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依不舍地从粮食上收回眼神,朝洛阳来的带队人道:“唉,咱们北方去年可是遭受了一场几十年不见的大雪灾,想必朝廷也听闻了此事。周边几个州郡都没逃过这一劫,土地都被糟蹋得差不多了。缓了一年才堪堪缓了过来,也因此,去年的粮食收成实在不高……我幽州又不像冀州、青州一般富有,能拿出这些粮食来,也是刺史大人同大将军尽力从自己的口粮中分出来的,还望天子谅解。”
刘骥辛也苦笑着,状似不经意地道:“我等原本还想上书向朝廷要粮的……”
他们这么一说,洛阳来的人哪敢不满,都吓得连忙道谢后就带着粮车跑了,生怕他们当真朝洛阳要粮。
看着他们逃窜的背影,郭茂与刘骥辛缓缓收敛了面上的神情,颇有些讥讽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路头。
朝廷已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啊。
郭茂摇摇头,“刘兄,咱们也回去吧。”
*
攻打李立时,兵力必然要带走一些,那留下的兵力便不够用了。
洛阳的人一走,幽州、并州便开始了征兵。
幽州此次打算征兵五万,并州兵则征兵十万。
征兵令一出,前来投军的人络绎不绝。
这几年来,幽州兵的待遇可谓是传遍了幽州。幽州兵能用最新的武器,穿最保暖的衣物,还有能够吃到饱的饭。
只是这些,便让百姓们向往不已了,但还不只是这样,幽州兵竟然能每一个月吃一顿肉!
还不是一人只能吃一口尝不出味来的肉,而是大碗大碗冒着油汁的肉!
大部分贫苦的百姓,终其一生都尝不到一口肉味。军中传出士卒能够吃肉后,百姓们也是半信半疑,不怎么相信。
当兵的向来比平民的地位还低,他们怎么还有肉吃?还是一个月能吃一次的肉?
直到亲眼看到幽州兵的变化,听到幽州兵亲口所说,他们才知道这竟然都是真的。
士兵都有省亲假,当不少士兵过年回家的时候,家中爹娘看着变得威武雄壮的儿子,差点儿都认不出来了。
在军中历练了几年的幽州兵上过了战场,也杀过了人,他们已然蜕变成了真正的精锐之师,成为真正锋利的刀刃。
又因为元里每日不间断的操练和各种严厉军规,以及道德上的观念灌输,这些人的精神气也大变了一番,乍然一看,已然和投军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差别,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一看他们便知道是军中走出来的人,更难得的是面带正义之气,又不缺凶猛悍勇。过年在家时更是干脆利落地帮忙做了许多活计,被问到在军中是否有肉可吃时,他们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确实有肉可吃,一个月有一次吃肉的机会,那顿肉管饱不说,味道还香得让人想吞舌头,”士兵咂咂嘴,露出回忆的表情,忍不住咽咽口水,又羡慕地道,“我们这还算少的,像是那些骑兵,每十日就能吃一顿肉!”
百姓一听,更是忍不住心动了起来。
因此,虽然幽州只征兵五万,但前来投兵的人却不止五万。
元里得知投军的人远远多于目标时,都不知道是喜还是头疼。
因为即将要跟李立打仗,所以有一部分的粮食不能动用。
元里不是不想要征收更多的士兵,但先前收留了许多流民,又拿出了大量的粮食救济并州渡过雪灾和兵乱,如今能征收的这幽州五万人和并州十万人已经快要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第二日,他亲自去了征兵现场看了看。
有许多的年轻汉子得知征兵满了后也不肯离去,跪在地上抱着官府之人的大腿,涕泪横流地求军队收留。
这些人大多是在雪灾之中流落到幽州的人,抑或者是家人全死只剩己身的人。他们不怕死,只想要个容身之地。
元里看了整整一天,什么话也没说。
当天晚上,他严肃地在把楚贺潮拽到了书房里,问他,“将军,你听说过屯田之策吗?”
第116章
楚贺潮本想和他戏耍一番,一听元里这话就头疼了,他揉揉眉心,无奈地问:“什么是屯田之策?”
元里认认真真跟他解释:“屯田之策是指将荒芜的无主农田收归,招募流民和士兵按军队的编制编成组,由我们来提供土地、种子、耕牛和农具,由他们开垦耕种,获得的收成由国家和屯田的农民按比例分成。如今幽州、并州内的豪强士族都因为战乱逃走了,咱们手里有大把的无主土地,正好能够实施屯田。”*
楚贺潮若有所思,“那岂不是同雇佣佃户一般?”
“差不多吧,”元里想了想,“但屯田有军屯、民屯之分。民屯主要便是农耕产粮,军屯则以攻防为主,在不打仗的时候耕种获取粮食,使军队自力更生。”
楚贺潮拉着他到椅子前坐下。
元里是个成年男人,但这点儿重量对楚贺潮来说并不算什么。楚贺潮环着元里,亲吻着他的后脖颈,“可以。这是个好办法,还可解决路途遥远而运粮不便之事。”
“痒……”元里缩缩脖子往前躲了躲,不高兴地回头看了一眼楚贺潮,“你胡茬扎到我了。”
楚贺潮挑眉,又故意拿下巴扎了扎他脖子。
元里从他腿上跳下去,让林田端盆水和刀来,他要给楚贺潮刮胡子。
工具很快备齐,楚贺潮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仰头,一脸享受地配合媳妇。
元里把毛巾敷在他下巴上,吓唬他道:“别动,要是我不小心一个手抖,你可就破相了。”
楚贺潮一动不敢动,生怕元里手一抖,他这张英俊的脸就毁了。
元里给他刮着胡子,继续道:“咱们给屯田民土地、农具、耕牛、种子,获得的收成只用给官府六成,剩余四成则百姓自己收着。若是百姓用私牛耕种,那收获的谷物就给官府五成便好,你觉得如何?”
楚贺潮嘴唇动动,“好。招募流民屯田,是强制还是自愿……嘶。”
元里讪讪地拿起刀,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上那一道渗血的浅浅伤痕,无辜地道:“我不是让你别动了吗?”
楚贺潮额角一突一突,一字一顿道:“是你问我话的。”
元里心虚,也不说话,就眨着眼看他。
楚贺潮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又气又是好笑。外人都道元乐君是个稳重风趣的名士,心有大义,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意味深长。但在他这里,元乐君皮得都快要上天了。
他心里哼笑一声,佯怒,“还装?”
元里抿唇,“你又凶我了。”
楚贺潮哑口无言,忍不住笑着将他拉过来,讲着道理:“你把我下巴都划破了,我凶你一句都不行?元乐君,咱们讲点对错。”
“那你也刮我一下,”元里唉声叹气,可怜地朝他扬下巴,“轻点,哥。”
楚贺潮心都酥了,哪里舍得刮他,抬手轻佻地拍了元里屁股一下,坏笑,“没事,尽管刮。来,继续说说你那屯田之策。”
元里更加小心地给他刮着胡子,“自然是自愿的了。”
历史上的曹操也屯过田,最开始也强制过,但一旦强制,百姓一怕得不到收获,二怕军事编制的压迫,多有逃亡之举。后也改了强制为自由应募。
元里以商囤资,如今香皂制作的少了,白砂糖和细盐的商路还源源不断,他底气比曹操多,不需要强制流民屯田。
他准备售卖完最后一批香皂,以后就不往外贩卖香皂了,只供自己人用。毕竟世道越乱,香皂的市场越少。反之白砂糖和细盐则价值越高,米粮价也会一路高升。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说的便是如今的北周,”元里叹了口气,“屯田制虽然会让流民和士兵吃些亏,但至少有一个安安心心种田的地方。”
吃亏?楚贺潮不这么想。
如今已是乱世,天下饿死的人不知凡几。大量流民食不果腹,大片荒田无人开垦。实行屯田制,百姓有一个安定的耕田环境,他们只会无比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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