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沐垂下眼眸,过了一会儿,又抬头专注的去看小冰灯。
池染之也抬头看向小冰灯,微微一笑。
*
翌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北疆已经与匈蛮作战十多年,百姓实在烦不胜烦,每年付出高昂的代价打退匈蛮,然而一到冬季这些蛮人又来进犯。北疆边境大军皆是百战之师,百姓更是悍勇,但是一年又一年不间断的战争,未免让人懈怠。
为了提振士气,朝廷声讨了匈蛮撕毁议和协议的行为,宣告今岁与匈蛮的战争将是最后的总决战。
于此同时,皇帝决定御驾亲征,直捣王庭,以彰显朝廷彻底解决匈蛮的决心。
天下震动,热血澎湃。
而朝野中,纷纷将目光落在了公主府。
皇帝以驸马苏沐乃福将为由,下旨召其随御驾北征。
且此次御驾亲征,三大营半数兵马十万,京卫两成兵马十万,总计二十万大军出征,然而统军的将领中却没有镇国公一系的部下,反而已经失去兵权十数年的安国公负责统领其中一支大军,其两子均到军中任职,颇为耐人寻味。
勤政殿
苏沐裹的圆滚滚的,跟着池染之来到勤政殿,抗议:“太冷了,我不想去。”
皇帝也不责他抗旨之罪,只笑眯眯的轻啜了口茶,“为何啊?”
苏沐不想去,一个是怕冷,一个是怕死。
苏沐不说话。
皇帝放下茶盏,打趣道:“朕知道,你怕冷。”
苏沐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笑道:“有朕和二十万大军在,你怕什么?朕是好意。沐沐不是喜欢看雪吗?北疆经常下雪。而且,沿路有很多好玩的和好吃的,你不想去看看吗?”
苏沐闻言,有些心动,沉默了一会儿,看向皇帝:“真的?”
皇帝:“君无戏言。”
“北边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和层峦叠嶂的山脉,地广人稀,天空比京城的低,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云朵,十分辽阔壮美。”
“那边的城镇也和京城不同,有各种当地的美食,还有独特的景色……”
随着皇帝的描述,苏沐脑海里徐徐展开了一副巨幅画卷……
等皇帝说完,苏沐愣了好久,想了想:“那好吧。”
皇帝笑了。
池染之:“……”
*
镇国公府
镇国公乃皇后之父,太子外祖,谢见瑜祖父,乾朝国丈,太师。
谢家累世公卿,又有从龙之功,权势滔天。
书房中,镇国公、镇国公世子和世孙三人,脸上一片凝重。
世子道:“陛下此次竟然重新启用安国公,这到底是……”
世孙:“不过是陛下的制衡之术。此前,用七公主和太子制衡。在军政上,则由镇北王和我镇国公府两家制衡。只是,镇北王世子萧朔却是太子党,平衡已经有些被打破。现在,驸马获得荣宠,安国公父子三人对驸马多有亏欠一直在暗中想办法补偿,重新启用安国公,大概便是想要形成镇北王、镇国公、安国公三足鼎立之势。同时,加强七公主在军政方面的竞争力。”
镇国公看着这个嫡长孙,深邃的眸中闪过一丝满意。
世子愚鲁,长孙却完全随了自己。
世子蹙眉:“难道,陛下真的想扶七公主上位?那个皇太女的传闻……”
世孙淡淡道:“天威难测。也许是真的,也许只是想敲打一下镇国公府。”
世子想了想:“本以为那个草包驸马毫无用处,没想到……”
长久的沉默。
镇国公看着窗外,叹息一声。
江南温家
温如墨和温如砚虽然被从龙影卫放了出来,但受了酷刑,身体底子已经毁了。
温家联系到了西番人,最后几经辗转将被阿尔法卖掉的钟景瑛救了回来。
然而,已经有些晚了。
钟景瑛的双腿被打断,右手也断了几根手指,愈合的时候骨头没长好,基本已经废了。而且,精神更加不正常了。
温家并没有将找到钟景瑛的事告诉岭南王,凤而是将人藏了起来。
二叔没在温家,父亲没有提二叔去哪里了,两人也不敢问。
他们一直在等消息,终于等到了皇帝带着驸马和七公主御驾亲征,并且没有带着镇国公,反而重新启用了安国公的事。
温家之前将产业赔偿给苏沐,除了赎出两兄弟,更是为了挑动镇国公府和皇后的神经。
七公主有了这么多产业的支持,定会让镇国公府觉得是个威胁。
没想到,苏沐竟将大部分产业上交给了朝廷。
他们本以为事情没成,没想到,苏沐这一举动讨好了皇帝,反而更加让镇国公府忌惮。
这正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皇族内斗,离乾朝混乱就不远了。到时候岭南王府趁乱独立,再加上匈蛮的侵扰,乾朝势必四分五裂。
他们在暗中挑拨一下池染之和太子的关系,有机会的话再加上皇帝,如此一来,皇族陷入内斗之中,匈蛮和岭南王瓜分起兵。
温家也联系过夜方,但夏代泽根本不理他们。
在外,再加上西番人的趁机入侵。
如此一来,乾朝势必陷入动荡和混乱,他们便可趁机牟利。
商人的地位太低了,看看西番各国,那才是他们向往的,和他们的财富所匹配的地位。
两兄弟例行来到钟景瑛的居所,只见房间中云雾缭绕,钟景瑛坐在椅子上,眼神浑浊。
“呵呵,你们来了?”钟景瑛看向他们,诡异的笑了笑。
温如砚微微蹙眉,打开窗户,良久才将最近的消息告诉他。
钟景瑛听完,眼神飘忽了一会儿,忽然呵呵笑道:“驸马?皇帝?之前是不是就有人管他叫祸国驸马?”
温如墨和温如砚沉默,看着钟景瑛。
钟景瑛不知道想到什么,眼中的光芒令人不自觉的感到厌恶。
钟景瑛咧开一个恶毒的笑容:“前朝有个皇帝强娶了儿媳,造成父子反目,皇家名声尽毁,最终走向分裂和灭亡。祸国驸马,祸国驸马,你们说,皇帝这么喜欢苏沐那个可恶的家伙,会不会想像前朝的那个皇帝一样,将女婿抢到手呢?他可是也有男妃的啊!这还带着亲征去了?是一步也离不开吗?哈哈哈!大军在外,谁知道他们趁机会干些什么呢?哈哈哈!谁又能说没这个可能呢?你们说好玩不好玩?如果让天下人知道……这个乾朝……哈哈哈!”
温如墨蹙眉,温如砚沉思。
两兄弟对视一眼。
他们坏了根底,寿数大损,早就恨透了苏沐和朝廷。
于是,一则不堪入耳的流言,悄然在各地流传开来。
*
匈蛮各部集结,二王子在一次部落首领秘密会议上拿出了乾朝的边境布防图,让大部分部落信心大增,进攻北疆。可仍有一些部落犹豫,直到听闻乾朝皇帝要来,纷纷坐不住了。
说起匈蛮和这位皇帝当年的仇,那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于是倾巢而出,大肆进攻北疆各城,比拼谁能拿到乾朝皇帝的人头。
二王子率领大军压境。
信报上说,之前被夜方劫走过的小驸马,这次也跟着大军来了……
他从怀中拿出糖醋会的玉牌,摩挲半晌,重新收好。
真是太好了。
省了他的力气。
公主府
宫雅道:“陛下这次哄着沐沐随驾,目的恐怕就是通过沐沐让殿下也不得不随军。”
宫梅:“此次陛下御驾亲征,太子监国。难道,陛下拐弯抹角要带着殿下一起走,是怀疑殿下有争皇太女的心思,怕殿下在此期间对太子动手?或者担心镇国公对殿下动手?”
宫雅:“或者,只是故布迷阵,将殿下和苏沐带在身边,以示恩宠。别忘了,陛下还重新启用了安国公,就是在给殿下扶植势力。同时,没有让镇国公府的人随军。陛下忌惮外戚已久,却从来都是暗中制衡,从来没有这般直接敲打镇国公府的。至于皇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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