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要在那出事?”他问。
年轻男子满脸理所当然:“算的。”
你还没放弃假装神棍的打算哪?
姜昭节失笑,放下手,又用证件敲了敲手掌心。
今天这巧合还真有那么点神奇。
刚才要不是夏局长坚持送他,即使路上遇到车祸,为了公司会议,他也会想法子及时赶回来,自然就没机会看到面前这位先生躲在角落自言自语。
但问题是,一切都太恰到好处了。
他刚遭遇一场车祸,知道有穿书者存在,就有这样一个可疑的人送上门来,谁知道他到底是穿书者故意放出的幌子,还是真就像心尖宠那个剧本的主角一样脑子不大好使?
姜昭节偏头看去,身边两位保镖纹丝不动,就知夏局长还没回复,当即心领神会地继续试探,尽力拖延时间等保全局进行初步调查。
“这是怎么算的,你以前应当不认识我吧?”
年轻男子一副淡然出尘的架势:“我昨晚夜观星象,见七杀星大盛,是为不祥——”
姜昭节拿起手机,给他看昨日天气回放:“昨天是阴天。”
年轻男子:“……”
他坚强地说:“后半夜晴了。”
姜昭节:“哦,那你耐心不错,精力挺旺。”
年轻男子一哽,顿了下:“七杀大盛,时逢月破,最为不祥。居士面相黯淡,想必是命犯太岁。按照佛家规矩……”
他滔滔不绝堆砌着算命术语,佛道上帝混搭在一起,很是不伦不类,偏偏又说得不假思索,眉眼间充满了几近锐利的自信。
姜昭节听了半晌,终于道:“你不太像宗教人士。”
倒像那些什么算命结果有利就信什么的沙雕网友。
“你还不如说,神学的尽头就是科学。”他诚恳建议。
年轻男子一愣,不知想到什么,旋即恍然大悟:“其实现在的道教也都与时俱进。既然居士这么说了,那我就来谈谈量子纠缠和人类命运必然之间的关系。”
姜昭节:“……???”
小伙子,我觉得你有点问题。
他纳闷地盯着对方一阵子,惊觉对方侃侃而谈的样子格外眼熟。
而且这个演讲内容、这个说话语气、还有这个详实的数据分析……他好像真的在哪听过啊?
姜昭节又想了一会,用证件啪得拍了下手心。
这家伙不是他们星维集团第十六届天使投资项目中最具潜力那一家公司的老板吗?当时还在投资研讨会上做过演讲,精彩的发言赢得了满场掌声呢!
姜昭节似笑非笑打断他:“傅铭铎,你物理学得不错啊。不过我记得你计算机学得更好?”
年轻男子:“!!!”
姜昭节身边的两位保镖:“……?!!”
空气倏然凝固,现场一片寂静,场面十分尴尬。
被叫破身份的傅铭铎缓缓低下头,盯着自己身上的道袍,眼神一点点放空。
姜昭节看了看他平静的表情,又看了看两位保镖因为替某人尴尬而露出的惨不忍睹表情,满心好笑中透出一丝微妙。
这就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过想想也是,都能穿道袍装神棍了,傅铭铎难道连这点脸皮都没有?
姜昭节想得没错,傅铭铎很快就抬起头,用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主动邀请他们去附近一家茶馆谈谈。
这回他老实多了,不再试图伪装神棍,将得到消息的经过一一告知。
按照他的说法,他今早也是在极为偶然的情况下,听到几个人商议如何对付公司董事长的。因为谈话中提及的车牌号有点熟悉,他下意识多听了一会,发现这些人竟打算怂恿某个准备报复社会的疯子去吉宁路撞人,为了保证计划顺利,还准备为那个疯子提供一辆改装车。
“那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小心得很,一个月前就开上了改装车,一般车对他没办法。”当时有人说到。
他们讨论了改装车细节,因为样式过于独特,傅铭铎很快意识到这些人要对付的是姜昭节,不敢当作玩笑对待,思来想去决定提醒一下姜昭节。
姜昭节对这个说辞不置可否,只问:“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说?”
傅铭铎一脸深沉:“这不是因为没有证据,我怕你不信吗?毕竟咱俩不太熟。相比之下,得道高人说话可有分量多了。”
为此他还专门去接了头发,花了好几个小时呢。
姜昭节看了他几眼:“那你挺有想法。”
傅铭铎活像受到了夸奖一样,贼不好意思地再次低下头,耳根通红,谦虚道:“也没有,只是灵光一闪。”
姜昭节:“……”
虽然但是,我并没有在夸你。
你不用表现得像只哈士奇。
傅铭铎稍微害羞了那么一小会,见姜昭节还盯着他,整个人更兴奋了。
“那会他们还谈到要趁乱收购你们公司的股票,顺便扶持一个听话的新CEO。我猜他们可能是你们公司哪几个股东,就想认一下人。但是我当时和他们隔着一堵墙,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过去的路,等□□过去,谈话的那些人已经不见了。”
不过他还记得谈话地点,也算提供了有用的调查线索。
姜昭节嘴上夸了他两句,心里却不以为然。
这借口找的,也太敷衍了。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表情未变,又看了傅铭铎一眼,故意说:“身手不错。”
傅铭铎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继续谦虚:“也没有,就是平时比较喜欢健身,比起姜总你还差远了。”
姜昭节但笑不语,趁这个空当看向保全局派到他身边的保镖。
那位保镖刚才就接到姜昭节的暗示,偷偷去和夏局长交流了一番,这会悄无声息回来,就代表保全局对傅铭铎的初步调查有了结果。
他站在傅铭铎视野盲区,冲姜昭节打了好几个手势,表示傅铭铎说的确有其事,他们还发现了人证和物证。
姜昭节:“……???”
他不禁露出一个略有些茫然的表情,内心迷惑难以言表。
傅铭铎恰在此时害羞完毕,抬起头来。
姜昭节眼尖,下意识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此时出于本能,这笑容和姜昭节平时的风格完全不同,带着点慵懒,配上他那堪称霞明玉映、俊秀逼人的外貌,立时形成一种与高岭之花全然不同的跌宕风流。
傅铭铎千言万语顿时卡在喉咙里,连一个音节都吐不出来了。
保镖瞅准机会,举起平板,给姜昭节播放了一段没开声音的监控录像。
视频里,星维集团的一个股东站在小巷角落,和姜昭节不认识的两个人交流了一会,就各自鬼鬼祟祟离开。没过多久,他们身后那堵墙顶头冒出一个脑袋,那张极具冲击力的俊美面孔写满了警惕和凝重,正是傅铭铎。
姜昭节:“……”
他的眼神无法抑制地恍惚起来。
竟然真的是真的。
现实这个东西它不讲逻辑。
该说这不愧是穿书者口中的小说世界吗?居然真的有人毫不谨慎,在公众场合讨论这种东西。
他隐约记得这个股东早年入股时脑子就不太好使,莫不是早早中了降智光环?
这真的不是穿书者的阴谋吗?
即使心中已经充满弹幕,姜昭节还是完美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对傅铭铎道了谢,又询问了一些细节,随后亲自送他去商场买衣服,并剪短了刚接的头发。
在数名商场工作人员“哇,有道长还俗了”的惊叹目光中,姜昭节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的那个道士证?”
傅铭铎眼神飘忽了一下:“在网上买的整蛊道具,里面写的是太上老君认证弟子,而且你翻开看,没钢印的。”
所以这不算假证,因为它连个正经证都不是。
姜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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