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峰原本是很漫不经心的吐槽,听了黎容这句有些三观不正的话,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那钱赚着不恶心吗?我是不理解为了点蝇头小利就能出卖良心的人,说到底还是没本事,只能走邪门歪道。”
黎容转过脸,认真的看了看何长峰。
何长峰圆润的脸上挂满了嫌弃,他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看不起没本事的,也看不起赚黑钱的。
因为他从小有优渥的家庭条件,根本不担心钱会不够花,所以也根本不懂赚钱的辛苦。
黎容轻笑:“没想到你还挺嫉恶如仇。”
何长峰轻哼一声:“我就是单纯看不起废物罢了,厉害的博士明明工资很高,年薪五十万没问题,我爸招的人都能开到这个数。”
“工资是挺高的,看来梅江药业是个良心企业。”黎容垂着眼睛,手指轻轻摩擦着课桌边的小坑。
他不知道有朝一日,何长峰知道何大勇为了敛财做的那些肮脏事,会作何感想。
何长峰眼高于顶,却也正义单纯,何大勇为儿子创造了一个绝对纯净的好环境,让何长峰以为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纯洁,干净,人人只要不成为废物就可以一生顺遂,衣食无忧。
这是何长峰十多年来的世界观。
而这个世界观就如看似坚固宏伟的堤坝,早晚有一天,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不知道何长峰要怎么重塑信仰。
或许是黎容靠的近,也或许是何长峰情绪有些激动,他额头又开始出汗。
何长峰抖着腿,有些焦躁的扯了扯领子,一边抖着衣服一边往胸口扇风。
“什么时候下课,闷死了。”
他把衣领扯得松松垮垮,堆着赘肉的脖子上有一条很明显的硌出来的红痕。
黎容这才发现,何长峰一直带着个银链子,随着他抖的动作,能看到银链子下面挂着的是个小十字架。
黎容轻挑了下眉:“你信这个?”
何长峰动作一顿,顺着黎容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脖子,瞬间挤出来三层下巴。
何长峰皱着眉,赶紧撇清关系:“我不信,我爸信,非让我戴着,不过纯银的,小几万,还行吧,不算掉价。”
黎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啊,你们家果然是一心向善。”
他家的老太太也有信仰,家里摆着各种书和手册,所以他对这方面还算敏感。
老太太虽然固执胆小,想法偏激,但也因为有信仰,从来不敢做坏事。
只是黎容没想到,何大勇一个赚黑心钱的,也会信这些劝人向善的东西。
第100章
直到晚上九点,黎容才上完一天的课。
他原本跟岑崤说,今天晚上要住校,尽可能套套何长峰的话。
但看到何长峰的十字架银项链,他突然又懒得回宿舍了。
黎容站在教学楼外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头也不回的出校打车。
他回到公寓,输入密码解了锁,一推门,才发现客厅亮着灯。
原来岑崤也从九区回来了。
黎容将电脑包放到一边,随口冲屋内问道:“晚上吃什么了?”
没有人回答,屋里安安静静的。
黎容微微一顿,放轻了动作。
他走路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轻手轻脚的走到卧室门口,小心翼翼的扣动门把手,推开卧室的门。
借着客厅透过来的灯光,他能看到岑崤在床侧躺着,睡得很沉。
这段时间,岑崤几乎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再好的身体也会支撑不住。
虽然岑崤口中不说,但和杜溟立竞争的压力,为黎清立翻案的压力,一直都在。
明明还劝他要劳逸结合,要适时放慢脚步,但其实他们根本就是同一种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黎容轻轻摇了摇头。
他慢慢走到岑崤身边,蹲下身,静静的看着岑崤。
岑崤还没有醒,他侧着脸,一只胳膊盖在被里,一只随意搭在枕边,手指自然的微蜷着,呼吸绵长均匀。
黎容难得仔细看岑崤的睡颜,不得不说,岑崤从萧沐然那里继承的轮廓确实不错。
明明萧沐然看起来更偏柔美,眼神也格外柔和,但岑崤却完全是另一种气质,他锋利,深沉,难以揣度,常常会给人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人性都是很复杂的,有时候黎容会反思,自己上辈子肯跟岑崤纠缠在一起,有多少岑崤长得好身材好的影响。
他潜意识里,是否也觉得岑崤很迷人。
不过真正让他沉迷的,还是岑崤毫无保留的付出。
一个人要有多幸运,才能遇到一个肯与你生死相依的爱人呢?
黎容拢了拢微长的头发,俯身凑过去,在岑崤侧脸上啄了一下。
岑崤依旧睡得很沉。
黎容忍不住轻笑,嘟囔道:“还真是毫无防备。”
他悄悄从柜子里取出睡衣,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踩着棉拖鞋,揉着湿淋淋的头发,拎着一本大部头,去了岑崤的书房。
岑崤给书房准备了一个极其宽大舒适的工作椅,椅背放平下来,可以直接当简易床铺。
黎容每次坐在这个椅子上,都习惯盘着腿,整个人窝在椅子里。
他以前的坐姿分明是很标准很优雅的,但身边没有顾浓管着了,这椅子又实在空间大,他也越来越放纵了。
黎容一只胳膊肘撑在椅子扶手上,一只手翻着那本《启示录》。
书是他从图书馆借的,老太太曾经念叨过,《启示录》是圣经中最重要的一本,是所有人都要熟读的。
如果何大勇也信这个,那么他到底是怎么理解这本书中讲的,代表正义的’羔羊‘最终会战胜邪恶的’兽‘呢?
还是他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无法抵御辉煌’巴比伦大城‘的诱惑,不得不与’兽‘做生意的迷失的信徒呢?
或者他觉得,迷失的人只要有朝一日决心向善,还是会被神宽恕,救赎,与那些从来都正义的’羔羊‘一起,迎接无比美好的新天地?
岑崤睡醒之后,去厨房倒水漱口,路过书房,看到门缝中泄出一缕灯光,宽大的靠椅微微晃悠,从扶手下面的空隙中,隐约能看见一小节露出来的膝盖。
他走进书房,从靠椅后面轻轻搂住黎容的肩颈。
书房的台灯亮着,细腻温柔的灯光笼罩在黎容的侧脸,面前那本略显陈旧的书上,漆黑的字体被光照的微微发亮。
黎容的右手就搭在书页上,细长的手指拨弄着书签,手背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白皙,手掌底下,聚着一小团同样在拨弄的清晰的影子。
黎容刚刚洗过澡,头发半干未干,身上充满着沐浴露和洗发水混合的香气,领口半敞的睡衣内,是若隐若现的胸膛。
岑崤的目光自上而下,正好能看的彻彻底底。
他拢着黎容,手指却慢慢移到锁骨周围,细细抚摸着纤细的骨架和柔软的颈窝。
“怎么回来了?”
黎容挺直背,靠在椅子上,微微抬起下巴,仰着头看向岑崤,笑吟吟道:“回来突击检查。”
岑崤低笑,俯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饶有兴致的反问:“检查结果满意吗?”
黎容微阖眼睛,慵懒的享受完这个吻,忍不住舔了舔唇角:“还算满意。”
本来他看圣经看的心如止水无欲无求,但岑崤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心底某些躁动的欲望就跳跃了起来。
这两个月,他们忙的都没好好休息过。
黎容来了兴致,伸出小指轻轻勾住岑崤的指头,向自己面前拉了拉。
那摇晃的弧度,任谁都能看出是调情,他眼中的暧昧也坦荡无余的暴露在灯光下。
岑崤喉结一滚,用力将靠椅一推,靠椅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将黎容送到了他面前。
他手掌慢慢收紧,将黎容的小指圈在自己掌心,感受着细长发凉的指节在自己的体温下变得温暖,然后用干燥的带着些细茧的糊口轻轻摩擦。
岑崤目光垂着,静静审视黎容漂亮的肩背,低声道:“怎么看起圣经了?”
黎容呼吸急促,漂亮的桃花眼眼波流转,睫毛轻颤:“何大勇信这个,还给何长峰弄了个十字架挂在脖子上,我想知道他的想法,总要了解一下教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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