈陆扬没法接受。
他抓住谢危邯的肩膀,膝盖抵在椅子上,向前蹭,让两个人挨得更近。
低头亲谢危邯的嘴唇,脸颊,眼睛,求他:“想想办法谢老师,一定有办法同时满足我们两个的,我不想让你委屈,我心疼。”
谢危邯抱住他,温热的掌心在轮廓起伏的后背游移,配合着他的亲吻仰着头,闭上眼睛,苍白的肤色让唇角的弧度多了丝惹人心醉的易碎感。
“我现在就在享受。”他说。
沈陆扬迷茫又愤怒地否定:“这不算!”
明知道对方是病态的,是极端的,是不见血不罢休的,沈陆扬还是难以克制的想要满足谢危邯。
因为这一切是他亲手造成的。
他的爱就像是送给谢危邯的一座城堡,华丽而美好,但里面空荡荡的,又与世隔绝,孤寂足以让人发疯。
谢危邯就算想要种下一株代表爱意的蔷薇,也要剜出血肉灌溉。
这血,要么是他的,要么是谢危邯自己的。
从开始到现在,谢危邯送给他的每一株蔷薇,都是掺着鲜血的。
他用爱的名义,亲手把最爱的人困在了一座荒芜的城堡里。
而对方甘之如饴,从未想过逃走。
系统或许很高兴,整个书中世界都在兴奋,在激动,祝贺他捉住了书内最危险的存在,世界安全了。
但他不高兴,他关心的不是世界的安危,他只想要谢危邯高兴。
谢危邯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爱他、纵容他、宠溺他的人,他的每一分付出,都会从谢危邯身上得到加倍的回应。
这回应无期限、无条件,且不求回报——从出生到现在,沈陆扬对太多太多人不求回报了,但第一次,有人对他不求回报。
第一次的糖总是格外甜,刻骨铭心,他不允许有人抢走这份甜,就算是谢危邯自己也不行。
这是他的!
他要一直藏在怀里,每天都要珍惜地舔舔。
这是他最珍贵的东西,只属于他一个人。
但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他,这块糖的夹心是苦的。
沈陆扬无法接受,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让他变甜。
眼底的清澈被恼怒和自责取代,沈陆扬不知所措地看着谢危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习惯了向对方寻求帮助:“就没有办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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