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看着对方手中的那件法衣并没有接,他自己的衣服都是普通的衣服,连一点防御力都没有,像对方手中的法衣,那根本不是他买得起的东西。
有所予必有所图,他不确定自己能给得起对方的所图,那就不要接受对方的予。
见他不接,雪觅连忙朝他走了过去:“你衣服破了。”
时渊只是看了他一眼,从地上起来后,朝着山林旁边的溪水走去,也不顾旁边还有人看着,直接脱去衣衫,走进了水中,清洗着身上的血腥。
雪觅见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遍布,心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知道渊渊早年过的很不好,他一身的本事,都是曾经在无数场的杀戮中练就出来的,可知道永远不如亲眼所见的感受深刻。
雪觅脚下一点,直接飞到了时渊的旁边。
时渊对旁人向来戒备,就算这人是救过他的人,就算他不识好歹吧,不对所有人抱着最大的戒备,稍微接受一点好意就让他毫无顾忌,那他现在怕是死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于是当雪觅靠近,时渊一剑抵着他,与他拉开了距离。
雪觅抿了抿唇:“我给你上药。”
时渊看着他手中的药瓶,虽然闻不到里面的药气,但这种甚至带着阵法的药瓶单是一个瓶子就已经价值不菲了,里面的药不用想也知道有多珍贵。
所以时渊冷冷拒绝:“不用了,这点伤过不了两日就会好。”
雪觅忍不住叹气,好难接近啊,不过他能理解的,渊渊要是那么好接近,谁对他释放一点善意就能近身,那他就不是渊渊了。
雪觅道:“我救了你。”
这是事实,时渊也不反驳,只是道:“你要什么?如果要异火,我给你。”
雪觅道:“我不要异火,你认识岚川吗?”
时渊摇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见他摇头,雪觅心里又是一沉,也就是说现在岚川也不是上神,那他娘更是都还没出生。
雪觅想了想,决定告诉渊渊自己的身份,渊渊那么聪明,就算现在不信,以后岚川成神,等他娘也出生了,渊渊肯定就会相信的,只要渊渊知道天帝在背后搞的那些事,说不定就能阻止他爹的那一场生灵涂炭了。
可是正当雪觅准备开口,他的掌心突然一阵剧痛,是那种烈火烧在骨头上的疼,疼的他猛地蹲下,将手放在水里试图降温。
雪觅这才看到他的掌心一根尾羽的形状若隐若现,他刚才就是这只手去抓的小白毛,结果抓到了小白毛的尾巴,这才又回到了过去。
那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支撑着他留在这里的力量快到了,他要回去了?
可是上次他也没被尾巴烧疼啊。
难道是因为这次的尾巴是他拽的,不是小白毛给的?
雪觅正疑惑着,时渊看他蹲在水里,捂着手好像很疼的样子,再次蹙眉:“你怎么了?”
雪觅委屈地抬头看他,一看到时渊,他突然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他掌心的灼热是不是在提醒他,已经发生的事是无法改变的。
他能救渊渊,是因为就算不救,那些人最后也会被渊渊杀了,所以他救不救都不算改变未来,但如果他要是告诉渊渊自己的身份,让渊渊去阻拦他爹爹造成的浩劫,那就算是改变了已经发生的事?
小白毛只能送他回来,却没有力量去扭转过去,所以他抓了尾巴的掌心才会这么疼?
这么一想,雪觅试探着开口道:“我叫……”
他正准备说他叫雪觅,掌心又是一疼。
雪觅皱眉看着掌心的尾巴印记,连名字都不让说?
时渊看着他不语,雪觅又试探着道:“我叫小白?”
这次倒是顺利出口了,但时渊的脸色直接黑了,因为这名字傻子都知道是假名的,还不如不说。
时渊直接转过身,继续在水中清洗着自己,完全没管身后人的纠结。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名字真假又有什么所谓。
打消了告知时渊未来的念头,掌心的疼痛才渐渐散去,这越发让雪觅确定有些事即便是回到了过去,也做不了。
雪觅蹲在时渊的身后拉拽了一下他的裤脚:“你陪我去飞云山吧,要如果你没有别的准备去的地方,就当,就当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时渊并没有直接应下,而是道:“去做什么?”
雪觅:“去找人。”
想到他刚才问的名字,时渊道:“找那个叫岚川的?”
雪觅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看着时渊,等着他同意。
时渊并没有犹豫多久就点头答应了,他本就是四处漂泊,没有一个固定之处,这人帮了他,恩情总归是要还的。
见时渊答应了,雪觅高兴地从水里站了起来,他的衣服是渊渊炼制的,水火不侵,哪怕刚才他在水里蹲了许久,起身后衣角鞋袜是半点都没湿。
反倒是渊渊身上并未脱去的鞋裤都湿了。
雪觅连忙又取出一套鞋袜,连带着刚才挑选出来的衣服递给他:“我帮你上药吧,你陪我去找人,这一路上你所有的消耗需求我来负责,你不许拒绝。”
时渊看着他,这人长得很好看,是他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这样一张足以勾魂夺魄的脸,却偏偏眼神清澈干净的近乎天真。
看他衣着打扮,随随便便出手便是法衣神器,也不知道是哪个高阶世家的小公子,这种人他曾经也接触过,知道这类人的脾性执拗,被捧惯了,便养成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
而且对他们来说,这些东西可能只是一些无足轻重的施舍,若是被拒绝,反倒是得罪,既然答应了陪他去找人,时渊也不想再给自己惹事,顺着就是了。
见时渊接了衣服,雪觅连忙跟了上去:“我给你上药!”
时渊没吭声,全都依着他了,反正自己不吃亏,顺着他还能安静一会儿。
雪觅仔仔细细将他身上的伤痕都上了药,上到胸前时,时渊这才拿过药瓶说了句自己来。
他换衣服的时候,雪觅将刚才搜刮来的储物器都拿了出来,将上面的残留的神识力量给抹了去后,一个个储物器查探。
确定里面没有什么追魂的危险之物,这才将各类东西都整理了一遍,重新放到了一个崭新的储物器中,递给了时渊:“给你。”
时渊道:“你自己留着,我不要。”
雪觅将储物器往他手里塞:“那些人本来就是你杀的,今天要如果没有我,你也能反杀了他们,所以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你自己收着吧。”
见他还想说什么,雪觅干脆道:“里面没有我看得上的。”
时渊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跟这种人相处,对于恶意,他接受的坦然,不就是杀和被杀,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对于好意,却让他十分陌生,尤其是他不确定这份好意里是不是藏匿着更深的恶意,以及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回馈这份好意,这让他感到负担。
蜜罐里长大的雪觅完全不懂这份冷漠下的纠结,他只知道渊渊不好接近,但没关系,那是渊渊啊,不好接近他粘着粘着不就接近了,于是腻腻乎乎的往他身边凑。
然而只要快贴到对方身上了,时渊都会冷冷道:“离我远点。”
雪觅不情不愿地挪开了几步,但没一会儿又高高兴兴地凑了过去,年轻的渊渊,脾气不好的渊渊,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去,那是看一眼就少一眼,他可得好好珍惜才是。
走了一段路,时渊才主动问了一句:“你认识我?”
雪觅笑嘻嘻道:“认识呀,还特别认识,但我不能说,反正如果这世间只有一个人永远不可能伤害你,那一定是我,如果这世间只有一个人永远不可能伤害我,那一定是你!”
时渊只是冷漠的收回了目光,鬼扯的胡话,不听也罢。
结果两人刚离开了密林,雪觅就察觉到数道陌生的气息正在快速靠近。
雪觅看向时渊:“又是来追杀你的?”
时渊:“应该。”
说着看了他一眼:“如果你让我陪你,这一路怕是会有不少麻烦,你现在离开,还能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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