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虞意白瞳孔收缩,猛烈地挣扎了一下,却又被肩头上传来的力道狠狠压了回去。
“还给我……”
长笛静静地躺在地上,变成数截,零星的碎片沾满灰尘,犹在微微震颤着。
虞意白怔怔地望着,仿佛失语般地愣在原地,直到虞梁带着人扬长而去,过了良久,才好似堪堪回神一般,踉跄了一下。
第二日,虞意白便趁着清早下人还在睡觉的时候,把虞梁从被窝里揪起来,狠狠打了一顿,打得人鼻青脸肿,哭嚎连天,身上乌青连片见了血。
虞意白的身上也有挂彩,最终还是惊动了下人,几个人慌忙进来将人给拼命分开的。
虞夫人得知此事,震怒万分,在受戒堂内连罚虞意白三十鞭,又当众羞辱一番后,便将奄奄一息的少年丢进了暗无天日的祠堂关禁闭。
一关就关了整整两日,在虞意白饿得头昏眼花,浑身上下无处不疼的时候,祠堂门被打开,虞洛秋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他微笑地走到虞意白的身前,蹲下身,揭开盒盖,顿时香气扑鼻,里面摆放着小巧精致的糕点。
“这是我偷偷带来的,没人发现,你一定饿了吧,快吃吧。”
他的声音很温和,虞意白意外而警惕地看着他,不知对方的善意从何而来,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做。
他到底还是饿得厉害,忍不住伸手拿起了一块糕点,低声说了句谢谢,放到嘴中,咬下,顷刻间,尖锐的刺痛感伴着血腥味袭来,整个口腔都痛得发麻。
虞意白连忙张嘴,将带着血的糕点吐出,从口中取出了一根冰冷纤细的长针,尖端鲜红,猛地呕出了一口红艳艳的血。
他痛得唇瓣颤抖说不出话来,鲜红的血洇染唇纹,淌过苍白的下颌。
虞洛秋居高临下地看着少年:“认清你自己的身份,别做出格的事。”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了。
虞梁在被痛打一顿后,决心要报复回去,在冬日的晚上,指示下人抬着一桶冰水倒到虞意白的床上。
第二天他便发了烧。高烧不退。
少年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脸颊愈发惨白,身体在寒冷与滚烫之间来回交替着,意识也无比模糊。
……
-
之后的记忆殷时已然不想再看下去,但他还是一点点地看完了。
看完之后,他的面色头一次沉得可怕,认真地在脑海中罗列了一遍应当怎样折磨那些人的刑罚,想来想去心头还是不快,便打算等小白在醒来之后让对方选。
对方不知道,那只送给他的笛子,其实是用他小臂的骨头做成的。
那只鬼当初随便编了个谎言将它送给虞意白,让他吹笛给自己听,又在对方教的时候装模作样以延长他们相处的时间,如果可以,那时的他甚至希望就这样无限期地继续下去,没有尽头。
殷时摸了摸虞意白的头发,垂落眼睫。
当然,现在的他可不满足于只让对方吹笛子给他听。
他想要更多。
恶鬼,本就是贪婪无度的生物。
你能谅解的吧。
时间快到了,虞意白记忆的回溯也已经快结束了。
他们即将回到人间。
-
虞意白缓缓睁开了眼。
重新回归身体的感觉有几分不真实,他都怀疑之前发生的那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殷时竟然去了幽冥界找他,还将他的灵魂给带回来了。
……原来自己对于对方这么重要么?
可他几天前分明还要将自己做成人偶。
虞意白想不明白。
不过对方的脑回路本就不正常,他难以理解也是常态。
身下是渗着寒气的冰,他打了个冷颤,连忙爬起来,刚下床,尚未完全适应的身体打了个趔趄,便要往前栽去,一双手及时接住了他。
他跌进了一个寒凉的怀抱。
殷时的力道不重,虞意白却有种对方似乎想将自己的骨血狠狠揉碎了融进身体里的错觉,他抬头,那双暗红的眸中正倒映出他的影子。
虞意白道:“谢谢你,殷时,你救了我,我……”
他的话语倏然顿住。
放在面前的,是一块雪白的圆形玉佩,中央浅浅地刻着一个念字,被岁月侵蚀,玉的表面已然留下了浅淡斑驳的印痕,但仍旧是完整无暇的。
虞意白瞳孔微缩。
往昔记忆涌上心头,霎时间,他心神巨震,不敢置信的眸光从玉的上面生生挪开,游离到对面之人的面容,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殷时……不,你是……你是那个,那个……”
殷时轻轻一笑,垂着眼,一根根掰开对方的手指,将那块微凉的玉塞入虞意白的掌心。
“对,是我。”他说道,“对不起,这么久才想起来。”
虞意白有些失语。
他还以为对方已经死了,所以一直不回来找他……
而后,殷时同他讲了那时自己回去找他,却碰见鸣玉,身受重伤失忆的事,至于如今这个名字,是他重新醒来后随意取的,便一直用到现在。
虞意白的大脑仍旧有些混乱,他理了理思绪,半晌,小声说:“我在虞家的那些事情,你都看到了?”
殷时没想到对方纠结了好久,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微微一愣,随后面上的笑容带了些寒意:“看到了,放心,那些人一个也跑不了。”
虞意白眸色微动:“对了,那只笛子……”
他刚想解释对方送他的笛子被弄坏了的时候,忽而想到殷时已经看过他的记忆,是知道这一切的,便没说下去。
“那是骨笛,是我的骨头做的。”
虞意白啊了一声,却也没感到太意外,对上殷时盛着笑意的眼睛,听他道:“你若想要,我便再做个几十只给你。”
他想象了一下,觉得身上的骨头有点痛,刚想拒绝,想想殷时的性格,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一只吧,一只就够了。”
殷时久久注视着身前的人,忽然道:“小白,有件事想向你确认一下。你靠近点。”
对方堪称直勾勾的视线看得他有些不自在,想着明明两人已经很近了,怎么还能再靠近,但虞意白还是依言往前倾了倾身子:“这样?”
呼吸已在咫尺。
殷时的眸光一寸寸描摹过青年清俊的面容,由柔和的眉眼至形状姣好的唇,忽地擒过对方的腕,将他的手按在胸口的位置,轻声问道:“你消失的时候,我觉得这里突然缺了一块,那是什么?”
虞意白微微一愣。
殷时没有说谎,那个时候,是真的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悄无声息从他的身体里抽离,以至于理智在一瞬间顷刻崩塌,那种竭力试图抓住却触碰不到的感觉,他已然不想体验第二次。
他撇开视线,轻轻地:“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殷时却捏过他的下颌,转向自己:“所以不要离开,好不好。”
他已经弄丢了对方两次,没有一次不是搞得鲜血淋漓,狼狈不堪,失去的代价太沉重,他承受不起。
殷时将下巴虚抵在他的肩头,微哑的嗓音落在虞意白的耳畔:“如果你再消失,我会疯掉……”
他或许可以忍受虞意白与那些不相干的人讲话、接触,甚至微笑,但对方不在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他心中烦躁而阴暗的情绪便会宛如疯长的藤蔓般从胸口漫出,将他给彻底淹没。
他也很想挖出对方的血肉,一点一点宛如品味珍馐般地吃下去,这样他的小白便能完完全全地属于他,成为他的一部分,再也不可能被夺走,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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