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的脸就势贴上了晏顷迟的衣襟,那腐烂里混杂着腥臭的味道瞬间包拢住他。
“不必道歉,”晏顷迟握住他的腰,义正辞严的说道,“毕竟也弄脏了萧阁主的衣、裙。”
——*****——
两个伙计颤巍巍的扒在门缝上,叠罗汉似的,两双眼睛直勾勾的透过仄狭的缝隙朝外看。
然后他们看了半晌,也没看见外面的有什么动静。
“外头怎么这么黑呐?”上面的伙计不自禁向前了一步,静谧的夜里没有丝毫的光,整座城都像是被黑夜笼罩住了。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下面的人问道。
上面的伙计皱鼻,深深一嗅,果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臭,他朝前凑了凑,感觉这味道就是从门缝漫溢进来的。
然而不等他再沿着门缝细看,一只黑黢黢的眼睛直接对上了他的眼,近到能闻见腥膻味。伙计登时不敢再动,盯着这墨色的瞳仁,呼吸越来越慢……
紧接着,门砰地一声巨响,竟是直接被巨力从外踹开了。
两个伙计毫无防备的被门板震到,滚身在地,哎呦呦的叫唤起来。
然而还不等他们再爬起身,一只脚已经踩到了其中一人的心口上。从伙计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罗纱的裙摆在风间荡起,那裙摆似是被人撕开的,侧面分叉到了大腿根,伙计只是稍稍一抬眼,便能见到被扯烂的胫衣,欲掩还展的胫衣下露着膝盖和腿。
踩着他的人皮肤白皙,在暗里显眼,只是姿势实在不雅,还裹着股腥臭,和方才门外闻到的一模一样……
然而就在伙计的视线顺着这片白皙朝上看的时候,另一道影子像山般压下来,落在眼前,遮蔽了他的全部视线。
晏顷迟微俯身,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从眼底掠过。
他明明什么也没说,可伙计被笼在这浸了冰似的目光里,已经明白了其中意思——不是什么人都是他们可以看的。
伙计吓得噤若寒蝉,赶紧闭眼,旁边伙计见此,登时也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不敢再乱看。
“你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做什么?”萧衍一脚把人踢开,抬袖闻了闻渗在衣裳里的腥臭,嫌得直皱眉。
“蹭得我一身都是,难道三长老还不满意?”
“……”晏顷迟掩唇低咳了声,说道,“我不是有意的。”
“是了,你不是有意的,”萧衍饶有意味的笑了,笑里满是轻蔑,“三长老这撒谎不眨眼的本事,还真是不随时移,不随境迁。”
他说着,踹了还躺在地上的伙计两脚,冷声吩咐道:“去烧水。”
伙计闻言匆忙爬起身,大气不敢出的跑走了,或许是受于方才晏顷迟的压迫,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敢再多看这穿着长裙的人一眼。
萧衍抬步上楼,摇曳的烛火拖长了他的影子,延伸到晏顷迟脚下。
晏顷迟盯着这道颀长的影子,跟在他的身后,忽然说道:“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这一百多年没有去找过你。”
萧衍的步子在他的话音里停驻,眼里漾起讥诮的意味,他侧过身,看向站在下层的晏顷迟,说道:“晏顷迟,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自作多情?三长老,我拜托你,我对死人没有任何兴致,也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
……
晏顷迟恍若未闻,只是抬眼看着他,目光微微汇聚了一秒。
萧衍的发已经散了大半,蝴蝶钗子斜斜的插.在发间,摇摇欲坠,半掩的胸前,沟壑也因方才的交手,瘪下去一半,只剩下一半微微隆起,倒是脸上的妆容没有花,不过上面还残留着血迹。
还真是……别有韵味。
晏顷迟避开了自己的视线,似乎是想藏笑,但没稳住,偏过脸去笑了,笑里夹杂着一丝丝无奈,叹息方才怎么没在林里看清楚未交手之前的模样,实在是可惜。
“你笑什么。”萧衍微皱眉,不明白他笑从何处来。
“你这妆是谁给你梳的?”晏顷迟问道,“我瞧着……嗯,总不会是你自己画的。”
“……滚。”萧衍明白了他笑里调侃的意思,背过身去,不再理睬,手倒是下意识的碰了下胸前,却碰了个空。
他低头去看,这才发现胸前已是一高一低。
萧衍再抬起头时眼里破天荒的有了窘意,他静默须臾,像是僵住了,又似是在思索什么。
末几,快步上楼去了。
晏顷迟驻足,望着他渐渐隐没在拐角里的身影,倏然收敛了笑意,微抿起唇角。
萧衍没听见跟来的脚步声,停下步子,将将要回头,便听见晏顷迟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明日我替你梳妆,画眉举案的事还是勿要劳烦旁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晏狗:我有洁癖的
萧衍:抽死你算了
第131章 黑化
晏顷迟再醒时, 已是卯时。
屋子里龙涎香的香气熏得人郁郁沉沉,仿佛让人回到了江南的仲夏时节,热浪卷过湖面, 带起闷热的湿意。
外面天光未盛, 鸦青色的天,渗了水似的, 倒是油灯还亮着, 透过窗户纸照到没光的屋子里, 照出一个又一个影子。
焚过香的衣裳里已经没有腥膻味, 晏顷迟推开门, 来到萧衍昨夜里憩息的房间前。
寂静的客栈里,只闻靴子踩踏过地板的声音。
晏顷迟深缓了口气,盯着门上斑驳的漆,在心里酝酿着自己要说的措辞。
他想着昨夜萧衍的模样,忆起他触在自己面上的那只手和拥入怀中的真实温软,他在脑海里勾画着一会要见时的情境。
话在心里百转千回, 挑挑拣拣又兜兜转转, 他已经给自己备好了上百种不同的借口, 想要把话引到萧衍的孩子、妻子, 还有外室这件事上。
要说自己很介意这件事吗?晏顷迟几次抬手想要叩门, 最终都没有放下去,再简短不过的一句问话, 却如蚕作茧,将他画地为牢,困在了此处。
他心存着萧衍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想法, 又怕……真的和萧忆笙说得一样。
晏顷迟给自己编织了有模有样的借口, 便是天不遂人愿, 也该有安慰自己的法子。他背倚向旁边的墙,两只手握住腰间上垂挂下的白玉令,握了又握。
问得话,萧衍会不高兴的吧。不问得话,这沉滞在心里的死结,硌着心,不舒服。想来昨夜便要问的,可话到嘴边,反倒成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试探,萧衍没有给予任何答复。
晏顷迟心里潮涨潮落,从光黯淡,站到了光渐盛,白玉令从凉被捂到热。
未几,他还是抬手,轻轻扣响了门。
笃笃两声轻响后,门顺着敞开了道缝。
门未锁?晏顷迟骤然清醒了,他两步踏进屋子里,目光在刺目的光线里一分分冷凝。
屋子里空空荡荡,早已没了人影,层层叠叠的帷幔被风吹起,只有件还撂在地上的衣裙昭示着萧衍的离去。
晏顷迟快步下楼,楼下没有人迹,门仍是从里面紧捎上的。
他几步来到后院,后院里一片狼藉,昨夜两个见过萧衍的伙计已经全部被杀了,对方下手快准,直封命脉。
清晨的冷风从敞开的门里灌进来,夹杂着腥膻,拂过晏顷迟的面。
晏顷迟静了静,眉间戾意渐拢,长睫下压着风卷残云后的阴郁。
——萧衍这是不想再和自己有任何关系,决绝的斩断了全部有可能找到人的线索,干净利落的跑了。
——*****——
萧忆笙坐在晦暗的房间里,盯着无止境的黑,浑浑噩噩。
他已经被囚禁在此处一个月了,石室仄狭,四面无窗无门,只有上方的一处石板可以被人从外打开,然而便是打开了,能见到的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石壁里符咒重叠,累加的屏障一道又一道镇压着里面的人。
石室外鸟鸣喧嚣,石室内万籁俱寂。一扇门,隔绝了尘世纷扰。
萧忆笙在这里辨不清昼夜,他原以为将他关在这里的人似乎是想用这种方法摧残他的心智,让他将实话都招供出来,可实际上,自他被关押进来起,就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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