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独特的风格外,这幅画最让人惊艳的,是其中几乎要溢出画纸的情绪表达。
张昔微为人严肃了些,却并不是不知变通的老古板,他不认为这个作者的东西方技巧融合有什么问题,他只是被这幅画丰富厚重的情感冲击到了。
好像天光乍破的清明,又好像陡然见光明的释然,阳光柔和的驱散了阴影,不容拒绝,又温柔之极。
“齐玉宇……”张昔微认真回忆了半天,没在记忆中找到这个名字,“这孩子,有实力得金奖。”
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有的人惊艳,有的人不满,还有的人表情奇怪。
“这种画才有艺术品的样子,画如果没有灵魂,就只是一张纸,只有打动人心,才是好的艺术品。”
“哼,不过是用上不了门面的方法取巧罢了,这人路走歪了,他不靠这些歪门邪道,只凭借情绪表达,都足够得金奖了”
“这幅画可以直接送去帝都了,让他们看看,没有了易无声,我们青州还有其他人才。”
所有人都围在这幅画周围,将齐风华的《骇浪》被抛在了脑后。
易家父母也在评委之列,他们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一起,彼此交换了一个目光,都有些疑惑:“这幅画,和无声的画……”
易无声当年获得金奖的画,是一副日落,是油画,和这幅国画的日出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他们莫名觉得,这幅画的感觉,有点像易无声当年的那副画。
第039章 互为替身后渣攻悔不当初
一周之后, 齐玉宇得到了自己的作品被选进展览,并送到帝都参加决赛的消息,蔺寒川的画廊也彻底装修完工。
可谓是双喜临门。
齐玉宇仍有些回不过神。
齐玉宇在齐家被忽视和打压多年, 就算蔺寒川再怎么夸他的画灵气逼人, 他的自信心都不会突然回到自己身上, 只会觉得是蔺寒川在商业吹捧。
决定参加春风美展的时候,齐玉宇对得奖没有抱有太大期望, 他只是想要反抗罢了。
齐父骂他不知天高地厚,说他不可能靠这个小爱好养活自己时,齐玉宇难以反驳, 但是如今, 他可以挺直脊梁,告诉齐父他的画有人能够欣赏。
这一切改变,都是蔺寒川带来的。
鼓励他突破樊笼, 给了他勇气……也陪伴在他身边,和他并肩前行,和他互相扶持。齐玉宇轻轻的呼吸,将胸腔中不安分的空气尽数吐发出去。
“开心吗。”蔺寒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齐玉宇身旁, 将手中的啤酒递给对方。
齐玉宇和蔺寒川并排坐在他家的沙发上,和前几天如出一辙。
依附在易拉罐上的水珠冰凉, 刚好让齐玉宇灼热的体温降下温度, 他低头笑了笑:“开心。”
喝了一口酒, 齐玉宇认真的重复一遍:“我从没有这么开心过。”
齐玉宇知道,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为他感到高兴的,就只有眼前的人了。
啤酒本不该醉人, 齐玉宇的酒量也还不错, 他却觉得脑子里熏熏然, 他混混陶陶的想:这样一个人,为什么齐风华不珍惜。
最让齐玉宇无法理解的是,他对蔺寒川莫名有股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好像二人相识已久,久到上辈子就认识。
正是这股完全没有缘由的熟悉感,让齐玉宇完全没办法对蔺寒川产生任何戒备心理,甚至在他和自己亲生弟弟产生争执的时候,下意识选择站在他的立场。
享受着这个忙碌完所有事情后的短暂闲暇时光,蔺寒川靠在沙发上,难得露出惬意的表情。喝了一口啤酒,蔺寒川突然发现,齐玉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他身边,二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出奇。
眉心下意识的往中间拢了拢,蔺寒川正要退后一些,他发现齐玉宇的眼神涣散,脸上带着微醺的薄红。
“你醉了。”蔺寒川避开齐玉宇灼热的呼吸,说道。
“我没醉,我酒量很好。”齐玉宇也很认真的反驳。
都说人的酒量会随着心情而变化,以前蔺寒川不太信,现在他信了。一只手抵住齐玉宇的肩膀,蔺寒川将他推开了些,口中哄道:“你没醉,你只是累了,想睡觉。”
“我也不想睡觉。”齐玉宇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蔺寒川的脸,目光赤|裸直白,像是要剖开皮囊,看到蔺寒川的内心,“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
蔺寒川心跳停了一拍,而后他才反应过来,齐玉宇应该指的是原主易琼楼。停跳的心跳迅速恢复工作,蔺寒川嗯了一声,十分坦然:“见过。”
齐家和易家的关系不算亲近但也不算疏远,两家的小孩彼此都认识,易琼楼从小到大和齐玉宇见过无数次,认真说起来,勉强称得上一句青梅竹马。
“我好像认识你很久了。”齐玉宇没听到蔺寒川的话似的,继续说道。
齐玉宇感觉自己醉了,又好像没醉,他的语言行为不太受控制,但他的思维十分清醒,就比如此刻,他能清醒的看到蔺寒川略带无奈的神情,无奈得有些纵容。
蔺寒川摸了摸齐玉宇的额头,温度在正常范畴内,他鲜少照顾醉鬼,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顺着对方的意思行动。
口中敷衍着,蔺寒川突然想起了上一个世界的冉星。
冉星被意图潜规则他的导演下药的时候,和如今齐玉宇的状态有些相似,蔺寒川的脖颈处似乎还残留着冉星灼热的呼吸。
脖子突然一阵刺痛,蔺寒川猛地回神,对上了齐玉宇不满控诉的眼神:“你透过我在看谁?”
喝醉了的人出奇敏锐,蔺寒川不再出神,他解释:“想到一个以前的朋友。”
朋友?是男是女?你们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想他?他现在在哪?你们还在联系吗?满腹疑问想要问出口,又不知从何问起,最重要的是,齐玉宇发现自己没有问这些问题的资格。
宛如当头棒喝,齐玉宇的神智终于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咽下没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哽回胸口,笑容难看:“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这一晚,两个人都没有休息好。
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昨夜的事情都随着太阳的的升起而一同被驱散。
蔺寒川的小画廊清理完成,雪白的墙面空荡荡,齐玉宇心念一动,将自己房间里的藏品都搬了出来,挂在画廊中。
“你不必如此。”蔺寒川发现的时候,齐玉宇的画已经挂好了一半。
齐玉宇笑着说道:“藏品而已,挂在哪里不是挂。”
说话的时候,齐玉宇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蔺寒川,他今天穿了个黑色的高领薄衣,领口处刚好盖着脖子靠肩膀的位置。
“你没事做的话,和我一起挂?”什么也看不到,齐玉宇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邀请。
蔺寒川不是个矫情的人,他知道新画廊需要作品暖场,反正也不会真的卖出去,齐玉宇做了决定,他也坦然应下:“多谢。”
“你不必如此。”将这句话还给了蔺寒川,齐玉宇得意的一笑。
蔺寒川眼神微微一动,齐玉宇的容貌和冉星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齐玉宇容貌清俊冷淡,气质出众,但他突然露出这种狡黠的眼神时,和冉星像了十足十。
没等仔细观察和对比,齐玉宇在蔺寒川的目光中迅速收回表情,恢复了一贯的冷淡,面无表情说道:“挂吧。”
蔺寒川有些遗憾,他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有再深究。
一转头,齐玉宇恨恨咬牙:他又在用那种眼光看他!这种透过他看别人的眼光!
两个人布置着画廊,彼此之间没有交流,配合的动作却十分默契,齐玉宇一个人挂了几个小时才挂了一半的画,有蔺寒川帮忙,一个多小时,就快要挂完了。
最后几幅画的时候,齐玉宇接了个电话,留下蔺寒川一个人。
正在忙碌着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蔺寒川的工作:“易哥。”
齐风华捏着手里的手提袋,表情忐忑,神情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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