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俞和乔鹤枝在马行里逛遛了一阵,看中了一匹健壮的黑马,马行的人逮着就是一阵吹嘘,说这是马行里数一数二的好马,说他眼光好云云,说的倒是让人颇为心动,一问价格却要三十余两。
早知马比人还贵,方俞却没想到会这么贵。
时下虽有余钱却也超出了预算,方俞拍了拍马有些犹豫。
一旁的乔鹤枝瞧了马却觉得马行的马资质都一般,他大可回去让他爹出门做生意的时候从盛产马之地捎带两匹好马回来,可是方俞急着想骑马,估计等不及,在这里买一匹回去让他先骑骑过过瘾,也胜在这间马行的马价格便宜。
他正要定下,方俞却又改了主意,要了一匹矮小瘦弱的棕色马匹,他惊了一瞬,劝道:“这马瞧着不太精神,还是要先前那匹吧。”
“左右是先学着骑,买一匹资质一般些的也无碍,等会了再换更好的。”
“原本这里的马就很一般了,如何要再一般的。”乔鹤枝掏钱:“就要那匹黑色的。”
方俞一把抓住了乔鹤枝的手,乔鹤枝小声道:“我的私房钱。”
方俞摇了摇头,他当然也想要好的,奈何自己经济实力不允,他已经痛下决心不要再吃软饭了,就算是小乔喂到了嘴边也不行,男人要言出必行。
乔鹤枝见他坚持,也只好作罢,心里却有些不高兴,你的我的分的那么清楚干嘛。
方俞忍泪付了二十两,也难怪说贵族君子擅六艺,寻常人家哪里是不擅长,是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家庭条件去学习。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马,方俞也去了心中的一桩事,他迫不及待就想在街上骑上那么一圈,但到底之前没多少经验,闹市骑马太危险了,实在不适合新手,于是便让下人把马先牵回去。
出了马行,乔鹤枝干脆让下人把马车也赶走,他还想和方俞再街上逛逛,虽说坐马车固然暖和又方便,但在街上人多的时候方俞会牵着他走,两厢比较,自然还是走路更好。
方俞不知他有这么多心思,确实也如了他的愿望牵着他走,在方俞的认知里,出门在外对象在身边就是该牵着的,更何况还是媳妇儿。
乔鹤枝依着方俞,一扫方才的不快:“前头有青丝菜,要去尝尝吗?”
“青丝菜?”方俞循声瞧去,乔鹤枝所说的地方是个推车小摊子,摊前还团着不少人,看着生意还不错:“过去看看。”
走进了一瞧,方俞才知道此时所谓的青丝菜其实就是韭菜,因韭菜被割了一茬后再长出来的新韭菜嫩而软,很像女子的发丝,便得了这么一个风雅的名号。
小摊子上用韭菜炒了蛋作为馅料,再用面皮像做饺子一般包着放进锅中烙,面皮两面被炸的金黄酥脆,咬开又是鲜嫩的韭菜炒鸡蛋,很有风味,颇有些像韭菜盒子。
方俞要了两个,却被乔鹤枝制止:“一个便够了,两个吃不下,离晚饭的时辰也不远了。”
能省钱是再好不过,方俞点头:“我们一起吃。”
取到青丝菜饼,方俞想分一半给小乔,奈何新出炉的十分滚烫,而且分开里面的馅儿也容易撒出来,他便吹了吹先给小乔咬了一口自己再吃。
“这个小摊儿的韭菜确实是嫩,应当是发出的新韭菜做的,倒是有心。油也舍得放,面皮香酥。”
乔鹤枝挽着方俞,两人一边走一边讨论:“城里有几家小摊都做青丝菜,但味道还属这家的,且价格也实惠,一个不过十文钱,比别的摊子还实惠一两文。”
“寻常男子吃一个都饱了,确实是不错。”乔鹤枝把青丝菜饼拿给乔鹤枝,又从袖子里掏出本子,洋洋洒洒记录下这家叫阿虎青丝饼的小摊子。
“我算了算已经有近十处摊子食肆的美食录,已经足够在茶肆发行了。”
乔鹤枝道:“会不会太少了?”
“不少,十日左右更新一回,我们先前录下的已经够发两次。得空就找书坊的人把册子给印制了。”
乔鹤枝不太明白方俞的安排,但是也颇为期待,他偏头见着方俞给阿虎青丝饼小摊的推荐人群是男子,末尾留言:温中下气,补虚调经,味美饱腹,实乃是男子首选之食……
“为何推荐男子食用?因为实惠量足吗?”
方俞笑了一声,后世韭菜又被称作太太乐,他也不过是调侃一句罢了:“小孩子不可以多问。”
“谁是小孩子,我已经成亲了。”
乔鹤枝叠起眉头,想要追问,却被一道声音先行打断。
“表哥!”
两人闻声同时回过头,方俞想着能再听见有人这般称呼他,也只有一个人了,他是诧异上次话都说的那般直白明了,这姑娘如何还会纠缠。
“有事?”
尹娆儿从果皮铺子里出来便撞见了亲密和睦的两人,说笑打闹,就连青丝菜饼都是同吃一个,不单是她,就是街上路过的行人也不免侧目。
她原本也不想招呼,既然都已经撕破脸了,她也要嫁到邻村的大户里做正室了,她大可和方俞老死不相往来,但她实在咽不下心里那口气。
虽说昔时她打心里是瞧不起方俞懦弱什么都听从陈氏的性子,即使他对自己百般讨好,她也没有多把人放在心上,不过是想着他是个读书人,若是寻不着更好的夫家,倒也是个不错的后路,哪曾想他会半路变了心思。
而后为着新夫郎是陈氏敢顶撞了,他们家的地也要回收了,瞧着昔时不曾为她做过的这一切,现在却是为着另一个人,她实在是不甘心。
“我有两句话想要单独和表哥说。”
尹娆儿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方俞。
方俞心中烦恼:“有什么你便在这里说吧。”
“表哥真要我在这里说吗?”尹娆儿为难的看了乔鹤枝一眼:“我怕表嫂子误会。”
乔鹤枝浑身有些不自在:“要不我先回避一下吧。”
方俞捉住了乔鹤枝的手:“不必。”
尹娆儿心中冷吸了口气,面上却还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一横,从袖里取出了一张帕子,轻轻掀开递给方俞:“表哥,这是先前你送与我的簪子,我知表哥对我一往情深,奈何父命实在难违,我……我要定亲了,这个便还给表哥,此生就当有缘无分罢……”
言毕,尹娆儿便将簪子塞到了方俞手里,掩泪跑走了。
“欸,你!”
方俞瞳孔震惊,回过神来人都跑远了,他还是头一次吃这种哑巴亏,昔时都是他把人怼的说不出话来,哪里晓得这小妮子居然还有这么一手,他捏着簪子觉得十分烫手,正想着怎么给乔鹤枝解释,倒是乔鹤枝先拿起了簪子。
“这支玉簪……”乔鹤枝看向方俞,心中拧成了一团:“原以为是家中新买的奴仆手脚不干净掉了,已好些日子,不曾想是主君赠给了表姑娘……”
乔鹤枝心情如同登峰落谷,震惊于尹娆儿竟另定亲了,也没曾想到方俞会……他心中一团乱麻。
方俞更震撼了!
他想解释,却无从解释,原身竟偷拿乔鹤枝的东西送尹娆儿,当真是很会给他留麻烦,是一点给他坦荡辩驳的机会都不给留。他心虚的看着乔鹤枝,如果说不是他做的,实在是有些苍白,毕竟东西实打实的在这里捏着。
“我……”
乔鹤枝凝视着方俞,想等他开口安抚一句,哪怕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一句:是因为看见簪子好看随手便拿去给她了也好啊。
可见方俞神色颇为复杂的说不出话来,他心里也沉沉的,想来方俞也是十分难过,自己执着之人要嫁与他人为妇怎么会不难过,就好比是方俞现在说不要他了,想要把他休了,他定然也是会难以承受甚至于不想苟活的,如此一想自己的情绪在这般变故前倒也不算什么了。
压制着自己心中的伤愁,他捏了捏方俞的手心,小心问道:“表姑娘是家中不愿她到方家来做妾,还是……还是因为拖的时间太久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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